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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秦照夕死了,梅溪晚更加的无怒无言了,就连那远梅殿里可以派遣郁卒时候的梅花也到底是没有再开过了!
早已经习惯了因为心情不爽而生出折磨的心却在此时受了挫折,还是来自于这个一贯没有反抗心思的人,施玉音那颗高傲的心哪儿能够忍受,语罢之时,便快走两步,看那架势似乎是想甩上一巴掌。
奈何,她的脚步刚刚向前,整个人就被横步而来的楚莲若给拦住了,柳眉轻挑起,本就是盛极的容貌里竟然透出了一双凌厉的清眸,压得玉贵妃颇觉得喘不过气儿来。
“梅贵人可没有说出威胁的内容,但是你若执意与她过不去,那么这威胁的内容,大概会在咱们回宫的那一天出现在皇上的奉元殿亦或是御书房里!”
“夕妃,你当真决定与我为敌?”
“敌友么?”楚莲若先是一声反问,“玉贵妃,咱们何时是朋友过?随即便是一声呢喃,消散在风里,至于施玉音有没有听见她是不知道,但是她可以确定,自己的挂在嘴角相当讽刺的笑容,施玉音应该看了个分明。
“望你将来莫要后悔!”施玉音冷冷言道,心思却又是一番婉转,毕竟谁都知道如今楚莲若得势,她在胥容那儿的宠爱估摸着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
可惜,这个夕妃似乎很难搞的定,合作已然不可能,那便只有将她扼杀在摇篮里头了,心狠手辣方可持久。这是后宫的生存之道。
“我后悔也好,不悔也罢,以后自见分晓。”楚莲若给她一个灿烂的笑容,愣是让施玉音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好自为之。”施玉音许久才从喉咙里冒着火气儿说出了这四个字,而在此过程之中,淑妃却是一言未发,那张妖艳的面容竟隐隐有些苍白……
“梅贵人,跟我回屋子,卿卿,去将林太医请过来。”
楚莲若吩咐一声,之后,就领着梅溪晚朝着屋内而去,脚步刚落在那门槛一步之遥的地方,她兀得转首,头上的金步摇在阳光下划出一道亮眼的光芒。
“对了,玉贵妃,莫要忘了,明日咱们还要去将前日未曾完成的祈福礼给拜完,否则可是对佛祖的不敬,到时候,你这身上沾染的一些恶劣物什可就挥之不去了,劳烦您去和方丈大师说上一说。”
本来说好的,她午时去寻方丈,看如今,就施玉音这番闹腾,她倒是没有兴趣了,不若就将这件事情推给她也好,省的她总觉得自己的权力旁落了。
只是楚莲若越是如此,就越是让施玉音恨得牙痒痒,毕竟她那半句话,可是半是威胁,半是命令了……“夕妃自己答应的方丈,与我何干?”
“贵妃娘娘,您不是一直觉得夕妃越俎代庖的么?怎么?如今夕妃隐忍不发,您也觉得这做法不对?”上官文慈弯了唇角,挑着自己秀气的眉毛,笑意却未达眼底。
“你们二人一唱一和,便是想让本妃难堪么?今日之侮辱,他日必还。”施玉音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这般类似恐吓一样的言语,她竟然说了出来,应有的冷静自持已经完全被破坏。
门口守着的侍卫,听到施玉音的怒吼,纷纷侧目,朝院子里看来,只是一瞬而过,目光又再次收回!这四妃可都不好惹,如今,更是如日中天的夕妃和曾经冠宠后宫的玉贵妃两两相对,这样的事情还少搀和为妙。
“玉贵妃,这何谈侮辱,您若是不愿意,大可说上一声,我们主子自当自己前去与方丈相说。”思微扶着梅溪晚,张了张口,终究还是听不下去,反驳出声。
“您一个小小的婢子也敢说本妃的不是,夕妃,这就是你教出来的人么?”
楚莲若皱了皱眉,没有想到,今日的施玉音竟然会紧咬着不放,难道是自己刺激的太狠了?
心中作何想是一回事儿,面上功夫还要继续维持下去,断不可让施玉音把握了主动。
“玉贵妃常年高高在上,自然是没有这般贴心的人,不畏强权为主子出头的婢子如今可不多了,现在咱们身边可多的是,貌合神离的奴才,就如惜诺,就如,您当初身边的那位,应该是叫洛桑吧……”楚莲若说这话的时候,甚至还瞄了一眼上官文慈,似乎是在确定这名字是否正确。
上官文慈会意的点头,“可不是说么?这惜诺可还是皇上身边的人,这要传出去,说不得坊间就该传出到底是惜诺想要拉下我上位,还是皇上暗中下了什么命令这样的传言了?”她砸了砸嘴,“到时候,皇室的面子不知道该往哪儿搁了?不过,那人似乎是叫琴桑!”
施玉音嘴角轻动,喉头似乎有些腥甜,明里暗里可都在指桑骂槐,谁让琴桑是她身边的人呢,又谁让她错信了人呢?
想来,埋伏了那么长的时间,最后落得个死不瞑目,可惜可叹可怜,只是背叛了她……“莫要再提那个贱蹄子。”突兀的高音,楚莲若和上官文慈似乎是习惯了。
“提不提,她都曾经存在过,不过竟然玉贵妃发话,不提便是。”楚莲若最后一步彻底迈进了屋子里,所有的视线与施玉音暗藏在眼底的愤怒全部被屋门隔绝了去。
她们门关的理所当然,比之之前还有有理有据三分,是施玉音不愿意让他们的话题继续下去!
“夕妃,这不过短短数日,便觉得你似乎变了一个人一般。”梅溪晚在思微的帮扶之下坐在了软榻之上,看着楚莲若的目光若有所思的出神。
“谬赞。”楚莲若竟然将这当成了暗赞,半晌,她还是叹了一口气,“皇宫里,谁不是带着面具生活,如你如我如她们?”
“如此说来倒也无措,只是最近的你和玉贵妃之间似乎有些剑拔弩张,是消失的那一日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梅溪晚觉得总有什么导致了这个结果的发生,但是对于她而言,自楚莲若出现在远梅殿里也不过一次,虽然说一面相识知道楚莲若对她无害,却也没觉出这般分明的棱角。
“我与她之间……”楚莲若眯了眯眼,只是说了一句的开头,便缓缓摇了摇头,“相信梅贵人是一颗七窍玲珑心,自然能够理解我们这皇宫之中苟延残喘的人的不易,人善自然会被人欺,偶尔也该展现出自己的獠牙方可。”
楚莲若不怕在梅溪晚面前说出什么不能言说的话,毕竟,这人这次出来,她会让她自此逍遥在外。
梅溪晚深深看了一眼眸间含着尖锐的楚莲若,“夕妃自己心中有数便罢,我的担心也只是多余的而已。”说白了,她还是担心多一些。
“文妃,你该回去你自己的屋子了。”楚莲若突然转首看向与她们一道走进来的上官文慈,向着她递了个不太明显的眼色,上官文慈了悟的点了点头,“如此,我便先告辞了,至于明日的祈福礼究竟要从何时开始,夕妃若是说好莫要忘了给我的信儿。”
她勾着自己的衣领,稍微抚了抚,将其上的褶皱抚平。
“自然。”楚莲若配合的点头。
上官文慈的离开,不过是让这边的梅溪晚更加放心一些而已,毕竟光看着梅溪晚的眼色就可以发现,她更愿意相信楚莲若多一些。
“有事儿?”梅溪晚缓缓问道,楚莲若将上官文慈支开,该不仅仅是让她去休息,更多的应该是有话要单独和她言说。
“事情确实是有,但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够接受?”
“夕妃说出来才知道是圆是方!”
楚莲若顿了顿,良久才道,“若说……我有意让你从皇宫脱离出去,你愿意么?”
此话一落,梅溪晚当即就从软榻上坐直了身体,“脱离?你可知道脱离是什么意思?”她一遍一遍的重复着问。
“是你理解的意思!”楚莲若迎着梅溪晚满是震惊的眼神,心中也是一阵翻腾,或许该换一个比较简单的词语,比较不容易惹人激动的词语。“彻底脱开皇宫的控制,离开皇宫,离开胥容,或者更远了说,是离开京城这个地方,从此海阔天空。”
“为什么对我,单单对我?”梅溪晚眼底的惊讶尚且没有完全褪去,却也比一开始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要好上了许多。
楚莲若淡淡一笑,“这个时候的梅贵人若是被外人看到可该惊讶了,至少脸上的表情如此生动。”
“为什么?”见楚莲若未曾回答,梅溪晚紧追着继续问道。
“这个原因,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现在你只需告诉我,你离开还是不离开?”楚莲若敛目,各种原因,她自然是不会说出来的。若不是因为她欠下梅溪晚这一处,或许她和梅溪晚这个人永远的都不会再有交集也不一定。
梅溪晚没有立刻回答,“容我思考思考。”私心里,她当然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那个囚笼,但是真的听到自己能够从那个地方离开的消息的时候,她会满心的忐忑,其实远不如表面别人看来的那般淡然。
只是因为,对着那个地方,已经再也生不出丝毫的活力,所以任由自己的无力侵蚀着自己的一生,或糜烂,或颓废,或再也不与他人有所关联。
说来,只有四个字,自暴自弃。
但是,今天,有人告诉她,不仅仅是出宫这么简单,还能够彻底脱离那个囚笼,恰如一道惊雷落在了心尖之上,然后炸响开来。
“嗯,这样也好,离着我们回京的日子大概会继续向后拖延,你有足够的时间好好考虑。”楚莲若点了点头。
正说话间,卿卿领着林太医走了进来,门被推开的时候,从那露过的缝隙里,她看到施玉音眼神冷厉的看着她的屋子,而淑妃或许已经回了房间,总之这个角度看不到人。
“玉贵妃似乎对咱们的意见越来越大了?”思微皱着眉头有些担忧。
“她对咱们主子有意见倒不是今日一天的了,只是以前还知道做一做表面功夫,如今……”卿卿落后林太医一步,小声的回应,只是那如今后面的言语却未再多说。
“见过夕妃,见过梅贵人。”林太医躬身见礼,楚莲若赶紧示意他不必多礼,毕竟是胥阳的人。
“给梅贵人看看伤!”楚莲若指了指坐在软榻上的梅溪晚。
林太医也是个有眼力见儿的,先前卿卿却请他的时候,倒是把他吓了一跳,王爷在此,怎么会让楚莲若受伤呢,后来才知,是因为另一个人的缘故。
望闻问切,林太医循环了一番,“倒是没有多大的事儿,就是些皮外伤,不过近日可碰不得水。”林太医自随行的药箱里拿出一个玉瓶,“每日三次外敷,一月便好。”
“多谢林太医,多谢夕妃。”梅溪晚伸手接过,先是对着林太医言谢,再是对着楚莲若多言。
“你不用谢我。”要谢,就谢你曾经那善意的提醒,要谢就谢你那颗善良的心。
梅溪晚不解,她不懂这人是在林太医面前和她撇清关系还是怎样?总之,到底是闭上了嘴。
“夕妃,多有打扰,您提出的事情我定然会好好考虑。”说罢,梅溪晚就想要先行离开。
楚莲若也不挽留,“卿卿,你将她扶回去。”看着梅溪晚一步一顿的身形,楚莲若敛去了眼睛里渗出来的湿润,这多像当时她在冷宫里被折磨的生不如死的时候,只是那个时候的自己无人问津,这个时候的梅溪晚有自己帮扶。
看着梅溪晚离开了她的屋子,楚莲若抿了抿唇,拿出一方秀帕,微微粘了粘眼角。
“王妃。”林太医尚且未离开。
“何事?”
“那一日来的并不是王爷,您可有……?”林太医问的含蓄,楚莲若却一下子就懂了他的意思,有些事情,现在还不是泄露的时候。她直接回答,“未曾,那一日,或许我心中也有所觉,一些敏感的话题我均未曾说出。”
“如此甚好,就怕是不经意的泄露,那二位可该好事多磨了。”林太医是用一种长辈的心态去看他二人之间的感情的。
“林太医,您先回去吧,此事儿,王爷心中自然有数,到时候,我们便只等着那个冒牌货被胥阳抓住吧。”楚莲若对胥阳已经是盲目的相信了。
林太医微微放下心来,转身告辞,而楚莲若觉得今日自己的神经绷得相当之紧,朝着内屋而去,和衣躺倒在床上,闭上了双目。
“主子,你要休息么?”思微一直跟在楚莲若的身边,她是不敢离开的太远,实在是害怕楚莲若当着她的面再一次的消失。
“嗯,我休息一会儿,你去屋外守着,莫要让人打扰了我。”楚莲若闭着眼睛吩咐道,声音断断续续的,直到最后低迷了下去,似乎楚莲若是真的太累,根本就没有办法在勉力维持着清醒。
思微暗叹一声,如今,她哪儿还敢离开楚莲若半步。
只苦笑着给楚莲若盖上了被褥,又走到了门口和卿卿说了一声楚莲若的吩咐,“我二人一个在内,一个在外。”
卿卿自然是一点意见都没有,一个在内,一个在外,正附和她心中所想。午时的阳光缓缓照射下来,带起阵阵的暖意,而楚莲若却正睡得香甜。
彼时,胥阳与容越正带着皇甫承来到了琉璃寺的后山林之上,那里有着一道深深的沟壑。
“怎么来了这个地方?”皇甫承之前看着胥阳在前面带路,虽然觉得方向不大对劲儿,却也一直忍着没有说话,现在到底是没有忍住。
“承兄来的时候可有见到过山下的碎石巨木?”胥阳沉着的嗓音,悠悠的问道。似乎只是在闲谈。
皇甫承自胥阳开口,就在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与之前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才放下心来,与他们在一起,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放松懈怠。半晌,他如实的点头,“嗯。”
“承兄可知道是因为什么?”
“据说,是山体塌陷?”皇甫承回答的一本正经,似乎是真的相信了这山体崩塌的言论。
“本王看承兄,也不是那少见识的人,应该知道这种程度和山体崩塌可是有很大的区别的!”胥阳这意思分明就是如果你真的信了,那你这见识就真的太少了。
一国藩王,一国存心打算搅乱历代秩序,野心勃勃的藩王,怎么会容许别人说他见识短浅,“王爷所言不错,这差别确实有些大。只是,翎王爷,不知道你突然提起这个是因为什么?”
“你且看看这些沟壑的前方!”胥阳没有正面回答皇甫承的话,而是继续照着自己的想法言说。
皇甫承忍住心下的不耐烦,将目光投了过去。“这是……这里曾经有一场大火?”
“不错。”胥阳眼中笑意不断,却莫名的有些森寒,尤其是皇甫承不经意间扫到他的眼尾。
风吹来沟壑对面有些枯木被火烧的干枯的黑迹。在皇甫承的身周转了一圈之后,落在了地上。尤其的刺眼。“翎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就在承兄到来之前,有人想要利用大火封山来做成一些事情,不知道承兄心中可有想法?或者说,那些人的目标本就是你的到来?”
“这怎么可能?翎王爷,这事儿可开不得玩笑,这如今琉璃寺里四妃齐聚,这随便伤害了一个,这到头来,可是会引起皇上震怒的!”皇甫承眼中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说是这么说没有错,但毕竟天高皇帝远,到时候,真要有心抹掉痕迹,再留下一些虚虚实实的线索,最后的结果或许也只能不了了之,归于贼寇之身。”胥阳摇了摇头,“却不知道那些人真正想要知道的是什么?这琉璃寺又有什么好图谋的?”
皇甫承在思量胥阳这话音里的真真假假,怕言多必有失,不言不语的遥望着远方。
而容越到现在却是一句话都未曾开口,他可还记得,那天晚上和方丈谈好的条件,搞定皇甫承,瑶琴由他带走,他可还记得来自于楚莲若的嘲笑呢!这如今,可还没有兑现承诺来着,这一场会面之后,得寻个时间,再去一趟方丈大师的屋子才是。
“翎王爷这般说是否也太过消极?还是说曾经遇上过这样的事情?”
“苏王兄的身陨,可不就是因为一个又一个的故意巧合。”胥阳握着拳头,似乎有些难以承受,一拳挥在了身边上一颗常青树上的树干上。
震动带起一片树叶‘哗哗’的落下。
“故意巧合?我可听说是贼寇乱为的?”皇甫承眼眸之中露出惊讶,心中却是再想,那番贼寇当中可是也有他的人,眼瞅着胥阳那一拳头之后,那颗常青树除了落下的叶子之外,此刻树干摇摇晃晃,似乎再多一层力道就完全断裂。
眯了眯,“看来这琉璃寺本就是个不祥之地,不若回京禀报皇上,将这里的一切就此夷为平地的好。”
“这可不行,这底下可不知道埋藏了多少难能见人的东西。”胥阳一话说完,狠狠皱了皱眉,似乎是觉得自己说漏了嘴。
皇甫承眸子轻轻一动,这往后的试探是不需要了,毕竟胥阳身为当朝现在唯一一个幸存的王爷,知道这些皇朝密事,也不足为奇。
“咱们似乎脱离了根本,本王却是想要问问,承兄,可有线索?”胥阳截过那似乎是说漏了嘴的话题,继续问道。
容越抽了抽唇角,这般的胥阳无怪乎,这么些年,在那位的眼皮子底下还生活的这般肆意,除了断袖这一掩饰之外,却原来,还有这出神入化的戏子功底。
当然这些也不只是他一次这般觉得了,却也只能放在心里头觉得,说出去,亦或是当着胥阳的面去说,根本就不可能,他没有这个胆儿。
否则就不会心甘情愿的奉胥阳为老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