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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碧云府。
酒千歌在床边正襟危坐,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没有变过,呼吸极其的缓慢。
似乎怕一个不小心,就让床上男子的伤口再度裂开。
徐枫说,墨子染的伤比当初她跳瀑布还要重,不昏迷四五日估计是不会醒来的。
如今已经过了两天两夜,她还是坐在那里,睁着布满血丝的眼凝着他。
流风忍不住进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毕竟她自己也有伤在身。
然而酒千歌纹丝不动,他深吸一口气,再拍了一下:“盟主……”
话音未落,她的身子蓦地一歪,往地上栽去。
流风眼疾手快地揽住她,刚松一口气,竟发现她晕了过去,急急忙忙地抱进徐枫的房间。
“神经过于紧绷,刚好让她休息下吧。”徐枫叹息的摇头。
睡了一夜,酒千歌蓦地惊醒,发现自己不在墨子染的身边,猛地掀开被子跑出房间,流风刚好捧着药进来,险些被撞个正。
“盟主,够了!”他冷喝,拦着她的去路。
“走开。”她浑噩地抬眸,整个人憔悴得不成样子。
流风连忙转移话题:“你让我办的事都办好了。”
她暗沉了数日的双眼第一次闪烁亮光,嘴角冷然勾起,“很好,还有帮我查下哪个门派是鹰的图案。”
这句话,似曾相识。
流风皱眉:“鹰的有很多……”
“那就把全部图案给我找出来!”她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
“盟主,你记得很久之前也问我这样的问题吗?在凉城的时候。”
酒千歌蓦地一怔,凉城?鹰?
回忆瞬间闪过,她连呼吸都静止了,低喃:“君哲的……哨子。”
怎么回事,如果那三个黑衣人是墨子染的人,那当初暗中保护君哲的……也是他?
不对不对,说不通,他明明和君哲不对盘的。
脑袋快要炸开,她连忙甩开,把药一口灌下后,转身回床休息,为了明日的早朝养足精神。
天高云淡,秋风萧瑟。
酒千歌出门前又去看了一次墨子染,发现温惠然守在旁边,而他还没醒。
温惠然看着她一袭紫色朝服微微一怔,憔悴地勾唇:“好看。”
她微红了眼,吸了吸鼻子:“他会醒来的,绝对会!”
早朝,酒千歌裹着一身寒意,径直走回自己的位置,如她所愿,今日众臣纷纷指责太常家族的荒谬行径。
“他们仗势欺人,无法无天,如今众多肮脏之事被揭发,早已犯了死罪,虽是常大人亲属,但请皇上依法执行,以示公正!”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整个朝堂,站出来赞同的竟然高达八成,常成济气得浑身颤抖,这其中果然是有人暗中操作,连平日里中立的大臣都敢站出来!
酒千歌一直盯着他的反应,心中冷笑,只能说想削他权的人太多了,轻易就被煽动起来。
她是暗中联系了几个笼络的官员,没想到一下子带动了那么多人,如此压力,皇上还能不答应?
君清夜此刻脸色阴沉发黑,捏着卷轴的手指咯咯作响,看着淡漠的酒千歌,沉声道:“酒丞相怎么看?”
她,从入朝到现在还没说过一句话。
酒千歌抬眸,看着他带着暗示的眼神,微微一笑。
他神色一晃,心中的气焰消去了些,看着她微微拱手,一字一顿地说道:“臣附议。”
啪!
君清夜把卷轴狠狠地甩在桌上,怒气攻心,胸膛激烈地起伏,她是看不懂自己的暗示吗!
“皇上不必为了常大人而动怒,虽说是他教导无方害得亲属滥用职权,贪污腐败,民不聊生,当真罪恶至极,五马分尸都无法消除其造成的危害,但毕竟常大人有些功劳,给他们痛快的死刑即可,皇上的英明决断定会笼络民心!”
“你混账!”常成济气得满脸通红。
这个女人把他们的罪名提高得令人发指的地步,夸他的就是一句“有些功劳”,还不如不说!
“常大人,我混账的话,在迷宫森林就不会留着你两个女儿。”
她笑容冷冽,眸光带着猩红的杀意,狠狠地剜了过去。
“够了!”君清夜怒喝,浑身散发着戾气,忍痛挥袖:“三日后执行!”
常成济浑身一震,脸色煞白。
退朝后,酒千歌冷声道:“白国师病重,臣需立即回府照看,恕不能留下。”
“酒千歌!”他咬牙切齿,闪身上前。
“皇上已经失去了一个廷尉,是不是还想失去一个丞相,亦或者,更多的官员?”目前,墨子染回归的消息还未传开。
“你在威胁朕?”他眼角暗红。
酒千歌只冷然勾唇,与他擦肩而过,手臂蓦地被他用力攥住。
骤然,一个太监上前:“皇上,太后召见。”
君清夜脸色一沉,深深地凝视着她嘲讽的笑容,却不得不松开她,怒然走向浮萍宫。
“参见太后。”此刻他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情。
啪!
清脆的一声骤响,君清夜整张脸被扇歪一侧。
官沛萍揉着自己发红的手掌,冷笑一声:“下令处刑还挺快的嘛。”
君清夜眼底掠过一抹杀意,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消失殆尽,“母后,夜儿也不愿如此,朝政之事顾虑极多,不能……”
“你是说哀家不懂?”
官沛萍扬起眉毛,声音骤沉,“别忘了当年哀家收你为子,是因为看重你的狠戾无情,可是现在,哀家发现你的戾气减轻了!”
“君王需要民心,夜儿逼不得已。”
“你和哀家讲民心?真是太可笑了,那些贱民还能危险到你的皇位不成?有什么是暴力解决不了的,人都怕死,这是常态!当初哀家夺得皇后之位,靠的就是狠厉的手段!”
说完,她对着太监举起的一面铜镜,抚了抚脸颊。
叹息道:“不能气太多,容易老,最近几年的黄金愈发少了,哀家的面脂可不能少,你可找到新的金矿?”
君清夜捏在掌心中的手指头,霍地收紧,“还没。”
……
碧云府。
酒千歌步伐匆匆地赶回房间,到了门口的时候便缓了下来,轻轻地推开房门,温惠然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她从柜子里取过新的毯子,裹在她肩头,让流风抱着她去另外的房间休息。
墨子染黑睫紧闭,没有一丝颤抖的痕迹。
她执起他冰凉的手掌,柔柔地摸索着他的骨节,嘴角噙着苦涩的笑容:“染,太常总算受到了报应,三日后就是死刑,你不赶紧醒来就看不到好戏了啊。”
倏然,他的手指微微收紧,下意识地捏住那一团柔荑。
酒千歌呼吸一窒,瞠大双眼盯着他,低唤:“染?”
他眉头微动,缓缓地蹙起。
她心脏狂跳,刚想抽出手去抚摸他的脸,却被还未彻底清醒的他捏得紧。
睫毛掀开,露出一双幽深的星眸,惺忪而虚弱地看着前方,直到看见身侧的女子,瞳孔骤缩,张了张嘴。
“咳咳……”
酒千歌急得大喊徐枫,轻抚他的胸口,然而到处都是伤,一时间措手不及。
徐枫赶来,顿时松了一口气。
“我,没死?”墨子染嗓音暗哑,目光灼灼地看着眼眶红润的酒千歌,忍不住勾唇一笑,“真好。”
“你个负心汉!”酒千歌咬着下唇,握着他的手抵在额前,哽咽着,“敢抛下我一个人,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他眸光含笑,轻拭她的泪珠,“不哭,嗯?”
“你说不哭就不哭吗,我偏要哭!”
她喉咙涩得发紧,泪如雨下,嗓音都哑得变声,“你个混蛋,我这一生的眼泪都用在你身上了。”
徐枫听得眼角也湿润了,感叹地微仰着头,如此爱情,是他这一生都羡慕不已的。
余光忽而瞥见站在门口的白黎,他顿了顿,走过去拉着他:“我劝你现在不要进去,你的烧还没退,先回房休息吧。”
“小僧,看看就好。”
徐枫微怔,看着他干净得能洗涤一切的眼眸,此刻噙着款款深情。
“酒酒。”墨子染喝了一碗后,唤了她一声。
“怎么,哪里不舒服吗,我立刻叫徐枫过来!”
她紧张地想要跑出去,手腕却被轻轻地握住了,“你进入森林是为了救白黎?”
酒千歌愣了愣,没想到他还在纠结这个问题,想要嘲笑他一番,却在对上他受伤的双眸后,一下子噎住了。
“你聪明一世,怎么这么糊涂?我进去当然是为了找你。”
墨子染眉梢松了松,压抑的心情也瞬间被抚平,眼角弯了弯:“下次不许。”
“……”
“阮江雪和你……哪个更早进去。”他突然问道。
“你觉得呢?”酒千歌蹙眉,他这是要对比谁对他更在意吗?
“告诉我,这很重要。”他神情凝重起来。
酒千歌撇撇嘴:“是我,她们什么时候进去的我都不知道。”
墨子染眸光一暗,浑身散发着骇人的冷意。
“怎么,我比她早进去让你不开心吗!”她赌气地站了起来。
手腕一紧,他再次缠了上来,把她拥入怀中,冷凛道:“把她叫过来,我有话和她说。”
他记得清楚,阮江雪说酒千歌没有进入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