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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两种梦境(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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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服务生走过来问他们喝点什么,随手把酒水单递给了宋福禄。宋福禄说他们什么都不喝,他们只等艾福尔先生。他心想:你让我喝,你出钱呀?你到我们店里白吃白喝一通,也不说请我们免费喝点什么。

    那天餐馆快关门了,餐厅里没几个客人了,服务生没什么事,便和他们聊起了天,说他上次和诺翰到他们快餐店参加活动,吃了一顿正宗的中式大餐,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宋福禄便在心里暗暗骂道:你他妈地吃得满嘴流油,你可是印象深刻呗!

    服务生问:“你们什么时候再搞活动,我还想参加。你们的中式大餐做的确实好吃,我那天都没吃够。我记得我们离开时,好像还有几道菜没上。都是诺翰的原因,他如果不喝醉,我哪能提前离场呢。”

    “我们永远也不会搞活动了!”宋福禄愤愤地说,一想到那个活动他就来气,他们让老外白吃白喝,花了300多欧元,汉学家和布热教授都参加了活动,可是他们一提借钱的事,两人都拒绝了。艾福尔那天没去,他派了两个代表,其中就有那个服务生。

    服务生没听出宋福禄的画外音,还一脸天真地问:“为什么呢?上次的活动搞得很成功嘛。我和诺翰回来议论了整整三天呢。”

    “你们议论什么了?”宋福禄忽然感兴趣了,他想知道老外都说什么了。

    服务生来了情绪,他一本正经地说:“主要是两点。第一点是你们的中式大餐。我认为你们的中式大餐可以和我们的法式大餐相媲美。诺翰基本同意我的看法,不过他说中式大餐与法式大餐相比,还是略逊一筹。艾福尔先生不相信中式大餐有那么好,他说,法餐是世界上最好的餐饮,中餐无法和法餐相比;不过他还说你们下次搞活动,如果还提供中式大餐,他会亲自参加,体验一下中式大餐。”

    他对自己那番话很欣赏,认为说得得体而又生动,一次就说出了三个人的看法。

    梁晓秀这时插话说:“请你转告艾福尔先生,他说错了。中餐与法餐相比,各有优点,不能说哪个更好。法餐是西方餐饮的代表;中餐是东方餐饮的代表。”

    “我会转告艾福尔先生的。”服务生点头说,他对梁晓秀的说法十分赞同,认为与他的看法不谋而合。

    “你们议论的第二点是什么?”宋福禄问道。

    服务生聊天的兴趣更浓了,他说:“第二点就是喝酒比赛呗——梁小姐和我们的酒神诺翰的拼酒场面。那场面太刺激了!我当时看得胆战心惊:我倒不是担心我们的酒神,我是担心梁小姐停不下来,当场趴到桌子底下。出乎我的意料,梁小姐挺住了,战胜了赫赫有名的酒神,真是不简单呀。梁小姐,你真是好酒量啊!我要不是亲眼所见,我绝不会相信你有那么大酒量。我记得你一连喝了9瓶红酒,喝酒的速度之快,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艾福尔先生听我说你喝了那么多酒,他就是不相信。他不相信梁小姐能把诺翰喝倒。对了,他说他想在我们餐厅搞一次喝酒比赛,请粱小姐参加呢。他要当裁判,让诺翰和梁小姐来一场饮酒大战,决一雌雄。”

    服务生聊得正起劲时,艾福尔和诺翰回来了。梁晓秀站起来,迎了过去,宋福禄跟在后面准备给她做翻译。

    还没等梁晓秀开口,艾福尔便说:“梁小姐,听说你把我们的酒神诺翰给喝趴下了。我不相信,诺翰怎么可能被你喝倒呢?我想亲眼目睹比赛的场面。这样:我请你来和诺翰比一场。如果你真能喝倒诺翰,那么酒钱我来出;如果你被诺翰喝倒了,酒钱你出。你看怎样?”

    “艾福尔先生,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梁晓秀对艾福尔的那种说法很反感,但她又不好表露出不快的样子,她是来和人家借钱的,得和人家客气一些。

    诺翰接过话茬补充说:“上次我们每人喝了9瓶红酒,那是20欧元一瓶的红酒,不算好酒。这次我们喝30欧元一瓶的红酒,每人也喝9瓶。梁小姐,如果你还能把我撂倒,除了艾福尔先生提供的红酒外,我再额外送你9瓶红酒。你看怎样?”

    那家伙上次喝醉后一直耿耿于怀,他不服气,想和梁晓秀再喝一场,决出胜负。他的酒神地位受到了挑战,法国餐厅的员工都说,他若真的喝不过一个年轻的中国女人,那么,他酒神的桂冠就得摘下来。

    “你们这是打赌吗?我不是来打赌的,我是来找艾福尔先生谈正事的。”梁晓秀不想做这种无聊的对话。

    “先把这件正事敲定了。”艾福尔说,他看着梁晓秀弱不禁风的样子,怎么也不相信她又那么大酒量。

    “对,先敲定了,”诺翰附和着说,“上次是在你们餐馆喝的,这次在我们餐馆喝,这样才公平嘛。对不对,梁小姐?”

    “我不和你们比喝酒,诺翰先生。”梁晓秀急着想和艾福尔说借钱的事,可是一直找不到机会。

    宋福禄也说,他们不是来谈论喝酒的事,他们是来谈正事的。他对眼前的这三个老外很反感,尤其听艾福尔说如果梁晓秀能把诺翰喝倒,他就不要酒钱了,气就不打一处来。这他妈地还是人话吗?

    “梁小姐,怎么你害怕了?”诺翰等着大眼晴对梁晓秀说,“不至于吧?你是女酒神,我是男酒神,两个酒神一决雌雄,你不觉得很有意义吗?”

    “你如果比赢了,我们就封你为女酒神。”艾福尔强调说,好像酒神称号是一个什么光彩夺目的桂冠似的。

    “比吧,梁小姐,机会难得呀!”服务生加油添醋地说,他恨不得梁晓秀立即和诺翰大战一场,一比高低。在他看来,第二场的胜负才具有实质性意义。

    宋福禄实在看不过去了,他打断了他们的话,说:“艾福尔先生,我们今天来找你是有正事的。我妻子要和你谈正事。我们到你办公室谈怎么样?”他想尽快结束这些无聊的谈话,把正事办了。

    梁晓秀也急着说借钱的事,她不想当着服务生和诺翰的面和艾福尔说那件事,便也说他们到办公室谈正事。

    艾福尔没心思谈什么正事,他只想把喝酒比赛的事敲定了。他说:“梁小姐,我们先把这件事敲定了,然后再谈别的事。”

    “我不想再说喝酒的事了。”梁晓秀摇头说。

    “为什么呢?”艾福尔不依不饶斯地问道。

    “我没兴趣。”

    “这不应该呀。你能把我们的酒神喝倒,说明你很厉害。遗憾的是,我没看到那个场面。我这个人有一个特点:什么事都得亲眼目睹,否则我是不相信的。我那天确实看到诺翰喝得酩酊大醉,不过我没看到你喝得怎么样,你醉没醉?不得而知。”

    “艾福尔先生,我不想说这件事了。”

    “梁小姐,我的话还没说完,请你让我把话说完。喝酒表面看只是一种人类平常的行为,但往深了追究,你就会发现很多深奥的内容。”

    宋福禄忍不住问有什么深奥的内容。

    艾福尔说:“问得好,宋先生。你想想看:梁小姐这么一个苗条的女子,我估计她的体重还不到一百斤,居然能把我们的酒神诺翰喝倒,而诺翰身高1.95米,体重高达两百斤,这说明什么呢?这说明一个值得深思的现象:究竟是女人更能喝酒,还是男人更能喝酒?这是一个值得研究、探讨的问题。在研究和探讨的过程中,我们还能发现很多有趣的秘密。”

    宋福禄认为艾福尔这是故弄玄虚,胡说八道,就是在扯淡。梁晓秀认为,艾福尔这是吃饱了撑的,闲着没事故意找乐呢。

    艾福尔接着又说:“你们都知道我是开餐馆出身的,几十年来我还没见过有一个法国女人有如此之大的酒量。所以我很好奇:难道中国女人的身体比法国女人的身体更能接受含酒精的饮料吗?你们都知道,中国人和法国人是不同的人种,一个属于黄种人,一个属于白种人。不同的种族在诸多方面都有诸多差别或差异。我从梁小姐身上就看到了某种差别,但我看不懂,搞不清,所以我想通过一场比赛,仔细观察一番,得出一个比较准确的结论。”

    宋福禄没太听明白艾福尔的话,他把大意翻给梁晓秀听。梁晓秀一头雾水,说:“艾福尔先生,你的话我们听不明白;我们还是说正经事吧。”

    艾福尔说:“我说的就是正经事呀。你们没听明白,那是因为我说的比较深了,我再换一种表达方式,这样宋先生翻译起来就不会太费劲。”

    宋福禄想:这家伙怎么这么难缠呢?

    梁晓秀想:他愿意说,就让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