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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如果我把这番话转告给墨大人,他会如何作想?”
傅景天脸色微变,低声道:“不瞒酒兄,我远房亲戚是百里炎阳,可不比墨大人差。”
这种事情,她和墨子染早就知晓。
“如果酒兄能与我合作,一定能闯出一条明道!”他终是说出了真正的目的。
酒千歌哂笑:“明道?暗道还差不多吧。”
傅景天身子僵了僵,看着她毫无留念的背影忍不住喝道:
“酒兄为何对我有如此偏见!墨大人只是得了皇宠地位颇高,百里炎阳可是一品将军,统领数万大军,迟早会掩住莫大人的风光!”
这话说得,他从来未来讨好过墨子染似的。
酒千歌不屑地觑着他,正准备开口,就听见远处传来不徐不疾的声音。
“傅景天果然看得通透,想必以后朝廷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傅景天煞白了脸,震惊地后退一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墨大人,傅某刚才只是随便说说……”
两袖清风的墨子染正眼都没瞧他一下,对酒千歌笑道:“你不会离开的,对吧。”
“千歌忠心天地可鉴。”没推倒你之前,怎能离开。
两人相伴而行,渐行渐远。
依旧跪着的傅景天知道自己和墨子染的关系是彻底地坏了,瞧着两人般配的背影,温馨的笑容,心头竟有一丝的难受!
不行,他不可以继续在平阳做个小官!
回到客栈,徐枫正伫立在门口,凝视着天边的云彩不知所想。
瞧见墨子染回来之后,和他打了个招呼:“看来你们可以回去了。”
安永激动地抢过话来:“确实是百里高宣的字迹!”
“恭喜墨大人。”酒千歌冷笑,没想到他的运气不错。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即可出发,去京城。”
“可是只有物证,皇上就会相信吗?”徐枫疑惑,感觉有些不对劲。
“我自有办法。”
阮江雪匆匆走出客栈,神情早已恢复往日的温婉,眉开眼笑:“子染,太好了,这样皇上就不会为难你。”
墨子染从安永手中取来书信,递到酒千歌面前:“这一路你来保管。”
众人怔然,如此重要的物证他居然不亲自保管?
脸色最难看的是安永,他知道酒千歌的身份,更知道她会和大人作对,于是迫不及待地上前一步:“大人,还是我来拿着吧。”
“你信不过我?”墨子染自始至终都笑看酒千歌,彷佛他真的把所有的信任都压在她身上。
她抿唇,思绪千回万转,还是看不透眼前男子的真实想法。
也罢,送来的有不要的道理?
伸手,接过。
“谢墨大人,千歌定会完整地送到皇上面前。”
说走就走,众人开始收拾着在客栈的行李,即将出发,徐枫却依旧停驻在原地。
“你不走?”酒千歌问道。
“不了,有些事情处理。”徐枫摇着羽扇,朝他们挥手道别。
一共两辆马车,阮江雪这次没有抢先上去,而是安静地等待墨子染。
似乎从早晨看见那一幕开始,她就变得安分了。
墨子染瞥了眼面无表情的酒千歌,轻声道:“不知道护卫要先上马车恭送主子吗?”
酒千歌暗自翻了个白眼,跳了上车,朝他伸出手。
掌心一热,他已覆了上来,轻轻一握,眼眸噙笑。
她最讨厌的就是他这般泛滥的柔情!
一用力,她直接把他扯上马车。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墨子染突然失稳,整个人扑在了她的身上,连车帘都被扯落,姿势之羞耻让车外的人看见都慌乱地移开视线。
“墨大人站不稳吗!”她恼羞成怒,双眼圆瞪。
“是你太用力的。”他轻笑起身,把她拉起来,“看来要换一辆马车了。”
“千歌一人在这一辆马车就好,现在是夏天,不冷。”
她抬头,看着墨子染深邃地盯着自己看,顿时惊讶他是不是看穿了自己的诡计。
只是没多久,他便转身离开:“随便你。”
三辆马车开动起来,酒千歌独自靠在车厢上,看着越来越远离的客栈,有些失神。
忽而一个人影闪过,她凝神一看,又没见踪影。
夜深,天边渐渐变得昏暗,幽黑得可怖。
酒千歌从袖中取出书信,五指紧紧地捏成一团。
从她接触到这封信开始,就没有想过交到皇上手中。
如果墨子染千里迢迢赶到皇上面前禀告喜事,却发现物证丢失,会是怎样的一种场景呢?
她嘲讽地勾唇,指腹不断地抚摸残破的书信,一点点地靠近车窗。
马车速度极快,疾风掠过,吹得纸张猎猎作响。
她的手肘已经架在窗棂上,只要一松手,书信就会……
“停车!”墨子染的声音骤响。
酒千歌一惊,蓦地收回书信。
“千歌,过来。”他依旧坐在中间的马车里。
她敛眉,下车撩起他的车帘:“墨大人有何吩咐?”
“有些无聊,陪我聊聊天。”墨子染撑着下巴,笑得人畜无害。
她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手肘是撑在窗边的,那是不是说刚才她想扔出去的书信被看见了?!
这个需要一定的角度,所以酒千歌也不太确定,只能硬着头皮坐在他身边。
马车缓缓前行,车轮从泥土上碾出一条条压痕。
“既然墨大人无聊,那千歌就来问些问题吧。”
“好。”
“墨大人是怎么获取皇上信任的?”她毫不忌讳,光明正大地询问这种话题。
墨子染忽而伸手轻揉她耳根后垂下的束发带,“真心真意,就能消除他的疑心。”
他的指尖离她的耳朵很近,近得总感觉痒痒的。
酒千歌不舒服地后撤一寸,结果束发带还捏在他指头,这么一拉,结带散开,墨丝柔顺滑落,披在肩头。
“我的替身护卫,真是俊。”他好整以暇地观赏着她的五官。
她猛地夺回,把头发重新绑起来,咬牙切齿:“不及墨大人的十分之一!”
随后她又问道:“除了墨大人,还有谁全心拥戴皇上?”
“当今太师,也就是皇上的老师,不掌实权,但他对皇上的忠心毋庸置疑。”
墨子染回应得很爽快,没有半点隐瞒,反而是这种态度,更让酒千歌愤怒。
彷佛在说,告诉了你所有的秘密都无法推翻皇上。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路途非常的顺利,夜晚需要休息的时候就会找间客栈停留。
终于到了最后一日。
也就是说,这一次不需要再下车,直接入皇宫。
她坐在车厢中,凝视着坐而假寐的墨子染,再次攥紧袖中的书信。
现在就是丢弃的最佳时机!
酒千歌把手搁在窗边,手指微动,袖中的信封脱袖而出,随风飘走。
墨子染,如果这封信被人拾起转而交到皇上手中,那她无话可说。
这也是你留我在身边的代价!
半晌,马叫,车停。
已到达皇宫前,她敛神,率先下了车,抬手扶他下来,自始至终都没有正视过他的双眼。
安永第一时间冲了过来,“书信呢?”
酒千歌垂眸,探入袖中假意寻找,陡然一惊:“不……不见了。”
“你是故意的吧!”安永震怒,最不好的猜测果然发生了!
“你这么想,千歌也无话可说。”她讥笑勾唇,眼底尽是冷意。
墨子染伸手,挡住暴动的安永,随后抚摸着千歌的头顶,轻轻一揉:“我信她。”
语气之温柔,动作之宠溺,皆让众人震惊。
“子染……”阮江雪忧心忡忡,“趁现在还没见到皇上,我们回去继续查吧,还有时间。”
酒千歌只觉得浑身僵硬,发丝传来的触摸久久未散,回过神来,已看见他毅然走入皇宫之中。
明知道,君清夜定不会放过他。
“你现在开心了?!”安永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双眸冒火。
阮江雪亦咬紧下唇:“如果子染出事,我定不会饶你。”
酒千歌冷笑,最多就是惩戒一下,这点事情还不足以威胁廷尉的地位。
……
皇宫,碧瓦朱甍,紫柱金梁。
朝廷上,传来公公尖细低柔的声音:“墨子染求见。”
众臣纷纷恭敬地散开两侧,自觉让出一条路。
来者一袭蓝衣,清雅绝尘,霞姿月韵,朝眼前的黄衣天子作辑,动作不急不慢,优雅至极。
“平身。”君清夜笑着抬手,遣回所有的官员,这才道,“不知爱卿给朕带来什么喜报。”
墨子染颔首,慢慢地把事情道出。
末了,只有两人的朝堂一片死寂,蔓延着骇人的气息。
“你把信弄丢了?”
君清夜整个人都散发着寒意,“也就是说,没有找到百里炎阳的弹劾书,连证明百里高宣放火的证据都没了?”
“请皇上恕罪。”墨子染不温不火地回应。
嘭!
茶杯在他身侧摔了下来,碎片夹杂着帝王的火气,朝他的脸颊狠狠溅去,一道血痕渐现。
“墨子染,你可是从未令朕失望过的!”君清夜傲然地俯视着地上的男子,语气寒冷刺骨。
“是臣失职,愿接受任何惩罚。”
“任何?”他眯了眯眼,“即使撤去你廷尉的职位?”
“朝廷百官之位本就是皇上的,如果皇上找到了更适合的人选,臣绝无怨言。”
墨子染双眼平静,真挚可靠,彷佛现在杀了他,也绝不会还手。
君清夜犀利的眸子凝视着他良久,甩袖转身:“你去庭外跪着。”
“是。”
此时的地面,早已被烈火炙烤得滚烫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