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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君翱如游魂一般回到翱王府时,拓跋焰烁正一个人坐在亭子里美美地喝着酒,赏着雨。
从他一进门,就已经有下人禀报拓跋焰烁,冷公子回来了。
只是,他眼见着冷君翱从他的眼前经过,却半点理他的意思都没有,老大的不愿意。
“你过去,将他给本王拎过来。”他不爽的吩咐身旁的小厮。
“是,王爷。”小厮赶紧领命,冲入雨中,拦住冷君翱的去路。
冷君翱回身,看向来人。小厮赶忙道:“冷公子,王爷请您过去。”
“好。”冷君翱这才想起来,他还有事要找拓跋焰烁,被幻影的事情搅和的险些什么都忘记了。
他疾步走进亭子里,也顾不上回去换一身干爽的衣服。
“这是怎么了?被女人给伤了?”拓跋焰烁上下打量着他,认定只有女人才有这个杀伤力。
“王爷怎么猜到的?”冷君翱惊讶地问,随即想想不对,忙道:“她没有伤我,伤的是她自己。”
“啧啧啧。”拓跋焰烁意味深长地摇摇头:“你倒真是痴情。”
冷君翱尴尬地抽抽唇角,憨厚的脸居然晕起了一圈红色。
拓跋焰烁勾唇笑笑,倒显得有些感慨。
“来。坐下,陪本王喝两杯。”
冷君翱一身湿漉漉的,他也不让人家回去先换衣服。
“是。”冷君翱听话地坐下,偷偷地打量着对面的人,犹豫着该如何问康王的事情。
他一向不善于打听别人的事情,又怕自己问不好会连累姐姐。
“冷公子,你若是再这样偷看本王,本王会觉得你看上的人是本王。”拓跋焰烁邪魅一笑,语出惊人。
冷君翱哪里禁得起他这样的逗弄,原本微红的脸这会儿直接烧成了火红,气愤地说:“王爷怎么连这种天理难容的事情也敢说?”
“呵呵呵!”拓跋焰烁无所谓地笑笑:“只要有情,天理怎会不容?”
冷君翱偏着脸,坚持道:“反正那样就是不对。”
“得得得。”拓跋焰烁连忙阻止他的正义:“再说下去,估计你真会以为本王喜欢男人了。”
与老实人玩笑就是这点不好,说什么他都容易当真。
冷君翱这会儿也想起来了,拓跋焰烁这人就喜欢口没遮拦,不禁轻舒了口气,又开始犹豫起怎么问康王的事情。
冷君翱太过实在,拓跋焰烁却惊得跟猴似的,又岂会看不出他有事要说?
“一个大男人怎么吞吞吐吐的?”拓跋焰烁笑骂道。
被他这么一骂,冷君翱终于提起了勇气:“我想问王爷,康王真的是被吓死的吗?”
拓跋焰烁愣了愣,按说冷君翱的性格,应该不会关心宫廷之事才对。
“回答你这个问题前,本王想问你个问题。”拓跋焰烁波澜不兴,依旧是那副没个正经的样子。
“王爷请问。”冷君翱恭敬的回。
“你为何要问本王这个问题?”拓跋焰烁环胸,打量着他。
“我……”冷君翱下意识的不想说冷心凝的事情,恰巧这个时候,下人已经取了酒杯回来,为冷君翱斟满。
“既然不想说,便陪本王喝酒。”拓跋焰烁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一饮而下。
冷君翱迟疑着拿起酒杯,咕噜一口把一杯美酒下了肚,却全然忘记了品酒的滋味。
拓跋焰烁拎起酒壶,为两人再次满上。
冷君翱刚一端起,就听他道:“看在你陪本王喝酒的份上,本王可以告诉你,康王不是被吓死的,是被一个中原的女刺客杀害的。”
冷君翱一惊,刚倒满的酒杯一晃,大半酒洒在了她的手上。
“冷公子为何这般惊讶?”拓跋焰烁故作不解地看着他。
“没事。”冷君翱压下心间的震惊,自认为平静地说:“我只是觉得,有人居然下手残害一个孩子,太残忍了。”
“你说的是,本王也如此觉得。”拓跋焰烁附和一句,狠声道:“如今已经全城戒严,那女刺客就是插翅也难飞,待抓到她,定然有她好受。”
冷君翱的呼吸略微加重,心里已经慌了。
“既然冷公子也觉得她可恨,到时候本王可以向大王请命,由我和冷公子一起剑斩那个女刺客。”拓跋焰烁的语气狠辣且阴嗖嗖的,听得冷君翱毛骨悚然,再加之一身淋透的衣服早被亭子里的风打得冰凉,这会儿不禁微微哆嗦起来。
“冷公子怎么这副表情?难道觉得那女刺客不该死?”拓跋焰烁狐疑的又问。
“没有。”冷君翱下意识地摇摇头,忽然又想起对方可能是自己的姐姐,试探着问道:“如果她肯悔改呢?”
“她是杀害康王的凶手,就算是她肯悔改,也定然要一命抵一命。除非她命大能逃出皇城,否则就只有等死的份。”拓跋焰烁顿了顿,忽然又感慨地道:“不过还好,刺客一般都无亲无故。若是她有亲人,这种刺杀皇亲贵胄的罪是要诛九族的。”
冷君翱本来就是心里藏不住事的主,这会儿越听便越觉得心惊,再也掩饰不住心里的情绪,所有慌色都写在了一双眼睛里。
“冷公子怎么这副样子?”拓跋焰烁不解的打量着他,忽然恍然顿悟地拍拍额头:“你看本王,忘记了冷公子一身的湿衣服还没有换下来,就拉着你在这喝酒。冷公子可是大王的救命恩人,若是冻病了,本王可担待不起。冷公子赶紧回去换身衣服,再过来与本王喝酒。”
冷君翱可算找到了理由离开,慌忙道:“王爷,我今儿有些不舒服,不如改日吧?”
他要赶紧去找姐姐,问问她一切是不是她所为才行。
毕竟血浓于水,若是她所为,他可以帮她赎罪,却不能看着亲姐姐去死,再连累了爹娘。
“也好。”
拓跋焰烁笑眯眯地点点头,看着在雨中疾行的冷君翱,眼中的笑意越发的变深。
小无双啊!若是本王帮你过了这一关,你该如何谢本王呢?
凌无双决定见见周清漪,从她那着手查康王事件。但她被禁足出不去,便只能让素月过去请。
为了防止她不来,凌无双刻意吩咐素月,让她与周清漪说,她查到了一些线索是关于她的。
她相信,这样的情况下,周清晰不管做没做过,都会过来把事情搞清楚。
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素月却是一个人而归。
“王后怎么说?”凌无双问。
“王后说,清者自清,一切事情都交给大王去查吧。公主如今正被禁足,她过来不合适。”素月简单、清晰地将周清漪的话转述一遍。
凌无双微愣,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王后当时的神情很冷漠,依奴婢看,王后是想置身事外,不会再插手这件事了。”素月分析道。
“难道,她就不怕本宫查到她的头上?”凌无双眯眸,细细思量这事。
“宫里的主子,总是有自己的办法。”素月随口接话。
这话倒是点醒了凌无双,周清漪如此半点都不好奇她查到了什么,不是已经有了办法片叶不沾身,就是在强装,等待着那个结果。
再联系到拓跋飏的话,她的心里不禁升起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公主,您怎么了?”素月见她神色不对,逐问道。
“没事。”她回神,忽然问素月:“你猜到底谁是凶手呢?”
“奴婢猜不到。”
凌无双沉吟片刻,走进寝殿,从梳妆台上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羊皮做的荷包来,复又走进花厅,在桌边坐下。
她打开荷包,从里边摸出那日在康王口中找到的丝线,又仔细地打量了一会儿,才放回荷包中,递给素月。
“素月,你拿着这条丝线出去找一家丝绸店,去查查这丝线多数会用来做什么绸缎。”
“是,公主。”素月接过荷包,赶紧出门去办。
其实,在这扈达之地,想通过一根丝线查出是什么布料并不容易。
如今,她也只能碰碰运气了。
如果这条丝线只是扈达商人从中原贸易来的普通丝绸,它就无法成为一条线索。
除非,那是一块特殊锦缎上的丝。
扈达之人虽然大多对丝绸不甚了解,但好在这里是拓跋的皇城,有太多的达官贵人住在这里,像贩卖丝绸、中原物件这种店铺还是必然要有的。
两个时辰后,素月就收到了派出的人带回来的消息。
“公主,有店家说,这条丝线有可能是云锦所用的丝。”
“云锦?周国皇室专用的云锦?”凌无双微惊。
“没错。”素月点头:“不过那店家也是一知半解,不太肯定。他唯一肯定的就是那条丝必定不是普通丝绸上的。”
“好,本宫知道了。”凌无双的神色凝重:“素月,你去请潇纯夫人过来,就说本宫有重要的事想要告诉她。”
“是,公主。”素月应声,转身出门去办。
凌无双缓缓在椅子上坐下,落下眼帘,遮去眼中的神色,却在心中坚定了一个想法。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周清漪置身事外。
如今扈达的形式摆在那,皇甫睿渊九成已经与鲜于联合。
这样一来,周景澜的位置就变得十分尴尬,而拓跋自然就会成了他唯一的希望。
若是他与拓跋飏联合,拓跋飏便可以用帮周国复国为借口攻入中原。
当初灭了周国,翾国也有份。是以,她怎么能让周国有机会复国?
她不想残害无辜,但若是康王一事,周清漪有份,她是定然不会让她脱身的。
大约一刻钟的光景,潇纯果真没让他失望,被素月请来了无双院。
“真没想到,公主这个时候倒是想到妾身了。”潇纯的唇畔挂着一抹和善的笑,却未达眼底。
凌无双挥退所有宫人,才道:“无双也是觉得这宫里只有姐姐一人能帮无双,才斗胆试试请姐姐过来的。”
潇纯咯咯的笑出了声,似很愉悦:“公主有什么忙需要妾身帮,只管说便是。”
凌无双看得出,她的愉悦都不过是表明上的。
“姐姐请坐。”凌无双做了请的手势,与潇纯一同落了座。这才拿起荷包,捏出那条细丝线,递给潇纯:“姐姐请看。”
“公主给妾身看丝线做什么?”潇纯面上不解,心里却明镜的清楚定然与康王的案件有关系。
“这丝线为云锦所用,从康王口中发现的。”凌无双沉重地道。
“云锦?”潇纯一愣,陡然回神:“难道公主怀疑康王的死与王后有关系?”
“不。无双只是觉得,康王的死必然与云锦有关。”凌无双暗暗锁住她的神色。
潇纯扯了扯唇角,皮笑肉不笑:“周国都已经被灭国了,云锦只怕早就已经流到了民间,公主认为这能作为证据吗?”
“周国被灭后,云锦早就成了显国御用之物。至于战乱时期,无双相信也没有人敢去买象征周国的锦缎。”凌无双语气锋芒,寸步不让。
潇纯有她的镇定,而她有她的气势逼人。
“公主说得倒也有理。”潇纯附和地点点头:“那公主希望妾身做些什么?”
“据本宫所知,并非王后一人拥有云锦,她也曾将云锦赠予过姐姐和沅紫。”凌无双并不急着说自己的目的。
潇纯一收唇角的弧度,冷声问道:“公主这是何意?”
“姐姐无需激动,无双并无恶意。无双只是怕若将这件事说出,会连累姐姐,才提前与姐姐商量商量。”凌无双刻意说这么多,就是想打破她心底的淡定。
“既然拥有云锦的人并非妾身一身,大王自然也不会那么不辨是非。”潇纯的面上仍旧淡定。
“沅紫是纥奚家的人,又生性单纯,姐姐觉得大王,亦或是纥奚部落会怀疑她吗?”凌无双反问,一步步攻击着她心里的防线。
“还有王后呢!”潇纯语气稍显激动的提醒她。
“王后的哥哥已被招为鲜于的驸马,想必姐姐已经听说了吧!”
潇纯也是个聪明人,当即明白了凌无双暗指的意思。
“仅凭一条丝线,妾身不认为可以定了谁的罪。”
“丝线是定不了任何人的罪,但传言可以让纥奚的郡王看清谁是凶手。”凌无双的唇角滑过一抹狠戾的笑:“若是王后之位悬空,无双觉得姐姐是最有机会坐上那个位置的人。”
潇纯暗暗思忖一下,眼底忽然有笑意晕开:“公主还真是个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