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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云山终年都有云雾缭绕,尤其是现在这春季更添几许迷蒙之色,就更引得游人无数,恰好这几日正是清明踏青的好时节,因此山上人头涌涌,小贩穿梭。
江香看着不远处的宇文泓与荀真两人,脸上有着化不开的一股怨气,娘不许她来,她就偏硬要跟来,凭什么她不能嫁给宇文泓?荀真有什么强过她?没有吧,她这紫云第一美女难道还不如她?
此刻一群人正在山中的腹部地区坐下来休息,宇文泓正给荀真抹了抹脸上的汗水,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却见江香端着一盘糕点过来,笑着递给他,“文公子,这是我亲手做的,还请公子赏脸尝一尝?”
宇文泓皱了皱眉,这江家小姐是第二次出现在他的面前,对于她那炽热的目光,心下更生厌,睨了她一眼,“我恰好不爱吃这一类的糕点,江小姐的好意我心领了。”
江香脸上的笑容凝窒了一下,伸出去的手尴尬地立在当下,收也不是伸也不是,看了眼作壁上观的荀真,大胆地鼓起勇气道:“文公子,我私下有些话想跟公子说,还望公子能借一步?”
江映正巴结在陶英知的身边,一转头看到妹妹那双颊含红的样子,再一看宇文泓的脸色一沉,而荀真却是似笑非笑的样子,很耐人寻味,忙三步并做两步上前一把抓过小妹手中的糕点碟子,“小妹原来在这儿,为兄最爱吃小妹亲生做的糕点,这就给为兄吃了吧?”使劲拽着小妹走向一边。
江香忙想大声嚷嚷,谁知兄长却是眼一瞪,敢怒不敢言地被他拉着走,走到那人少处,“哥,你这是做甚?明知我对文公子的情意,你不帮我就算了偏还阻止。”免不了埋怨之意。
江映叹口气地摸了摸她的秀发,“小妹,强扭的瓜不甜,听为兄的不会错。”
江香的眼眶含泪,抓着兄长的衣襟,埋怨地道:“哥,那天你就不该将他邀回家?不该让我见到他,那样我就不会这么难过。”
若是早知道小妹会对宇文泓一见倾心,那他也许真的不会为了巴结太子而邀他到江家小住。
荀真接过宇文泓递给她的茶水,轻啜了一口,这棵树荫下只有他们俩,姑姑与魏纶正在另一边的庙宇里求签,荀兰一听这儿的求子观音十分灵验,二话不说就拉着魏纶虔诚地上香。
“您说您是不是罪过?惹得人家大姑娘伤心至此。”荀真斜瞄了一眼身旁的男人,循着他的目光看向不远处高山上的云雾缭绕。
宇文泓伸手轻轻地揽住她柳腰,“那与我何干?又不是我让她发花痴,依你看,若是七弟在此,看到他那俊美无双的样子,她是不是该左右为难,究竟爱哪个才好?”这种女子的爱最是易变,凭样貌凭家世吸引来的女子,有几个是真心的?
荀真却是撇嘴道:“说得真刻薄,好歹人家现在芳心碎成一地,你倒好,还要挖苦几句。我看那姑娘定是瞎了眼。”
宇文泓这才把看向紫云山顶的目光转到她身上,瞄了一眼那对正喁喁细语的兄妹,“真儿,你为她打抱不平,那我就做做好心将她带回去好了,封个贵人还是可行的……”
荀真的手却是极快地在他腰上一掐,摆了个茶壶架势,咬着唇一言不发,可那脸色明显极其不悦。
宇文泓轻叹一声,她从来不会要他发一些莫明其妙的誓言,也从来不会提一些与她身份不符的要求,这样的她让他更为心疼,趁人不留神,在她脸颊印上一个吻,“我对你的心,你还不信吗?”
荀真一直都很清楚独自拥有他的日子正在一日一日地减少,虽然还没到盛夏,但华国太子过了冠礼后立正妃的传统从没变过,他再宠她也挡不住那个日子的脚步,唐皇后现在只怕是忙得不可开交,虽然选妃的圣旨还未颁,但所有人心里都有数。
顾不上外人的目光,她将头垂靠在他的肩上,“我知道你的心,但也知道国法的厉害。”
宇文泓的面容一凛,伸手轻抚了抚她的秀发,抿紧嘴唇没再吭声。
陶英知独自站在半山腰上突出来的巨石之上,极目远眺,突然有人近身,还以为是那江映,谁知一转身却是徐子蓉,只见她羞红着脸将两块洗得干干净净的帕子递给她,“陶公子,那天多谢你了。”
陶英知伸手接过,“徐小姐无须挂怀,不过是举手之劳。”其实她与她有着一样无奈的身世,只是她勇敢地为自己闯一片天空,而她却选择了去做一朵攀附的菟丝花,攀住江家不放。
徐子蓉怯怯地收回双手,看着前方之人俊美如女子的脸庞,心底涌上一股心酸,若她没有家道中落多好,一定能鼓起勇气向他表明自己的心,而不是如现在一般藏着掖着。“本来前几日就该还给陶公子了,只是内宅人多嘴杂,我……我不好行动。”
“我知道。”陶英知转头笑道,然后皱了皱眉,“只是,听闻江兄对徐小姐好像无意,徐小姐再这样待在江家,真的好吗?路是人走出来的,虽然徐小姐家中的营生一落千丈,但要东山再起应该还有希望。”
徐子蓉的眼眶红了起来,“陶公子没经历过这一切,所以不知道,家父……他……他好赌,家弟又不争气,只跟着一群猪朋狗友吃喝嫖赌,东山再起,那就只是痴人说梦。若是我回到家中,只怕家父与家弟就要拿我来付赌债,我有几个庶出的姐妹,不是被父亲卖给人家为妾,就是被卖到青楼,陶公子……”说到伤心处,金豆子一颗接一颗地掉下,若不是她还有这姨母可投靠,那等着她的命运只会更残酷。
陶英知不知她竟过得如此艰难,同为女子都是这般命运不由人,心生同感,不由得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江兄那,我会再劝劝。”
徐子蓉从帕子里猛的抬头,那双眼睛真的很温暖,很想冲口而出愿跟他一辈子,只要他不嫌弃她,为妻为妾她也不在乎,只是肩膀的温暖一逝,他已转身离去,而奔过来的表哥表情阴暗地看了她一眼,顿时仓皇地低下头来,听着表哥追问陶公子与她聊了什么,脸色更见苍白。
荀真见孙大通有事要禀告,遂从他怀中挣出,“我到那一边找陶姐说说话,您那些个事由您自个儿想去,我呀才不掺和。”反正都知道他想干什么,只要没有生命危险,那就没什么好操心。
宇文泓轻轻地刮了刮她俏挺的鼻梁,叮嘱道:“别走远,虽然有人在旁边保护,可还是要小心为上,知道吗?”
“知道了。”荀真笑道,经过上次的事情,她不敢拿自己的安危来冒险,不想再看到他身上再增添伤口。
宇文泓看着她往陶英知那一边而去,好一会儿,方才回头严肃地看着孙大通,“都准备妥了吗?”
“殿下放心,江公子已经按吩咐的都布置好了。”孙大通这两天都与江映忙着这个事,这事不好动用军队,还是用平头百姓最为稳妥,江映正是那最合适的人选。
宇文泓背着双手皱眉细细地斟酌起来,手指在背后轻敲击着另一只手的手窝,凝着面孔朝孙大通再吩咐了几句。
正在此时,另一边那块突出来的巨石上,突然传来女子的惊叫声,宇文泓本来只是轻皱皱眉,不放在心上,但是随后响起的惊呼声却让他的神经本能的一震。
真儿?
他的身子一转如浮光掠影一般朝惊叫声奔去。
此时的荀真正抓着一块峭壁上的岩石,身子悬在半空中,而她的脚却被江香拉着,而那块石头眼看就要松动起来,承受不住两个女子的重量。
而徐子蓉惨白着一张脸大喊:“来人呀——”拼命地想伸手去捞荀真的手,无奈她的手怎么也勾不着,瓜子脸上顿时布满泪水,“荀姑娘,表妹,你们一定要撑住……”
荀真的小脸也惨白着,她的身子正一点一点地往下坠,江香攥紧她的脚倮,所以两人只有不停地往下坠去……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循着藤蔓爬下来的张三久一把拉着荀真的手,使劲地攥着她往上爬,努力地接近那块眺望石,让徐子蓉拉着她的手,将她拉上去,自己一跃上了眺望石,接过荀真的手将她拖上来,轮到脸色发白的江香时,他没打算接手,眼里只顾着荀真。
徐子蓉看了眼张三久,不敢开口让他将表妹拉上来,自己赶紧接住表妹的手,使劲地拉她,而她的劲道不够,自己的身子反而一点一滴地向下滑,而江香以为得救而放松了一下的心情,也因徐子蓉的手腻出汗来一点点地滑下,“不,不,表姐,你别松手……”
徐子蓉咬紧牙根硬撑着,只是那湿滑的手却是握不住,伴随着江香惊恐的一声“啊——”俏红衣装的她朝山下坠去。
“表妹——”徐子蓉哭喊着,双手还不停地半空中捞着,身子眼看也要摔到山下去。
将荀真安然拉到石上的张三久这才大手一抓,抓住徐子蓉的衣服后领,她这才脱险。
宇文泓奔至的时候,两眼只看得到荀真发白的小脸,而她一看到他,即朝他伸出双手,大眼含泪。
宇文泓抱紧她,刚刚那一刻几乎吓停了心脏,就怕她如江香一般摔到山崖下去,“好了,现在平安了,也没事了……”
江映本来缠着陶英知正在说话,听到妹妹的惊呼声也赶紧奔来,此刻惨白着脸看着妹妹消失的山崖,而旁边的表妹却一个劲的道歉,说是没看好表妹,让表摔了下去云云。
这一边发生的事情让众多的人都围了过来,看到两女的面容,都知道刚刚那一幕有多惊险。
宇文泓拥紧荀真有些发抖的身躯,朝张三久冷声喝问,“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荀真却是惊魂未定地道:“我正好站在那眺望石上看一看远处的风景,突然有人在背后推了我一下,我下意识地抓住她的衣服,这样我们两人都掉到崖下,情急之中,我抓紧那块石头才险险地稳住自己的身形。”
“属下转头时正好看到江姑娘推了荀姑娘一下,而荀姑娘只是反应快地抓住她衣服,都是那江姑娘不好,意图谋害荀姑娘。”张三久将自己看到的事实道出来。
徐子蓉嘤嘤地哭出声,看了眼表哥难看的神色,“都是我不好,若是拉住表妹就好了,若不是表妹爱慕文公子,也不会做这等傻事……”意识到自己说了惊世骇俗的话,缩了缩肩看着表哥那狠厉的目光。
宇文泓抱着荀真正要走,那个女人对他有意的事,他又不是不知道,所以这说辞还是有几分可信的,好在怀中的佳人并没有受到损害。
江映却不能不顾妹妹的死活,只能忍下心头的痛楚,赶紧安排人手到山脚下去搜索,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时间,紫云山竟热闹得很,只因江映宣布,若能将其妹妹找到者赏银五百两,这是个让人心动的价格,况且这才是紫云山的半山腰,要找还是不难的,所以江香的掉落崖下竟成了热闹得很的事情,小贩也见机纷纷拿吃食来卖。
被人遗忘在角落里的徐子蓉却是止不住地哭出声来,陶英知看了眼江映只顾着组织人手去救他的妹妹,惟有上前扶徐子蓉起身,掏帕子细心地给她擦泪,“徐小姐别太难过了,令表妹有今日也是她自找的,怨不得人,若她没有害人之心,自己又哪会掉到崖下?”
徐子蓉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一些,“陶公子,只是我没有看好表妹,回头姨母那儿也不知该如何交代?我家那情况,也容不得我多想……呜呜……”
陶英知看她哭得伤心,免不了又安慰了半晌。
荀真只是愣愣地看着徐子蓉哭泣,往宇文泓的怀里缩去,这次的事件在她的心底里留下了阴影,宇文泓知道她一时半会儿也恢复不过来,遂温声细语地安慰起来。
孙大通突然出现,道:“主子,有人在半山腰处发现了一个洞穴,里面藏着不少刀剑,还……发现了一些大不敬的东西。”
宇文泓绷着脸道;“都是些什么?”一面放开荀真准备随孙大通去一看究竟。
荀真经历了刚刚的险情,哪里肯离开他的怀抱?两手抓着他的衣服就是不放,“我也要去。”
宇文泓本来想让她先回去的,但看到她坚定的小脸上不容拒绝的表情,拥紧她的腰身,“也好,那就一道去吧。”
半山腰处极其热闹,尤其是发现的那个洞窟更是众人围观,羽林军很快就将这儿包围起来,将一众好事者都拦在了外头,静候宇文泓的到来。
宇文泓拉着荀真的小手绕过人群由孙大通领着进了那洞窟,瑞统领正在里面指挥着人手准备将东西抬出来,回头一看到宇文泓沉稳的面孔,“殿下,这里是一个兵器库。”
荀真的目光看了看这个颇大的洞穴,里面都放着几十箱的兵器,其中一个箱子被人打开了,居然还有明黄的龙袍,外头的好事者伸长了脖子正好看到龙袍一角,顿时有人喊道:“是龙袍,有人要造反,不知是何人如此大的胆子?”
静默了一下,有人突然道:“听说这里是晋王的门人在这紫云县当县太爷,我看这里藏着兵器之事也不是一日两日,只怕是这皇子坐不住了,准备推翻皇上自立门户……”
“这种话不能乱说,要砍头的……”
“我知道啊,谁敢乱说,造谣者都没有好下场,只是我真的见到紫云山常有人鬼鬼祟祟的出现……”
“对呀,对呀,我也听到这山里一到夜间就会有‘当当’声传出,我还以为是有山鬼呢?哪里知道是有人秘造武器准备意图不轨……”
“嘘,我还隐隐见到过晋王的身影身梭在山间的小路上呢,原来是视察兵器铸造的情况,竟连龙袍都私自造好了……”
“天哪,这儿离京城不远,皇上岂不是危矣?……”
“……”
传言以几何倍数在紫云县里流传,越传越夸张,不得不说人们的想象力是相当的丰富,虽然知道私自议论此事者都得砍头,但却又忍不下那到嘴的话。
当荀真听到孙大通转述的话后,竟喷出一口茶水,宇文泓很不幸地被她喷了一身,抹去脸上的茶水,笑道:“真儿,有必要那么诧异吗?”
荀真脸红地拿帕子给他擦拭,“我只是没想到这传闻会如此夸张,说得好像真的亲眼见到一般,这功力真不是盖的,不是有心要喷您茶水……”
宇文泓将孙大通遣下去,封住荀真的小嘴,一把将她抱到卧室里,待她喘不过气来才松开她的小嘴,邪笑道:“这是你造成的,你可要负责。”
荀真脸红地喘了喘,斜睨他一眼,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孙大通听到房内隐隐传出来的欢爱声音时,那正要进去通报的脚步就一顿,转头看到瑞统领的老脸也不自然地红了起来,干笑了数声,“你看,咱家也不好进去通传,瑞统领,既然晋王来了,就按之前的计划将他擒下,殿下那儿迟些再禀报也是一样的。”
宇文泓歉意道:“下回再补偿你。”
荀真脸红地点点头。
她的小脸也沉了沉,掀帘子出去,看了看有些昏暗的天色,看来华国的朝廷准备要响起第一声春雷了,想到江香,脚步一转,还是去探望一下吧。
江香虽然得救回来,身上多处骨折,但这都不是最严重的伤势,她的脑子因为下坠时受到重击,昏睡了两日,醒来后竟是傻傻的样子,人也认不得,只是睁着一双美目眼神空洞地坐在床上任人服侍。
她刚迈进江香的院子,却见到徐子蓉跪在外面回廊处,她在此跪已经有好些时日了,江老夫人仍狠心的不见她。
“徐小姐,你已经一日一夜没吃过东西了,再跪下去也不是法子。”陶英知劝说的声音在回廊里响起。
“陶公子,是我没拉好表妹才会让她遇到这种事,都是我的错……”徐子蓉哭道,那声音听到份外的凄切。
荀真上前一把拉起她的手,皱眉道:“徐小姐,若你真想为令表妹祈福,就不要在此跪着,而是好好去用膳换身衣物,这样江老夫人也能安心,她现在不仅要照顾江小姐,若你晕倒了,岂不是给你姨母添乱?”
“这……我没想过那么多。”徐子蓉脸色慌乱地道,她只怕姨母不原谅她。
陶英知看到徐子蓉松动下来,忙唤丫鬟扶她回去休息,看着那孱弱的背影走远,不禁叹道:“真是造孽,这徐小姐倒也是个可怜人。”
荀真却没有说话,而是两眼直视着那道身影走远,拍拍多愁善感的陶英知的肩膀,“陶哥,人各有命,你也别太难过了。”
陶英知点点头,荀真这才掀帘子进去看望江家母女,屋子里的药味很重,而架子床上的江香正睁着一双美目看着帐顶,即使心里不喜这江香,但看到她这样,心下仍不忍,扶着险险哭晕的江老夫人到榻上坐下,“老夫人,您就算哭瞎了眼,江小姐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好转,江公子已经去请名医回来诊治,江小姐会否极泰来的。”虽然这可能性很小,之前紫云县的名医已经下了诊断,江香的脑损伤很严重,这一辈子可能就是这样了。
江老夫人突然两手紧紧地抓住荀真的手臂,非常的用力,指甲已经陷到荀真的肉里,两眼严厉,口气严肃地道:“荀姑娘,你老实告诉老身,真是香儿在背后推你的?”女儿再胡来也不可能做出这种害人性命的事情啊。
荀真险些被江老夫人吓住了,手臂上一疼,意识回笼,遂把当时的情况复述一遍,“事实的经过就是这样的……”
江老夫人的茫然地松开荀真的手臂,这几天她更苍老了几分,丈夫死去,儿子又是克妻命,女儿现在又成了这副样子,她的命怎么这么苦?越想,泪水又掉了下来。
荀真也不计前嫌地给她抹去泪水,安慰了几句。
突然门帘一掀,陶英知领着新请来的名医进来,朝江老夫人拱手道:“老夫人,这是急速从京城请来的名医,还是赶紧让他给江小姐看看为妥。”
江老夫人擦了擦眼中的泪水,忙点头,看到陶英知急忙领着人进去给女儿看病,以往都不大看得起陶英知,这次女儿出事,儿子又忙着外头的事务,脚不点地,这延请医生打理家下的事务多亏了陶英知的帮忙,这才知道以前自己的眼光是带着多大的偏见。
她的手握紧荀真的手,“荀姑娘,你是个好姑娘,以往老身多有得罪,一直没给你说声抱歉,不管如何,香儿都得到了报应,你……也别太往心里去。”江家得罪不起宇文泓,所以还是要让荀真心无芥蒂才是重要的。
“老夫人说得哪儿话,那些事我都忘了。”荀真道。
没一会儿,荀兰也前来问候几句,虽然心里仍气这江香意图谋杀荀真,但毕竟她现在受到老天教训了,也不好再过于计较,还是前来探视一番。
越接近紫云县,晋王的脸色就越难看,他的心里总有几分不安,但是自己人传回来的信息都说太子带着羽林军往南面追去了,想到能再把荀真拿捏在手中,就有了再次置太子于死的机会,所以他观望了好几天最终还是带着人急匆匆地赶到紫云县,留三弟在京城布置一番。
“王爷,准备进城了。”属下看到晋王的脸色难看,赶紧道。
晋王轻“嗯”了一声,但马到紫云县城的时候,还是本能地勒紧马缰绳,让马停住,他的眉头跳动了一下,总觉得踏进城里就会是一条不归路。
“王爷?”
随从都不解地看着他。
晋王阴冷的眸子闪烁了一下,料想紫云县的县令不敢背叛他,想来是自己多心了,吞了口唾沫,还是扬蹄进了紫云县的城门。
城里静悄悄的,晋王越看越不对头,即使已近傍晚了,但这最繁忙的城门口也不该是这样冷清的,马蹄声由急到缓,不对,这里的气氛不对,拉紧马缰绳掉头就要走。
城门“轰隆”一声关上了,晋王看着那城门,心知不好。
宇文泓在城楼上出现,看着晋王的脸色越发不好,笑道:“二哥,既然来了,怎么急着走?孤可在此候了不少日子。”
“太子,你这是要干什么?难道你要造反?”晋王先声夺人,这个皇弟的脸上总是挂着这样的笑容,份外讨人厌。
“非也,只怕要造反的是另有其人,二哥,你在帝京城南十里坡处设下的埋伏,孤可是没齿难忘,所以特在此‘恭候’二哥,礼尚往来一番,准备让二哥感受一下孤当日的心情。”宇文泓笑道。
晋王的脸色青中带白,是极其了解这皇弟,不打没把握的仗,可见手中必定握有足够的把柄才敢这样与他挑开话来说,不过仍装糊涂地道:“太子,臣兄可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城南十里坡那次不是要抓胡国奸细吗?怎么跟臣兄扯上关系啦?”
宇文泓轻轻拍拍掌,“二哥问得好,这个问题很耐人寻味,孤可等着二哥给个答案呢?二哥,这里我已经布下了人马,二哥是要束手就擒呢?还是等着要一场争斗呢?孤都可奉陪。”
晋王的脸色十分难看,抽出腰间的宝剑,一副誓死抵抗的样子。
宇文泓也不跟他多说废话,朝瑞统领挥挥手,一场打斗就在他的眼前展开。“孙大通,去泡上一壶好茶来,孤就在此看一场好戏。”当日意图拿荀真当饵,这个仇他可记得一清二楚,这回是无论如何也要耍他一耍,方才能出了胸中一口恶气。
晋王如打棉花一般,打不到对方的身上,而对方也不下死手,只是那样耍着他玩,将他当成了笼子里的老鼠随意戏耍。
他的长剑击中一名士兵,抹了抹脸上的血水,抬眼看向城楼的时候,正好看到宇文泓嘴角挂笑地优闲啜饮着香茶,那双眸子里的嘲意更浓,春风吹动他身上的袍服,贵气中多了几分仙气,更显得那面容尊贵无比,心中暗骂一声娘。
宇文泓自然感受到这二哥的气忿,当日在那山上他比他狼狈十倍,还要担心着若迟了救不下真儿该怎么办?那时候这皇兄可还顾手足之情?往后靠在椅背上,眼里的戏谑之意更浓。
晋王虽然被手下护住,但仍如丧家之犬一般被人驱赶着,长这么大,所有的挫折与失败都与宇文泓联系在一起,此刻看他越是优闲,他的恨意就越浓,抢过一名士兵手中的长戢朝城楼上的宇文泓飞去,带着满腔的恨意与妒意。
宇文泓自然看到得那长戢朝他飞来,身形未动,长袖飞舞,一只手已经是稳稳抓住了那形强弩之末的长戢,目光闪烁,将长戢狠狠地插到城墙处,那闪着乌光的长戢更是振奋着士兵的心。
此时,残阳似血,人心浮动,城楼处的杀声不太响,但又是货真价实的杀戮……
晋王兵败如山倒,在夜色降临之际被人擒住,当被押走时,他恶狠狠地看了眼宇文泓的面孔,“太子,父皇不会让你乱来的,你等着接受父皇的惩罚吧。”
宇文泓挥了挥手,“二哥还是担心自身更好。”
紫云县发生的一切在宇文泓的授意下还是传到了京城皇帝宇文泰的耳里,天家无父子,对于造反之事,每一任皇帝都是听到风声即坐立不安,外加愤怒不已,即刻下旨着太子将一干人等押回京城受审。
宇文泓接到圣旨,这才准备带队回归京城,吩咐了江映准备上京,将一切事务处理妥当之后,这才转身进屋,看到荀真正亲自收拾东西,在身后抱住她的柳腰,“这就要回宫了,真舍不得你。”这段日子天天抱着她的美好日子将告结束了。
荀真笑着转头看他,“又不是生离死别,说得那么难听,况且我出来这么久,只怕尚工大人心里早就忧虑得很,是该回去了。”顿了一会儿,“对了,周叔千里迢迢给你送来了礼物,您不去看看吗?”
“走,我们一道去验收一下。”他兴致起地拉着荀真的手往外走。
“哎,东西还没有整理好呢?”荀真嚷道。
“孙大通,这儿交给你。”宇文泓大喊一声,硬拉着荀真离去。
荀真好笑地看着他像个献宝的孩子一样,玉手更是握紧他的手,只是当她看到那所谓礼物时,险些要反胃,不禁埋怨地看了眼他,“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
“真儿,在当下来说,这可是好东西。”宇文泓笑道,不过看到她不适应,忙拉着她在夜色中漫步,路上免不了浓情蜜意。
徐子蓉始终没得姨母的谅解与召见,那张小脸终日布满阴霾,陶英知看了心下总有感同身受的感觉,估计这女孩是怕被姨母遣送回家,因而邀请她随江映一道到京城的陶家去做客,等江老夫人的怒气咽下之后,再回来。
徐子蓉一听,当即感动地屈膝一拜,“多谢陶公子,小女子永世难忘公子的救助。”
陶英知亲自扶她起身,“徐小姐不用这么客气。”
徐子蓉拜了拜,这才带着丫鬟转身离去。
江映在墙角处看到这一幕,眼里不禁闪着火花,闷不吭声地踱到陶英知的身后,看着她秀丽的脖颈,心神荡漾了一下。
陶英知正感叹女子的命运如飘萍一般,转头正要走,却碰到一个男子的身体,吓了一跳,抬头正要呵斥,身子却突然被人压在那红柱子上,月光从云层里探出头来,借着月光这才看清将她困在柱子里的人是谁,拍拍胸脯道:“江兄,你这是干什么?难道看到小弟身材不及你高大,所以要欺负一番吗?”
江映的面容却没有了平日的闲适,眼里的热切与冷然交替,使他的脸色更为难看,伸手轻抚了抚陶英知的红唇,“老弟,你知不知道其实你长得很像女子?”不期然想到荀真那天所念的诗,安能辩我是雄雌?莫非这陶老弟是雌的?这么一想,他的表情不禁愕然。
陶英知的脸红了红,又白了白,被他粗砺的手指抚过红唇时带来麻痒的感觉,可他随后的话却又让她的心神一颤,女子?她曾在老父的面前发誓,若让人看出是女儿身即不再过问家族生意,安心回家待嫁,可她怎么甘心就此半途而废?
一把将怔然的江映推开,如炸毛的野猫道:“江兄,小弟敬重你,你怎可说出这些话?难道你不知道这是对男子最大的侮辱吗?”
江映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话,忙道:“老弟,为兄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总觉得你比美娇娘还要漂亮几分,这话更不能说。
陶英知用愤怒掩饰着自己的心虚,“江兄,若你再对小弟动手动脚的,小弟就回与江兄从些绝交。”转身就要离去,想了想,回头冷道:“还有,不许说我像女子的话,我不爱听。”
江映看到陶英知气愤地离去,只怔了一会儿,忙大步追上去,拉着他的手道:“老弟……”
陶英知冷厉地看了一眼他的手,江映吞了口口水,赶紧放下,这才缓和道:“江兄,你还有何话要说?”
“你真的要接徐表妹到陶家小住?”江映始终挂怀着这件事,心下颇为不是味道,陶英知未免对这徐子蓉太好了。
“有何不可?她也是个可怜人,我说你身为人家表兄,是不是劝劝老夫人为妥?江小姐之事又与她无关,说句难听的,那是你妹妹自讨的,怨不得人。”陶英知最看不惯的就是那种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大小姐。
“我娘的心胸是不宽,但也不是故意为难徐表妹,只要过几天就会接受她的,你何必要……”
“此事我意已决,江兄不用再说,有你这未婚夫相陪,徐小姐的闺誉也不会有损伤。”陶英知转身就走。
江映看到他的态度是那么坚定,捏紧拳头捶了捶红柱子,有些埋怨地看了那背影半天。
宇文泓与荀真躲在暗处偷瞧了好一会儿,正确的说是荀真感兴趣,宇文泓只是陪客,看到曲终人散了,方才不耐烦地道:“好了没?有这闲功夫看人家打情骂俏,不如多陪陪我好了。”
荀真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耍起小性子转身就走,想着心事时,听到风声,回头就看到他霸道的样子,一把抄起她的柳腰,不顾她的挣扎,在她的臀部拍了一下,“看来我是将你惯坏了……”
大野狼要教训小白兔,月亮都娇羞地躲到云层里。
文菩庵隶属皇家庵堂,例来就是皇族女眷上香祈福之地,太后马氏在世时,曾五度修缮庵堂为佛贴金身以祈天下太平,所以这庵堂更显得金碧辉煌。
因七皇子受伤,冯贵妃正亲自过来给菩萨上香祈福,恭敬地上了一注香之后,看了眼陪同而来的许悠,“听闻尚工局的荀掌制在此养病,可本宫却听到一些传言,许尚工,荀掌制是不是真的在文菩庵?”
莫华依闻言嘴角一勾,宫女私逃,那可是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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