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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有些懵了,呆在了原地,脑子一片空白,不知该说些什么。但眼见他蓦地铁青了脸色,忍痛继续往这边爬,我几乎是本能地向后退了几步,再次上膛,将枪口对准了他。
说来也怪,刚刚那刻我有些怕,身体还在忍不住颤抖,但此刻我不怕了。我既不觉得怨恨,也不觉得愤怒,更不觉得心疼,当然也完全没有报复的快感。
我只是木然地指着他,见他再次停下了动作,便开始谈条件:“我要给他捐肝。”
他依然盯着我,阴沉着脸,沉默不语。
好吧,看来是因为我说得不够清楚:“给你两分钟时间考虑,同意我捐肝,或再挨我一枪。但我枪法不准,万一打死你,我概不负责。”
他依旧那样望着我。
我也没有说话。
我们就这样对峙着,如同两座已经失去生命的雕塑。
繁音突然开了口,语气甚为平静:“为什么要捐给他?”
“理由我昨天就说过了。”
“补偿的方式有很多。”他脸上挂着轻敌的哂笑:“开枪吧,我不信。”
我便抬了抬枪口,真的,我很想开枪,很想很想。
可我按不下去。
我总不能杀了他。
“他排第几?”他又问。
我说:“这不是咱们讨论的内容。”
“至少得给我一个同意的理由。”他再度捂住手臂上的伤口,说:“说实话吧,说。”
我知道他想听什么实话。
说真的,我试着换位思考过。也许在他的立场上,我就是跟蒲蓝有些什么?而实际上我俩的确不清白,我们抱过接过吻,他甚至摸了我身上绝大多数地方。
可我不喜欢他。
我不好说以这个节奏折腾下去,我会不会喜欢他。因为他对我很好,我这个人就是禁不住别人对我好。
可是,我到现在依然不喜欢他。我心里很清楚,如果只是为了“苏小姐”那他那天晚上可以回避那件事,毕竟他插手就会惹上一身骚。
人类的社会其实并没有故事里描述的那么温暖,没有人会在危难时期对单纯的利用对象伸出援手。
我觉得他对我很仗义,或者说是很有情谊。这份情谊对我来说很难得,真的。从这个角度,他可以排第二。
我今天务必要跟繁音谈妥,毕竟他要抓我轻而易举,我就算跟他办离婚也完全来不及。于是我问:“你觉得我喜欢他么?”
他没说话。
他此刻的样子比我以为的更冷静。
我揣摩着他的想法,发现自己完全猜不出来,于是我再问:“如果我喜欢他,你会不阻止我捐肝么?”
他也没说话。
“如果我不喜欢他,你会不阻止么?”问不出答案使我十分心焦,我说:“繁先生,你告诉我,什么答案才是你要的?”
他依旧沉默。
我只好再次更换问题:“你不希望我捐肝,是基于我的健康?还是我是你老婆?”
他竟还不说话!
唱独角戏的滋味真是太糟糕了:“如果是前者,那我可以说,谢谢你的好意,但我觉得你有这种顾虑很虚伪,你总是想杀我,总是在打我,我觉得比起自愿失去半块肝脏,前两者更损伤我的健康。如果是后者,那只要配型合适,我就立刻离婚。可是繁先生,你爸爸说黑道有黑道的规矩,当初你两次亲手把我送给他,结果你还不断地说他在给你带绿帽子,我觉得不是这个道理。这次是你无理在先,你又阻止,也未免太欺负人了。”
他依然沉默地看着我。
“两分钟大概已经过了。”我说:“你表个态吧。”
他笑了起来:“啰哩吧嗦。”又扬起了下巴,指着自己的颈动脉血管:“开枪。”
我不由皱起了眉,这家伙真的疯了?还是笃定我打不中?
我的主要目的当然不是要他的命,但话已经说尽了,我实在已经江郎才尽,只得陷入僵持。
许是因为总仰着头脖子会累,他重新低下头看向我,脸色已经因为失血而开始煞白。他用平静却又有点失望的目光足足地盯了我两分多钟,才突然说:“苏灵雨。”
他的口气似乎有点难过,这让我有点不舒服。
“不敢开枪就老实点。”他望着我,轻轻地开口:“不要逼我真的杀了你。”
呵?
我问:“你哪次不是真的?”
他没说话,稍久,慢慢地从床上爬了下去,捂着手臂上的伤口,摇摇晃晃地朝门口的方向走去,手指握住了门把手。
我大概也疯了,或是怕他跑了,不由自主地朝着门板开了一枪。
巨大的响动传来,他的身体僵在了当地。
我说:“先把你的态度告诉我。”
他背对着我,浑身僵硬,没有言语。
“说啊。”我说:“您到底允不允许我捐肝?”
他又不说话。
我几乎就要崩溃,忍不住吼了一声:“繁音!”
“蠢货。”他似乎方才回神,抛下这两个字,转身开门下楼。
我的勇气终于消耗殆尽,忍不住松了手枪,才觉得双腿发软,忍不住跌到了地上。
床铺上血迹斑斑,有他的,也有我的。我的身体依然在痛,手因为不习惯手枪的后坐力而麻痛。奇怪的是我现在并不想哭,就是觉得心烦。
等我洗了个澡,并给自己上过药后,才想起拿出日历算算日子,发现今天是排卵期。毕竟已经“怀”过两次孕,我已经晚上不敢大意。但繁音显然并不在意这个,毕竟流产的不是他。也不知为何,在思量这件事时,我突然想起了韩夫人。这样的儿子她还视为珍宝,同时鄙视着他可爱的第二人格。我真讨厌她。
我得吃个紧急时候药,也要买好长期避孕药,预防变态突击强暴我,但家里并没有。打算开门去拿时才发现门已经被锁上了,我甚至没有听到声音。
我连忙去打电话,刚拨号就被切换。我当然立刻就想到要翻窗,窗户不算太高,而且墙壁上有不少装饰,翻窗会很方便。然而就在我跑过去的那一刻,外层的安全帘以极快的速度落了下来。
房间在顷刻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我甚至无法挪动步子。
思量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我的手机还在,便打开手机。很好,信号满格,我应该打给谁?
我刚刚得罪了韩夫人,当然只能打给繁爸爸,便拨通了他的号码。
他很快便接起来,语气果然并不热络:“灵灵?”
“爸爸。”我说:“繁音把我关起来了。”
“关你?”繁爸爸疑惑地问:“为什么关你?”
我把原因解释了一遍,他听后陷入了沉默。
我忙说:“如果蒲蓝死了,蒲家一定会对咱们有微词。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保证咱们的利益。”
“灵灵。”他的语气有些无奈,也有些疏离:“别这么虚伪,爸爸不喜欢虚伪的孩子。”
我没说话。
“是不是喜欢那个家伙?”他居然也这么问。
“不。”我说:“我只是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
“应该什么呀?买一块肝才多少钱?看谁合适给他现杀一个都可以。”繁爸爸冷淡起来还真够冷:“怎么可能需要你?”
我无言以对。
“喜欢他就承认,爸爸不会生气,毕竟音音对你不好在先。”繁爸爸说:“我们也可以立刻安排你跟音音离婚,但只有一个条件,你嫁过音音,就不能再嫁他,做个情妇就好。我想他不会亏待你。”
我真是头痛死了:“爸爸,我真的没有喜欢他……”
“那就别想着出去,音音也是为你好,那可是肝,不是别的。”繁爸爸问:“切掉一半你还怎么做飞行员?”
“我可以不当飞行员。”反正我现在的身体,也够呛能通过体检。
“那还说不喜欢他?”繁爸爸笑了一声,说:“就这样吧,需要离婚就跟爸爸说,我给你安排,你放心,虽然道上有规矩,但也不是不能和平解决,毕竟打来打去两败俱伤,没有意义。”
我简直无语,还想开口,他却挂了电话。
怎么都说我喜欢蒲蓝?
难道我必须喜欢他才能做这件事?
我必须背叛繁音才正常?
我就必须是个“婊子”?
手机依然有信号,可我不知道还应该打给谁。繁音已经说不通了,韩夫人的回答可想而知,总不能打给费先生,那也太远了。
思前想后,我拨通了蒲蓝的号码。
很奇怪的是,我根本不记得我什么时候存过他的电话,但翻电话本的时候就是有。难道是繁音存的?为了栽赃我竟这么用心?
果然很快就有人接听,是蒲萄的声音:“苏小姐。”
“配型结果出来了吗?”
“怎么会这么快?”可能是因为我态度不错,她的语气也蛮温和:“你放心吧,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繁音把我关起来了。”我说:“我的手机随时都会没有信号。”
“那我要怎么通知你?”她不悦地问:“我看你是不愿意捐吧?我倒是可以理解。”
“蒲小姐。”我说:“我已经答应了,你何必一直怀疑我的人品?”
“因为我实在想不通那天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弟弟的门前,也很难确定你们三个在地下室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的声音彻底冷下来:“你们两个都安然无恙,只有我弟弟情况那么严重。而且你知道他为什么会肝衰竭吗?因为他吃了太多抗生素。”
“因为他有两个大伤口,而且他一直发烧,退烧药很快就吃完了,我们只能给他吃抗生素顶着,”我说:“而且也没有超出说明书剂量。当时只有一点麻药都给他用了,繁音取子弹是忍着取出来的。”
“好吧。”她的语气显然依然不信,我倒是能理解,我若是她,我也难以相信。她不冷不热地说:“那么如果配型合适,我要怎么联络你?”
“我也不知道。”我问:“您有什么好办法吗?”
“我倒是有。”她笑着说:“但我怕你不肯配合,更怕你摆我一道。”
“您说来听听。”
“我知道繁先生有个女儿。”蒲萄自信地说:“我可以请她来陪我喝茶,前提是你给我提供她的照片、学校地址。”
我不由失声问:“你怎么能对小孩子下手?”
“我为什么不能?”她的口气理所当然:“抓了那孩子,繁先生绝对会交出你。毕竟你只会丢半个肝,那孩子会丢命。”
“这绝对不行。”这种事不能把小孩子掺和进来。
“那就算了。”她笑着说:“我会亲自跟繁先生去谈。”
“要谈什么?”
“坦白说肝我找得到,但我就是希望你捐给他,这样才两不相欠。”蒲萄笑着说:“这之后,我弟弟的身体里也流淌着和你一样的血,对他来说,这意义重大。可如果你的配型不符合或你不肯,我就做了你吧,繁先生总不能永远把你关在房间里。”
我忙说:“我愿意,但我现在真的没办法出去。”
“办法我已经想给你了,做不做看你。”她笑着说;“就这样吧,我还有事,先挂了。”
如果配型不符合,那她杀我,我可能也会认了。可如果配型符合,繁音却关着我不让我出去,那我就要憋屈死。
但我如今已是一筹莫展,虽然很困,却完全睡不着,因此我全无办法,只得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走了一会儿,突然想起韩夫人说家里有监控的事,那卧室里有吗?
我找到手电,打开来开始在房子的角落里照,居然还真的给发现了一个。它藏在墙角,正好照在床的位置,镶嵌在墙角的花纹里。
我算计着它的死角,搬来柜子和椅子,又跌了一个圆凳还要惦着脚尖才能勉强摸到。但摸到也无法抠出来,于是我找出繁音放在床板柜里的匕首,使劲撬了好久,才把那只小摄像头撬出来。我以为那端连着线,正要割开,忽然感觉里面还卡着什么东西,一动就活动个不停。
我用刀子继续撬那个洞,将它从拇指大小的洞一直撬成拳头大小,终于把里面的东西拽了出来。
吹掉灰尘,是一个硬盘。
没有其他线路。
看样子这里的监控是不传向外面的,硬盘里一定储存着监控记录。
他为什么要在这里设个监控?方便回味?这么变态?
我得看看里面都是什么,万一有关于他前任的事就多了解了解,万一有少儿不宜的情节就删掉。
小心翼翼地从梯子上爬下来,把硬盘链到电视上,鼓捣了一会儿就成功了,我打开电视开始看。
硬盘的存储量已经不小,但监控实在太清晰了,这样清晰度的视频十分占内存,因此里面的监控记录都是有我之后的,还并不全。
其实我并不关心这个,因为我之前被他骗得很惨,我真的看到那些就心烦。
但我费这么大劲把它弄出来并不是为了扔在那的,本着劳动果实绝不放过的原则,我打开了第一个监控记录。
是我被繁音弄醒,莫名其妙说要考试的那天。
我睡着后不久房间里就进来了人,监控画面显示时间是两点。
是繁音。
他先在床边站了一会儿,然后弯下了腰。监控画面很暗,我看不他在做什么。
他很久才直起身,坐到床边,然后脱得一丝不挂,躺下后就开始挤我,活生生地把我挤到了另一侧。
我也不是省油的灯,翻身时卷走了被子。因此他悲惨地躺在床上,白惨惨的身体反着淡淡的光。
嗯……
冻死他。
不过事情马上就峰回路转,他扯过了被子,原样卷走,把我暴露在了外面。但我穿着睡衣,不算中招。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把我的睡衣给脱了。
我在外面暴露了好久,肯定是因为太冷了,没出息地挪去了他的身边,把腿扔到了他身上。
他是不会放过每一个耍流氓的机会的,用手顺着我的手臂往里摸。虽然视频的这里很不清晰,但想也知道他是在往哪摸。
我有些无语,却委实看得津津有味,因为我那天以为他是突然回来的,没想到他这么早就回来了。
他摸了好久,在这期间我一直暴露在外,形貌非常悲惨。
直到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过分了,掀开被子,把我裹了进去。
那时我还在睡觉,我记得我好像是三四点钟才被他叫醒。
视频的光纤比刚刚稍微亮一些了,可能是因为月光变强了。
我清楚地看到他吻到了我的嘴唇上,不是肉欲的那种,而是很温柔,很缠绵。他不光吻了嘴,还吻了我的脸颊,我的额头,他亲了很久很久,从脸亲到脖子,从脖子再往下,干脆掀开了被子,继续往下。我记得他那天并没有动我,可我很想知道他怎么忍住的,毕竟他是一个一天不做就难受的人。
然而我并没有看到那一刻,他才刚亲到腰,门就响了。
当然是视频外的门。
我有一种做贼被抓包的感觉,连忙拔下硬盘,来不及放回去了,只好先扔到墙角的古董花瓶里。
门锁依然在转动,看样子就快打开了。我却突然发现那些柜子、椅子和凳子都还叠在墙角,连忙爬上去往下搬。但手指刚刚触到最上面的凳子,身后就传来开门声。
巨大的慌乱涌上来,我脚下不由一滑,本能地攥紧了椅子,却毫无作用。我就要摔下去了,这高度不知道尾椎骨还能不能保住。我连祈祷的时间都没有,就囫囵掉了下去。几乎是同一时间,有人搂住了我的腰。我来不及做出反应,更加来不及感到疼,只觉得有一股力带着我转了一圈,后背砰的一声磕在了某处,把我震了一下,但不算疼。与此同时,叮咣一阵响动,待我从他怀里探出头去看时,椅子和凳子已经倒在了地上。
我松了一口气,转头见是繁音。他用眼睛瞥着我,目光十分危险。
我的目光瞟到他的手臂,血已经渗出了衬衫。
我说;“谢谢。”
他松开手,坐起身,挪了挪身体,靠着我背贴的床边坐着,说:“交出来。”
“什么?”那么大个洞,他显然是指监控。
他冷冷地瞥了过来:“想挨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挨打我也不给,我还没看完呢。
他没说话,就那么靠着,双手捂住了脸。
我也沉默了一会儿,问:“手还疼吗?”
“嗯。”他松了手,摸出了一支烟,含进了嘴里。
“对不起。”我可不像他,打完人还振振有词。
他点了火,没有说话。
我终究没能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亦或是那点期待“公平”的小心思:“你妈妈和你爸爸说,你对我好只是做戏。”
“嗯。”
“有必要做得那么真吗?”
他看过来,冷笑着问:“不真怎么骗人?”
“你真无耻。”真过分,我刚刚差点又开始摇摆了:“以后不要骗我了。我一点都不需要你对我好。”
他望着我,没说话。
“我根本就不喜欢你。”我说:“你这种变态根本没人会喜欢!就算没有第二人格你也是个疯子!”
他笑了一下,扭头怡然自得地吸了一口烟,喷出了一股令人恼火的烟雾:“那你别哭呀,坚强点,女孩儿。”
我擦了擦眼泪,说:“任何人被骗都会难过的。”
“噢。”他抬起那只受伤的手臂,按到了我的头上,抓了抓,笑着说:“上当才会难过吧?没有上当,应该想要嘲笑对方。你真可怜,我可惜我的确一点都不喜欢送上门的便宜货。”
我狠狠拉开了他的手,起身想走,脚下却突然一绊,当场摔在了地板上。我揉着发痛的膝盖看过去,发现是他把腿伸直了。
也不知为何,我突然恶从心中起,怒向胆边生,狠狠地朝他的腿踹过去。然而他却突然曲起双腿,把我的腿给夹住了。
我金鸡独立地杵在地上,他扭了扭膝盖,晃得我几近跌倒,只好扶住他的膝盖,企图拔出腿来,他却夹得很紧,声音透着一股浓浓的贱人味道:“宝贝儿,你也是这么夹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