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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点了点头,彷徨的神态充分表明她依然不能相信我,却也无其他人可求。毕竟我一直都这么软弱,这么拿不定主意,的确不像是个好帮手。
不过这件事我一定要帮她到底,形式上是救她,内里,也是为了“救”当年的我自己。
昨天我和繁音也算把这件事提了一下,因此今天也不再难开口。他不是不想离婚么?我先拿这个商量,如果他不行,我就找我养父,如果都不行,我就再考虑。时间还有一些,没准繁音就答应了呢?
聊完这件事后,星星也问:“阿姨,沈医生说您床上有好多血,还说您不肯让她检查。”
“也没好多。”我的被子是深色的,我指给她看:“只有这一点。”
她看了看,“喔”了一声,说:“可这是怎么弄的?您受伤了吗?还是我爸爸又欺负你?”
“没有。”我说:“正好你来了,扶我起来一下,我感觉身上好黏,想去擦一擦。”早晨发觉我撕破的衣服被脱下去了,可能是繁音干的,枕边连新衣服也没有,我也就不好意思叫女佣。
她立刻就过来扶我,我坐起来后,她立刻就叫了一声。
我忙解释:“我昨晚太热了,就把衣服脱了。”
“不是!”她惊魂未定地说:“床上好多血!您背上也有!”
我掀开被子低头一看,发现床上血迹斑斑,被子里侧也是,都已经干涸了。我肯定流血了,但我今天又不是经期,怎么可能流这么多?
我有点懵,星星在旁边焦急地问:“您受伤了吗?阿姨?我现在去叫医生……”
我连忙拉住她:“你今天见你爸爸了吗?”
她摇头:“我好几天没见他了。”
“哦。”我说:“我没事,你扶我到浴室去,然后帮我叫人把床整理一下。”
她心中肯定已经有数了,不再询问,扶我到了浴室,又打电话。挂上电话后,对我说:“我帮您擦吧。”
“不用了。”我说:“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她张了张嘴,没说话。
“这事你不用急,要是你爸爸最近没空跟我聊,我就直接找我爸爸,不会耽误你的时间。”
她点了点头,说:“我不是急这个。”
“那是怎么了?这种表情?”我问:“吓到了?”
她咬住了嘴唇,低了低头,犹豫了一会儿,说:“我是不是要问问我爸爸?那么多血,他肯定受伤了。”
我摇头:“不用问他,我先问问他是怎么回事。”
她点了点头,说:“阿姨……”
“又怎么了?”这么纠结的表情。
“我爸爸受伤了,你会因为这个原谅他吗?”她问。
我问:“你是怎么希望的呢?”
“希望你不要原谅他。”
“为什么?”
“我从医院回来以后,一直躲着林准易,没有单独跟他见过面。之所以有这个孩子,是因为那天他为了保护我爸爸受伤了,我有点担心,就去看了他……”她低声说:“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这样,但他利用了这种机会。虽然那是我爸爸,可我还是觉得……阿姨,你不要觉得我心狠,我真的觉得如果你同情了我爸爸,对你自己不会好的。”
“你真的长大了。”我说:“而且比我聪明多了。”
她说:“我爷爷说过,同情一条狗,可能会换来一只宠物,但如果同情一匹狼,可能只会把命弄丢。林准易是狼。”
“你爸爸也是。”我说:“我问你怎么希望,是怕我这样回答了,你替你爸爸难过。”
她摇了摇头,说:“如果他不是我爸爸,我一辈子都不想认识他。”
星星当然还是出去了,因为我不想被女佣看到她。
我从镜子中看到自己身上,尤其是背上沾了很多血,都已经干了,可以断定是繁音身上的无疑。
难怪他昨天一直在我的房间里吸烟,这么多血,我昨天会闻到味道的。
不过要是这样想,那他应该是不想被我知道,可他又自己搞得到处都是,也没趁我睡着处理掉,难道是想让我问?
我搞不懂,但通过他昨天那么大力气折腾我,也知道肯定死不了,不过,毕竟要谈星星的事,我要是板着脸,他就肯定要说我闹离婚没资格谈。所以,还是要借这个关心他一下,看看他的态度再作打算。
收拾干净后,女佣打开了房顶的天窗,这样阳光可以晒到床上。
我重新躺上去,打了一会儿腹稿,便拿起电话,拨通了繁音的号码。
打了很久,他终于接起来,说:“灵灵?”
“嗯。”我说:“你在家吗?”
“不在。”他只回答,不提问。
“哦。”我说:“你受伤了吗?还严不严重?”
他没说话。
我也就没吭声,等着他回答。
他半晌才说:“没有。”
“那我的床上怎么那么多血?”
“鬼知道。”他的语气开始烦躁:“还有事么?”
“你什么时候回家?”我问:“我有事想跟你聊。”
“什么事?”
“回来再跟你说。”
“我今天没空回去。”
“那明天呢?”
“没空。”
“后天呢?”
“没空。”他说:“没事我挂了。”
“那就挂了吧。”我说:“精神病。”
他“砰”的一声挂了电话。
我试图拨通我养父的电话,打不出去。
得联络到我养父才行,我又拨通了繁音的电话,他又是过了好久才接,更为烦躁:“干什么?!”
“我想给我爸爸打电话。”我说:“和念念聊聊天。”
“不准。”
“为什么不准?”我问:“你要干嘛?”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他的语气更为严厉:“她是我女儿,我要怎么安排是我的事。你既然要闹离婚就别掺和我的家务事。听得懂么?”
我说:“如果你肯跟我谈这个,离婚的事就有得商量。”
他冷冷地笑了一声:“我不跟你谈这个,离婚的事你也没得商量。”
我有点急了:“繁音,你是不是有病啊!”
“有啊!”他开始发神经:“精神病啊!”
“昨天晚上还好好的,还念念叨叨说那么多求我,现在怎么又换一副嘴脸?”我问:“你到底想干什么?好面子也不要发疯好不好?”
“昨天晚上?”他怒道:“你还有脸提昨天晚上?我话说到一半你就开始打呼噜这叫好好的?”
呃……
他说了那么久吗?
我说:“你也知道我不舒服,你还欺负我,我累很正常吧?”
“我很舒服吗?”他不依不饶:“你既然看得到血,那你昨天晚上怎么不问?昨天晚上没闻到,今天早晨怎么不问?你自己看看现在都下午几点了!怎么?星星去找过你了,想参与这件事了,再拿这件事假装关心,是吧?”
呃……
我说:“我昨天还以为那是我的血。”
他冷呲:“我又没把你弄流产。”
看来是嫌我关心得不够及时?
我也弄不清楚,便没有说话。
半晌,他又开了口:“还有事么?”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就不假装关心了。”我说:“我是想跟你说星星的事。”
他果然说:“那是我女儿与你无关。”
“就算她是你女儿,她也是有人格的,是独立的人。”我说:“不是任由你摆布的对象。”
“哦?”他问:“苏灵雨,你不会是想让她流产吧?”
“她自己的意愿是流产。”我说:“在她心里,林准易是强奸犯,不是她想生孩子的对象。你也是,怎么可以把女儿嫁给强奸犯?”
“问题是孩子的父亲不同意流产。”他说:“这件事需要他们两个谈。”
什么鬼想法!就是诡辩!
我说:“林准易要这个孩子就是为了确保他们可以结婚,怎么可能愿意?星星都不同意怎么可以逼她生孩子?”
他又笑,“苏灵雨。”
“嗯。”
“你那几年可没少跟我念叨你儿子,嫌我把他踹死了。”繁音说:“怎么?现在父亲同意,母亲不同意,就可以流产了?”
我说:“可你还是踹死了呀。何况生孩子的是星星,痛苦的是星星。我真搞不懂你到底是谁的父亲,怎么不向着自己的女儿?你是不是以为生孩子特别轻松?是不是觉得不冒险不疼?你又不是没见过我生孩子?你知不知道你女儿有可能死在产床上呀?”
他沉默了,半晌,语气温柔多了,“灵灵,星星的条件很不好,又有这段过去,我怕她会嫁不掉。而且她回来之前做过体检,她的身体不易受孕,子宫环境又不好。我没说要把她嫁给林准易,但她再流了这一次产,恐怕不能再有孩子。”
我问:“你好端端地给她做这种检查干什么?”
“她快出院时一直闭经。”他说:“医生以为她怀孕,给她做了检查。”
我说:“这件事我听沈医生说了,但我跟星星谈了,她态度很坚决。”
“她现在什么都不懂当然坚决。”他说:“等她想要孩子却不能生的时候就晚了。”
“我没觉得她什么都不懂,她跟我说得很清楚。她从来都不幸福,她不想再要一个不幸福的孩子。我最愧对念念和茵茵的一件事就是生了她们,因为在生她们之前我很蠢,我以为母亲这两个字就是把孩子生下来而已。而如今你看看她们是如何成长的,她们不幸福,我也被孩子锁住了,无法离开这种使我痛苦的生活。我原本可以不让它这么糟。”我说:“不是每个女人都一定要做妻子和母亲,她可以只做一个女人。只要她自己明白利害,就有权利拒绝进入妻子和母亲的角色,你不能逼着任何一个女人去做女支女,你也不能逼任何一个女人去做母亲,因为痛的不是你,苦的不是你,可能送命的也不是你!林准易是个外人,他的做法就是在把你女儿当泄欲工具,根本就不是她的良人!这世间的父亲都希望自己的女儿过得好,你怎么可以糊涂到逼你女儿生强奸犯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