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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晓秀看完汉学家的长信时,天已放亮。她此时只有一个坚定的信念:向汉学家紧急求救,无论如何把快餐店开起来。人在陷入绝境时,什么招儿都能想出来。法国人让他们提供宋代饮食的材料,他们只能依靠汉学家了,没有其它任何办法。汉学家会说中文,她感觉交流起来方面多了。
她铺开信纸,再三斟酌,给汉学家写了一封求救信。
尊敬的诺阿让先生:您好!
接到您的来信,我万分高兴。您对宋代饮食文化的研究让我钦佩,令我折服。你提出的好些问题,坦率地说,我一时还回答不了;但我想我总会找到答案的。
今天给您提笔写信,我想冒昧地向您紧急求救,不知您能否帮我们这个大忙?
您知道我们要在里尔开一家宋氏快餐店,为此我们已经忙活了好长时间。几天前,我们向里尔企业登记处申请开办宋氏快餐店,并递交了有关材料;但他们昨天让我们提供补充三份新的材料,即一、中国宋代饮食的介绍材料;二、宋代卷饼制作方法;三、宋代卷饼的食料及营养成分。
我只能提供第二份材料,即宋代卷饼的制作方法;而无法提供第一及第三份材料。我想,您研究了宋代饮食文化,您可以帮我们提供第一份材料;至于第三份材料,我不知道该怎么提供,想请您帮我们和里尔企业登记处沟通一下,看看怎么提供。
顺便提一下,当地人开餐馆就不需要提供这些材料;可是他们却让我们提供,说我们提供的快餐是1000年前中国人做的食品,必须要有科学依据。
对方要求提供法文材料,而您知道我丈夫的法文还不足以用准确的文字表达我们的意思。这一点让我非常伤脑筋。
诺阿让先生,不瞒您说,我们现在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我们在里尔举目无亲,寸步难行,到处碰钉子。我丈夫已经痛苦地瘫倒在床上……
我的想法很简单:把宋氏快餐店开起来,一方面是为了维持生计,另一方面也想让法国顾客品尝中国宋代的美食——宋代卷饼。我不想让宋氏快餐店死于胎腹;我想让它起死回生。
我们财力有限,已经全部投入到了快餐店了。我们在里尔市中心大广场租借了店铺,装修了店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在这危难关头,您的来信让我看到了一丝希望。我向您提出紧急求救,或许不大合适,或许过于唐突,但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我被逼到绝路上了。我现在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您身上,期望您能把我们从水深火热中救出来。
如果可能,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想请您来里尔一趟,帮我们和里尔企业登记处交涉一下。也许我这个要求过分了,请您一定原谅我。
实话说,您来里尔的费用我们暂时还出不起;但我们以后有了经济实力,一定会加倍报答您。我这样说,不知您是否理解我的意思?这不是空头支票,这是我们的真心话。我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按我们中国人的说法,就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诺阿让先生,我万分焦急地等待您的回复。
您的一个中国朋友梁晓秀敬上
梁晓秀写完信,按照汉学家提供的地址,上午9点钟独自到邮局寄走了信。回到住处,她不放心,又给汉学家打了一个电话,那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打电话。
她拨通电话后说:“您是诺阿让先生吧,我是里尔的梁晓秀,我昨天刚接到您的来信。”
“你好,梁小姐。很高兴接到你的电话。”汉学家正在看宋史。
“诺阿让先生,我刚给您寄去一封信,我在信中把情况都说明了,我想请您帮忙。我们的快餐店现在陷入了大麻烦,要开不成了,您看了我的信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情况紧急,是这样吗?”
“万分紧急,十万火急!我想,眼下只有您才能救我们,才能救宋代卷饼。”
“这样,我忙完手头的一些事,这几天就动身去里尔。你们等着我。”
“谢谢,真是太谢谢您了,诺阿让先生。”
“里尔见,梁小姐。”
梁晓秀放下电话,松了一口气。她一天一夜没睡觉,既不感觉困也不觉得累。她其实是麻木了。她来到宋福禄房间看望他,他刚起床,眼睛红肿,满嘴大泡,萎靡不振。
梁晓秀说:“我给汉学家写了信,把信寄走了;刚才又给他打了一个电话,他同意过几天来里尔帮我们。你别着急上火。等汉学家来了,我们就有救了。”
“晓秀,你这样做等于救了我一命。你知道老外如果不让我们开快餐店,我们就无路可走了。这些事本来应该由我来做,可是你却替我做了。你先休息吧,不要累倒了。你要是累倒了,我们可真就完了。我没事,我能挺过去。我就是着急上火,嘴上起了大泡。养几天就会好了。”宋福禄看到梁晓秀眼上布满了血丝,猜到她又忙活了一晚没睡觉。
“我不累,我不会倒下,你放心吧。”
“我也不累,我也不会倒下。我和你说实话,晓秀,我本来已经绝望了,但你又一次把我的信心提起来了。以后我们无论遇到再大的困难,我也不会绝望了;我要和你一起渡过难关,不仅要把快餐店开起来,而且还要把中餐馆开起来。你给了我信心和勇气;我若不做出一个样子来,我哪还象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我更对不起你呀!我让你不远万里来法国,可是我却没有把餐馆开好,让你受了委屈,遭了罪,一想到这些我心里就堵得慌,就觉得非常对不起你。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了。”
“你千万别这样想,开快餐店、开中餐馆,是我们两人的事。我们办理了结婚手续,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你再这样说,不是见外了吗?”
宋福禄不说话了,但心里对梁晓秀抱有无限的感激之情。他暗想:梁晓秀身上这股不服输的勇气是从哪儿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