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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爸爸在那边焦急地喊:“音音!音音!别怕,是爸爸!”
繁音果然安静多了,目光被电话的方向吸引,期待又欣喜的眼神,忽然让我不由自主地将眼前的他和那个无助的胖小孩重叠了起来。
繁爸爸还在叫:“音音,能听到爸爸说话吗?”他的声音已经有了哭音。
“阿姨是你妈妈的朋友,警察叔叔不让你妈妈来看你,她就帮你妈妈来看看你。”繁爸爸颤声说:“她是个医生,她知道,你被林阿姨欺负了,是来……帮你检查伤口的。”
繁音便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看向了我,依旧很怕,低下了头,说:“不要检查。”
“好、好……”繁爸爸柔声说:“那就不检查了,但这里的叔叔阿姨都是好人,让他们把你松开 ,你乖乖在病床上休息,好不好?”
“好。”繁音先是小声说了一句,又忽然发现了什么似的,目光看向门口,眼睛突然一亮:“妈妈!”
我们全都呆了,转过身,看到韩夫人正站在门口,她肯定已经听明白内容了,脸色几近惨白。
场面陷入几秒钟的停滞,我的脑子一时间转不过弯。
待我反应过来时,韩夫人已经跑了过来,一边解繁音身上的绳子,一边摸他的脸,说:“宝贝儿,是妈妈,别怕,是妈妈……”
繁爸爸也听到这边的对话了,问:“妍妍?”
“把电话挂了。”韩夫人说:“全都出去。”
我怕繁爸爸焦心,没敢直接挂电话,拿着电话跟大家一起出来,找了个角落把电话放到耳边。繁爸爸果然已经急得要命,连喊了几声,听到我的声音才问:“刚刚那是谁?妍妍吗?”
“嗯。”我说:“她突然来了,我们完全没有准备。”
“这可麻烦了,快让医生把急救室准备好。”繁爸爸说:“当心她昏倒。”
“好。”
繁爸爸又问:“姓韩的在不在?”
“不在。”
“哦,那你更要照顾好她。”繁爸爸说:“我走不开,你多安慰她。我看你还是让李虞去把他妈妈请过来,她们是好姐妹,还能安慰安慰她……”
接下来我就等在外面,里面倒是没有传出什么不好的消息。我想韩夫人正在安慰他吧?这种时候也只有真正的妈妈才能让他感到安全。
前些日子我还有那么一点想离婚,但现在看来是不能了。如果繁音也给念念找一个变态做妈妈,她也因为看不惯我而欺负念念,那念念还怎么活?我还怎么活?
不多时,韩夫人出来了,表情恍恍惚惚的。我连忙过去扶住她,她摆了摆手,说:“问了他半天也不说,你快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林至美以前对他做了什么?”
事已至此,不说只会让她心情更差,于是我就把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韩夫人始终脸色惨白地坐在旁边,垂着头的样子再没了平时的骄傲。
我一直担心她晕倒,但幸好她也很坚强,听完后,许久都没说话,最后靠到了椅背上,说:“你只说我问过你,但你不肯说,我就没有再问下去了。”
“好。”看来她是在里面一直呆到繁音清醒了才问他,但繁音始终不说,他是不想他妈妈自责。
我找不出什么太好的语言来安慰她,只能说:“您不要难过了,能发现这件事,至少对治病有帮助。”
她点了点头,依旧很低落。
“音音他不希望您的身体有事。”我说:“您要宽宽心,别太想着它。”
她依然只是点了点头。
韩夫人说她最近去总公司那边看了念念,可能是毕竟没有亲眼看到繁音的情况,便趁着不忙过来了。第二天一早,她去看繁音,然后就回了德国,说是要跟心理医生聊聊这些事。
繁音在被韩夫人安慰过之后记忆错乱的情况就减轻多了,一早还闹着要吃各种莓果。虽然这东西不用剥皮,但他还是躺在床上张大嘴巴等我给他放进嘴里。
我一边给他扔一边问:“你说,你昨天错乱是不是就是为了等你妈妈来呀?”
“不知道。”他张大嘴:“扔准点。”
“也许就是呢,那个视频让你的那段记忆苏醒了,那个你需要被你妈妈安慰。”我觉得这个逻辑挺通顺的。
他嚼着莓果,一边说 :“不记得了。”
不跟他讨论了,对牛弹琴。
他的眼珠子斜了过来:“灵灵啊……”
“我知道你想什么,不同意,我怕刺激到你。”
“我不怕刺激。”他神色暧昧:“来嘛,小灵灵。昨天都答应了。”
“我怕刺激,”我说:“你会用那种看怪阿姨的表情看我,还‘不要,不要’这样子。这肯定会伤害到你的,不要嘛。”
他瞥我:“到底来不来?”
“不来。”
他立刻吼一嗓子:“阿昌!”
阿昌立刻进来说:“先生。”
“去找几个女人。”繁音说:“要漂亮,放得开的,但不要妓女。”
阿昌瞅瞅我,没说话。
繁音瞥了我一眼,问阿昌:“什么意思?”
“老先生说,如果我帮您找女人,就取消我的年终奖。”阿昌纠结地说:“请您别为难我了。”
繁音立即瞪圆眼睛,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出去吧。”
阿昌走了。
繁音磨着牙瞪向我,恶狠狠地说:“小娇妻。”
“干嘛?”
“嘴不行,手可以么?”
好烦:“你每天怎么这么喜欢做这种事?”
“有病……” 他腻歪地低吟:“也是无奈。”
我只好说:“那如果你这次又变成小孩子了,以后就不要再要求了。”
“好,好。”他一边答应,一边握住了我的手腕,使劲往那边啦,很快就按住了。
我不由一阵脸热。
住院还要这样那样一下真是够了。
繁音当然没有很听话地就手了,他在全程都想尽办法地用手按我的头,像多占点便宜,我才不能容他。于是整个过程变成了一场博弈,赢家当然是手握他七寸的我。
之后我俩都很累了,我搬了小沙发靠到里面,今天的阳光暖烘烘的,照住了繁音的大半个身子,也照得我的脸很暖和。繁音也就悠闲地眯着眼睛,表情就像一头正睡午觉的狮子,有一种属于猛兽的特殊可爱。
我看了他一会儿,见到他的眼珠溜到了我这边,问:“好看?”
“你的眼睛长得像你妈妈。”我轻轻摸了摸他的睫毛,说:“但睫毛好长好卷,好像是像你爸爸。”
“那老头儿一直苦恼这个。”繁音抿了抿嘴,说:“躺下看书刮眼镜。”
“真好。”我说:“我的就没有这么长。”
“你?”他不屑地瞥我一眼,我以为他要讽刺我,但他却说:“够漂亮了,哪来这么多不满足。”
我连忙凑过去:“我真的漂亮吗?”
“嗯。”
“比阿飘呢?”
繁音瞪起眼睛:“比她干嘛?”
“你不是说我跟阿飘长得有点像嘛,那就比一下啰!”我说:“快说嘛,谁更好看。”
繁音便眯起了眼睛,似乎思考了一会儿,说:“你也知道家花没有野花香的道理。所以……”
“喂!”
他突然一咧嘴:“但是家花胜在芳香持久。”
“你居然会说这种话。”让人好不习惯。
繁音扶了扶额头,状若无语道:“你到底想怎样……”
“想让你再多夸我两句。”我说:“天天讽刺我、挖苦我,我的心也会受伤的。”趁着他住院不能发脾气赶紧多要求两句。
他笑了一声,又握住了我的手,半晌才忽然正色起来:“灵灵,一直以来,我都很苦恼。”
“苦恼什么?”突然一本正经的,就像要告白似的。
“那些女人都太喜欢我了,但我知道她们不是喜欢我这个人。”他认真地说:“她们只是喜欢她们心里的那个我。”
“这话听起来好……”说不上来的一种感觉。
“她们不知道我有病,不知道我会突然失控,不知道我会随时杀了她们。”他说:“她们只知道我长得不错,有钱,是她们理想的结婚或者生孩子对象。”
这倒是挺客观的,他长的是挺帅,有钱那是必然的。
“她们眼里的我,从来都不是真正的我,我也一直都觉得我不需要妻子,只需要一个合作伙伴。”这些话他以前跟我说过,但意思好像有点不同:“所以,我从来都不对女人说情话,不善待她们,这样,关系就不会更深入,只是财色交易而已。”
我问:“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看过来,说:“想说……漂亮话谁都会说,关键是想不想。”
“那你现在想不想?”我比较关心这个。
他微微地抬起头,凑了过来,朝我努努下颚。我也连忙凑过去,听到他低低的声音:“不想。”
“喂!”
他坏笑起来。
就是故意跟人对着干。
讨厌。
蒲蓝走这天,因为李虞答应带他去见他爸爸,他爸爸只有早上六点多有空,所以他们是半夜走的,我醒来时,人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