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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染了恶疾的事很快就传开了,昭文帝宣旨罢朝三日为太后斋戒祈福。
明仁殿内,婉贵人闷闷不乐地换了一身素净的月白罗裙,低声道:“我倒是不知道皇上对太后这般上心。”
的确,李太后并不是昭文帝的生母,昭文帝登基以来李太后几乎就搬去了历山别宫,鲜少回京都。
“诶?怀靖公主不是还在历山别宫伺候着么?”婉贵人望向了一旁打探消息回来复命的宫女。
“小主不知道,怀靖公主前阵子去了西岳,还没回历山。”
“去西岳了?”婉贵人对这同样没什么存在感的怀靖公主也不熟悉,她随意点点头,“行了,退下吧。”
倒是一旁坐着的紫苏眼眸一抬,“怀靖公主何时去的西岳?”
那宫女刚要退下又被唤住,看了眼婉贵人。
婉贵人摆摆手,“知道什么就说。”
那宫女忙道:“怀靖公主大约是赏春宴后去的西岳。”
紫苏想了想,点点头道:“你下去吧。”
等到人走了,婉贵人不解道:“怀靖公主怎么了?”
紫苏轻笑着起身为婉贵人抹了一点胭脂,指尖轻轻划过脸颊,婉贵人那张脸立刻就楚楚动人起来,不甚浓艳却透着丝妩媚。
“不过是觉得她走得有些巧罢了。”赏春宴过后,大概也就是自己派去的人混进历山别宫的时候,紫苏眉头微微蹙起。
“怀靖公主没什么的,你瞧瞧东宫太子就能猜到她的日子了。”
婉贵人笑着继续说道:“怀靖公主和太子的生母都是先皇后,只不过这先皇后生前就不得宠,死了更是连累一双儿女都过得凄惨。”
紫苏神态自若地放下了胭脂盒,“怀靖公主和太子关系如何?”
“听说怀靖公主自小就跟着太后,太子自身难保哪能顾得上她?”
说着,婉贵人理了理鬓发,满意地望着铜镜里娇艳的容貌,“今日怎的对怀靖公主感兴趣了?等我回来就找几个宫里的老人儿来好好说给你听。”
紫苏眼眸微垂,“不必了,我想问的时候自己去问便是了。”
“也是,这宫里你也熟了,一会儿和我去养心殿走走?”婉贵人回眸。
“我还有事。”紫苏摇了摇头。
婉贵人点点头,“那我这就先去了。”
等到婉贵人走后紫苏回到了自己的偏殿,关上了门窗后她沉声道:“出来吧。”
房梁上久等的黑衣人立刻悄无声息地落了地。
“大小姐,历山传了消息来,一切都按照大小姐的吩咐提前了。”
紫苏点点头,“很好,皇帝这里有什么动静?”
“从历山回来的太医都被处理干净了。”
“这也难怪,这种事要是传出去这皇室颜面可就荡然无存了,历山外头怎么样了?”紫苏美眸流转,眼中的锐利却更加清晰。
那黑衣人道:“暂时还没有动静,只是守卫的人数增加了数倍,看情况可能还调了兵马过去,要过几日才能确定。”
紫苏缓缓走到圈椅前坐下,“历山的人手暂时都按兵不动,别暴露了身份,太后的病情要控制着。”
“是!”
而这时候,婉贵人也到了养心殿,只是还没拐过回廊就听到里头有瓷器碎裂的声音,她一窒,看来皇上的心情差得很。
看到一个身着官服的人匆匆而入,婉贵人脚步一顿,细想才回想起来这人是柳家一位在朝廷混的还不错的门客。
“小主,要不要先回去?”
婉贵人不耐地瞥了眼战战兢兢的宫女,“我就在这里等着。”
等到人走了,婉贵人上前去正好碰着了送人出去后往回走的秦升。
秦升瞧见婉贵人,浮起了笑意,“小主来了。”
婉贵人笑着走上前,“秦公公倒是越来越忙了,怎的送客这种事还要亲自动手?”
“小主说笑了,都是奴才该做的事。”
秦升说完就进去通报了。
不一会儿婉贵人就被引了进去,昭文帝放下了手头的折子,招了招手。
婉贵人含笑走上前替昭文帝捏了捏肩,担忧道:“皇上,太后那里横竖还有太医照顾着,皇上可千万不能病倒了,臣妾很担心。”
昭文帝阖着眼睛,片刻后道:“你说,该让谁去历山?”
婉贵人的手一僵,讪笑道:“臣妾不懂医术,也说不准。”
昭文帝点点头,“方才有人举荐了薛家的丫头。”
婉贵人的动作彻底停住了,“薛亦晚?!”惊呼后她才顿觉自己失态了,忙恢复了神色。
昭文帝抬了抬眼皮,“就是治好先前瘟疫的薛家丫头,朕还没想好赏她什么。”
婉贵人想到那些个回历山就不得好死的太医,心跳都快了起来,还真是冤家路窄,这回被自己碰上了,薛亦晚这个贱人可就别想着全身而退了。
“皇上,臣妾是认得亦晚的,她的医术很是高明,说不准太医都不如她呢,要是治好了太后岂不是大功一件?到时候一道封赏岂不是彰显皇上英明?”
婉贵人恢复了手上捏肩的动作,然而脸上却因为推了一把薛亦晚进坑而浮现出快意。
昭文帝听着也没有大的反应,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等到婉贵人走后,他倚着龙椅思索了良久。
薛正平不能去,他的秘药还要靠他操持,其他人的话根本没有什么用,去也是白白送死,倒不如真的考虑这个薛亦晚。
要是她治不好太后,就以此为借口直接除去便好,倒还省了非要封赏的麻烦,也堵了悠悠众口。
他是知道的,现在民间不知道因为谁在把控,薛亦晚的呼声可不小。
这么一想,派薛亦晚去倒也是万全之策。
想着,昭文帝睁开了眼睛,开口道:“秦升,去薛家宣朕的旨意……”
这一道圣旨让好不容易平静些的薛家又炸开了锅。
最不耐的就是薛安兰,这次可是一道圣旨要那贱人去治太后,这都越过太医了!要是被这贱人治好了,她岂不是越发得意了?
想到这里薛安兰真是恨不得给薛亦晚下药让她起不来身才好。
而得了消息的陈氏却是惴惴不安,她已经从薛正平那里知道太医院死了好几个去过历山的太医了。
她自然是不关心薛亦晚的生死,只是她听说那些太医的家人没几天就都悄无声息地离开京都了,谁知道到底是生是死呢?
“老爷,当真只能这么做?要是连累我们薛家,这……”
薛正平也烦闷得很,他左右踱着步,速度越来越快,直到觉得头晕了才停下,“这可是圣旨!要是抗旨……我们薛家不用等太后出事就先完了。”
“可那个贱种她行么?再说要是她朕治好了太后,我们薛家还拿什么来制住她?”陈氏闷闷地坐在了椅子上,这也不行那也不妥心里烦躁的很。
薛正平更是心急他那个药方,坐了一会儿就起身要走。
陈氏见他要走,皱眉道:“老爷!你倒是想想法子啊。”
“难道要我把薛家赌在她身上?”薛正平甩袖就往清芜院而去了。
清芜院内这时候也是慌乱一片,薛成志也赶来了。
如意闷声坐在门槛上,半晌说不出话。
薛成志一看这样子也急了,“我二姐呢?”
如意指了指屋子,“在里头呢。”
薛成志疾步而入,本以为自己的二姐该事慌了,没想到居然是看到她在练字!
“二姐!外头都乱成一片了,都在说你要去历山的事。”
薛亦晚心平气和地写下最后一笔,一个完美的竖勾跃然纸上,她抬眸道:“圣旨在你后头。”
薛成志回头就看到了明黄的圣旨正摆在供桌上,他也不想去看了,反正这东西也不是什么好事,“二姐,你当真要去?”
薛亦晚放下了毛笔,“不去能怎么办?这是圣旨,若是皇上的口谕兴许还有改变的可能,圣旨是收不回的。”
薛成志紧紧咬着唇,“可……二姐有没有听说,从历山回来的几个太医,都不得好死,连家人都从京都消失了。”
这些事情薛亦晚早就从李威的口中得知了。
她也很是疑惑,想必是太后的病真的有古怪,但究竟是古怪到了什么程度才让皇帝下手除掉了这些太医?
“二姐!”薛成志见她很是平静,心里急得不行,“要不然就去找子越哥哥,他是王爷,说不定有办法的!”
薛亦晚望着桌上那张宣纸,上头是兵法的几大纲要,也是她准备留给成志的,“成志,我明日就走,这件事不用麻烦宁王了,他不适宜插手。”
薛成志还要说话,薛亦晚将这宣纸推到了他眼前,“在我回来之前读懂这些,背下后写一篇文章,我会检查。”
薛成志一怔,他还以为二姐是在忧心历山的事,谁知道居然还在为自己操心!
“二姐……”薛成志闻着墨香,攥紧了拳,“可是……”
“没什么可是,完不成可是要受罚的。”薛亦晚用锦帕擦了手,清浅一笑,“走吧,一道去一趟万民庄,顺道将初七接来陪你。”
薛成志望着宣纸上隽秀而干净的字迹,重重地咬了咬牙,他还太过渺小了,根本不能保护二姐。
下了马车,薛亦晚一愣。
薛成志是直接叫了出来,“我的天呐,二姐,咱们没走错地方吧?”
薛亦晚望着庄子外头新立牌坊上崭新的“万民庄”三个大字,一时晃了神。
不仅是牌坊,还有屋子,还有那条原先泥泞不堪的路全都焕然一新。
“二姐,这是谁做的?”薛成志也是吓到了。
薛亦晚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进去问一问吧。”她留下的财物自然是办不到这样的。
正要走,后头一辆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孙康成正坐在车夫旁,他看到薛亦晚忙跳下马车行礼,“二小姐!”
薛成志看到他很是高兴,“孙叔,你的伤都好了?”
孙康成点点头,笑道:“成志少爷也来了。”
薛亦晚望着一马车的瓦片,问道:“这些是……”
孙康成拍了拍脑门,“咦?不是二小姐的吩咐么?”
“我?”薛亦晚指了指身后,蹙眉问道:“那修建庄子的事呢?”
孙康成也愣住了,“一直都是二小姐派人来传的信啊,银两也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