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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荀真没有深刻的印象,只是从身材可以看出是一个女人,尤其她现在披着一件黑色的斗蓬,后面还有一个同样与她一样穿着的女的跟着。
就在她心生疑惑的时候,前头的女人朝狱监挥挥手,狱监瞄了瞄这个人,看了眼趴在地上的荀真,然后才把钥匙一收,笑得恭维地出了去。
后面那个女子把斗篷脱下,然后急忙上前把荀真扶起,“荀真,是我,心眉,我一听到你被关到天牢里,就心急如焚,才第一天就动刑了……真真可恶,姑姑,跟爷爷说一声,把那大理寺卿免了……”
居然是柳心眉,真是出乎她预料,看着她的嘴巴一张一合,她的目光中暗暗有着戒备,瞄到前头的女子也把斗蓬脱下,竟然是柳德妃,她只见过她一次,却是记住了这个身材丰腴的皇妃。
“荀真参见德妃娘娘。”荀真僵着身子硬梆梆地出声,然后把柳心眉的手推却,“荀真受过刑,身子脏,柳小姐有话还请直说,无须拐弯抹角。”
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道理她懂,更何况这里是天牢?
柳心眉眼中的戾气一闪而过,真是给脸不要脸,若不是姑姑用得上她,说什么她也不到这充满晦气的地方,强笑了下,“荀真何必这么见外?你还在为上回的事情记恨我?我可以解释的,那天我真的不知道太子殿下就这样出现,不然说什么我也不会让你说出那么大不敬的话?好在最后殿下还是看在我面上对你开恩了……”
“好了,心眉,不要再说了。”柳德妃一直在暗暗打量荀家的遗孤,不愧曾是华国第一将军世家出身的女子,果然有大将之风,居然屈居下位,现在更是阶下囚,可身上的气势却是丝毫不弱,就像爹说的,有那家人的血统。
她缓步上前,半蹲下来与荀真对视,面对她这一品妃她仍能气定神闲,赞赏的一笑,“本宫例来喜欢聪明人,荀真,本宫也相信你是无辜的,淑妃与你无冤无仇,你不可能会害她,要怪只怪有人要你当替死鬼……”
“娘娘来这儿不是为了与荀真说这些无意义的话吧?娘娘有话何不直说?”荀真微微一笑,这柳德妃真可笑,她不可能会救她出狱,说这些同情她的话无非是搏她的好感,若她只是以前将军家的小姐,兴许还信她这一套?
柳德妃的面容一整,凤眸微眯,把胸中的怒火压下,笑着拍了拍手,“荀真,那本宫也不与你废话,这次关乎陛下的皇嗣,没人救得了你。你荀家现今只有两人存世,你的姑姑荀兰是倚红楼的头牌,只要本宫一句话,她就得去边疆当军妓……”
荀真的拳头紧紧地握着,那咬着唇的力度似乎要把唇咬破,突然轻喝了一句,“娘娘,说重点。”居然拿她的姑姑来要胁她?
“荀真,我姑姑好声好气与你说话,你这是什么态度?更何况她现在是一品妃,你只不过是一名宫女?”柳心眉极度不悦地道。
“柳小姐,现在是德妃娘娘有求于我这一名宫女,不是我有求于德妃娘娘,我姑姑已经沦落至此了,你们尚不肯放过她,柳家果然要赶尽杀绝。”荀真冷笑道。
柳德妃也冷哼一声,“我们柳家如何也不到你一名宫女多话,荀真,本宫是来与你做一个交易的,只要你按本宫说的去做,本宫保证不会动你的姑姑,还会让她从良,嫁人生子。”
荀真抬高头,冷着面容道:“娘娘想让我做什么?”
柳德妃朝柳心眉使了个眼色,柳心眉会意地转身出去守风,好在荀真被关的牢房比较偏远,而且也买通了狱监,所以倒不担心有人会偷听她们的对话,不过小心使得万年船。
柳德妃这才凑近荀真与她平视,“荀真,我知道你对柳家有怨恨,可是当年的事情不是你一个黄毛丫头可以理解的?本宫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那就是把这次的祸水浇到皇后的头上,本宫说的承诺绝对会兑现,你反正都要死了,何不用你一死换你姑姑一生平安顺遂?即使你已多年没见过她,可她毕竟还是你的亲姑姑。”
荀真从来不知道人心会卑鄙到这种程度,荀家的人都已经凋零到这步田地了,他们还不满意?还要把最后的价值都要压榨下来,“我与皇后娘娘没联系,就算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
“不,会有人相信的,你的掌制之位是她钦点的,只要你说一声是她支使的就可以。”柳德妃打断她的话,微笑道。
荀真的目光与柳德妃对视了一会儿,“这是昧良心的话。”
“良心值几何?荀真,你好好想想本宫的建议,一句话换一生,你已经赚了。”柳德妃站起来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她,那种睥睨的姿态好像荀真是她脚下的一只蚂蚁般。
荀真知道柳家在朝在后宫都有势力,不知魏纶把姑姑弄出倚红楼没有?但是再心焦也不能表现在脸上,细思了一会儿,“娘娘,我怕说了谎话下到阿鼻地狱会被勾舌根,况且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姑姑了,算了都有七年了,娘娘,如果你可以带她来见我一面,那我可以考虑你的建议,下一回再受审时会说是皇后娘娘主使我让淑妃滑胎的。”
“此话当真?”柳德妃那种睥睨的姿态顿时就不见了,眼里的狂热与欣喜掩也掩不住,仿佛后位已经唾手可得。
“荀真不会说假话。”荀真眼也不眨道,“况且这交易若能成,娘娘可是最大的赢家,凭柳相的影响力,娘娘还愁不能成为国母?”
荀真只能赌一把,若魏纶还没来得及安排姑姑的退路,那么姑姑就真的凶多吉少,至少,她的死可以换姑姑的一生平安;但若柳德妃带不来姑姑,那就只能说明姑姑已经平安了,到时候她又何必再与这柳德妃虚以逶蛇?
柳德妃对荀真的话很是满意,凭她柳家的能力要弄到荀兰简直是易如反掌,“很好,本宫就姑且信之,你等着,本宫会让你们姑侄见最后一面的。”说完,把斗蓬罩上,然后推开牢门出去。
荀真看着柳德妃如来时一般离去,眼里深寒一片,现在只能暗暗祈祷姑姑能早一步被魏纶接走,现在想来还觉得庆幸并没有过多计较魏纶妻妾的问题,魏纶这个男人还是有能力保姑姑平安的。
低头看着那一碗馊食,她眉头连皱也没有皱,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不能放弃,“娘,即使真儿再想您,也会好好地活下去,直到有一天您真的召唤真儿的那一天到来。”
颤着手准备把那碗饭捧起来,牢门又再度响起,今晚还有人来?她什么时候成了人人想要拉拢的香饽饽?眼角瞄去,看到这来人也是一身的斗蓬。
什么时候皇宫的人穿斗蓬是最热门的?
她狐疑地看了一眼,莫非柳德妃去而又返?“柳……”
就在她正要说话的时候,那人突然神形一闪,几步就来到她的身后,在她还反应不过来的时候,一条白绫突然绕进她的脖子,这人是来杀她的?
“哐啷”一声,碗掉到地上碎成一片片。
白绫收紧,荀真也在这一刻反应过来,伸手使劲抓住那白绫,拼命挣扎着。“你……是……谁?”
身后之人的力度逐渐加重,把荀真的手险险勒出血来,“你没有必要知道?荀真,到了阴曹地府问阎王爷去?”
这声音很是沙哑,荀真也没辩得出是谁?她的手渐渐地抓不住那白绫,一松开,那白绫就把她的脖颈绕紧,她的呼息渐渐地变得沉重起来,“谢……司……制……是你……杀的……”
她的手往后抓住那双拉紧白绫的手,想要抠出血痕来,谁知入手却是一片滑溜,仿佛那手腕处罩了一层什么油腻的布一般?这人真狡猾,居然想得天衣无缝。
身后之人“嘿嘿”地笑了两声,“荀真,你到了地府问一问谢玉姿不就知道了?”
从来不知道喉咙被卡住是这般难受的,荀真的脸渐渐涨成紫色,这时候因为挣扎坐在地上的臀部传来的疼痛也感觉不到,她的眼睛渐渐瞠大,难道这样就死了?
她不要也不想啊,谁……谁来救救她?“救……命……”
披着斗蓬的女人正想最后加重力气送荀真归西的时候,那牢门又再度被人用力推开,一道白色的身影疾速冲进来,那柄长剑就攻向她。
“放开她。”
她见状,抬腿去挡,手上的力度一松,荀真也极快地反应过来,狠命地抓住那白绫,使劲呼吸着牢里并不算太新鲜的空气。
披着斗蓬的女人挡了几招,无奈对手下的劲更大,再加上这人她不得不忌惮,出手也不敢过狠,回头看了眼荀真,今夜居然功亏一篑。
现今之计惟有自保,她边打边退,准备逃走。
“哪里逃?”
一剑挑来,她躲避不及,头上的斗蓬被人挑开,她的头发散乱下来,遮住蒙着的脸,跌向荀真的方向。
荀真的目光立刻看向那披着头发的半边脸,那脸上的轮廓她似乎在哪儿见过?可还不待她细看,那人居然甩开一把粉末,然后趁着荀真与对手用手挥开粉末的空档,趁机夺门而去。
荀真刚挥开粉末,突然身子被人一抱,“荀真,好在我来得及时,你平安无事。”
刚刚听到声音的时候,她就知道来者是何人了?
“七殿下。”
劫后余生的她也不禁埋头在他的怀里,双手回抱他,只差那么一点点,她就要与世隔绝了,此时更是难掩内心的害怕。
时间仿佛静止了。
这一幕落在急忙赶来的人眼中,那往前的步子一顿,双眼的急切冷却下来,抿紧的唇透出一股冷漠的气息,手中的拳头紧握。
这让今夜虽然狠赚了一笔的狱监不安地吞了一口口水,在这天牢当差了那么久,从不见一个女囚才刚被关押就有这么多人来探望的,但这么多人当中,就眼前之人最是得罪不起,此时他的手搓了又搓,恨不得转身就走。
红颜祸水啊红颜祸水,问题是这女的长得又非倾国倾城,就这才让人心生不解。
宇文淳这才放开荀真,俊美的双眼在她的身上睃巡,看到她染血的臀部,顿时满含愤意地道:“他们对你动刑了?”
荀真看到他目光落下的方向,尴尬地用手掩了掩,“殿下,我……是女孩子,您还是别看了……”
宇文淳的脸一红,耳根子更是红透,背过身子去,“对不起,荀真,本宫不是有意要非礼你的。”
两个尴尬非常的少年少女,好一会儿,荀真才拉了拉宇文淳的袖子,试着唤一声,“七殿下?”
宇文淳这才回头看向荀真,耳根子的红热慢慢褪却了,“荀真,本宫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狱的,不会让你含冤莫白。”
荀真被关进来那么久,只有宇文淳一个人来看望过她,并且说这些让她宽心的话,眼里蒙着一层水气,看着他像是匆忙赶来的样子,心下不禁感动,那个整天说要她的男人,至今都未见身影,“七殿下有这心就好了,这次事关皇嗣,若殿下一句不合,皇上追究下来,只怕连累了七殿下。”到那时冯贵妃一定恨不得宰了她。
宇文淳伸手轻轻地抹去她的泪水,温柔地笑道:“没事,你不用为我担心,再怎么说本宫也是皇子,父皇还算宠爱我,今天有人来杀你,就说明你与淑妃娘娘的滑胎无关,明天本宫就去求见父皇,让他开恩饶你一命。”
若不是他今天结束了与友人的相聚回到宫里,只怕也赶不及来救她,明天天一亮可能得到的是她香消玉殒的消息,这么一想,他的心更是抽紧起来。
荀真只是含笑地看着他的侧脸,七皇子还是过于单纯了,仅凭陛下对他的宠爱不足以让他予取予求。
宇文淳回头找到自己带来的食盒,懊恼地看着摔在地上的饭菜,回头尴尬地看了一眼荀真,“都摔坏了,你还没吃饭吧?”
“不碍事,都这个时辰了,天一亮,牢头就会送饭来。”荀真道,宇文淳再受宠,毕竟不是太子,他的寝宫在建制上是要低于东宫的。
“本宫再去给你弄吃的,你等着。”宇文淳转身就要走。
荀真忙拉着他的衣袖,“真的不用了,殿下,这么晚了若弄出太大的动静来,宫里指不定还有什么流言出来呢?”
如此善解人意的荀真让宇文淳的心里很是难过,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无用透了,难怪大家都要争权争地位,原来有权还是好的,轻抚她的脸歉意道:“对不起,荀真。”
荀真微微避开他的手,摇头,竟笑得很是温柔,“殿下无须道歉。”想到姑姑,不知要不要让宇文淳去通知一声?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有些嗫嚅地开口,“殿下……奴婢有一事想托你,只是不知……”
“荀真,你有什么想跟本宫说的尽管说?”宇文淳道。
荀真咬着唇细思了片刻,现在她已经无人能托,在这儿能见的人有限,心里始终记挂着姑姑,不能留把柄给柳德妃那种人,遂一五一十地将荀兰之事托出。请宇文淳务必在天一亮赶去倚红楼,看一看荀兰是否还在?若在,请他将荀兰带去魏家交给魏纶。为了让荀兰相信他,她褪下手中的镯子递给宇文淳,恳切地道:“殿下,姑姑一看到这镯子就知道是我让您去找她的,请殿下一定要赶去救我姑姑,她是我在这世上惟一的亲人。”
此时她伸手狠狠地抹去泪水,如交代遗言地道:“如果您见着她,跟她说一定要好好地活着,与魏大叔生几个孩子,让荀家的血脉留传下去,别跟她提我的事。”
姑姑,不知她此生还能不能再见到她?
“荀真,本宫不想听你说这些丧气话,事在人为,你是本宫的朋友,本宫就算拼了一切不要也要救你出水火。”宇文淳不禁怒道,他不喜欢她用这种语气说话,“至于你姑姑,我一定会把你的话带到。”
荀真的泪水又再度划下脸庞,满含感激地看着他。
宇文淳这才招手把那狱监唤来,吩咐他另外安排一间干净一点的牢房,然后蹲下来抱起荀真在狱监的带领下到了一间安置了软榻的监牢。
荀真看了一眼这间不是用栏杆做区隔的牢房,四面都是墙,地面是干燥的,与刚刚所呆的地方简直是一个是天堂,一个是地狱。
狱监讨好地朝宇文淳笑道:“七殿下,这里是天牢里最好的牢房,平素只有获罪的大官未判刑前才会住在这儿的。”
那些大官未判刑,谁知道会不会重新起用?所以有经验的狱监都会十分礼遇他们的,直到上头判了刑,这才会把人押到外面那种阴暗潮湿的地方。
狱监看了一眼那软榻,以前是没有的,看来是刚刚那位吩咐人安置的,两眼都暗暗瞥向荀真,这女人到底哪里好?眼前这位与那位都这么关心?
宇文淳把荀真安置在软榻上,往四周看了看,荀真换了牢房,那个女人要再来杀她也不容易,这才安心一些,在怀里掏了掏,把一只瓷瓶递给荀真,红着脸道:“这是金创药,你待会儿抹上。”
荀真的脸一红地接过,自己挨板子的地方实在难以对人言,看到宇文淳眼里的担心,她点了点头,想到天色不早了,忙催宇文淳离去,现在心里最为担忧的还是姑姑。
宇文淳再三朝狱监吩咐了几句,看了眼荀真后方才转身离去。
荀真直到这两人离开,轻呼出一口气,不知道明天的命运会如何?肚子饿过了头反而不觉得饿了,看了看手中的药,趴在软榻上,准备自己给自己上药。
突然牢门被人推开,好在她没有拉下裤子,又有人来?忙把趴下的身子改为侧躺,遮住自己那伤势。
她忙转头看去,居然是一脸阴沉的宇文泓,她出事这么久了他才来?这时候她的脸色也跟着阴沉下来,咬着唇不吭声。
宇文泓圈着双手倚在牢房门口看着她,语带嘲讽地道:“不错嘛,荀真,你一出事你的情哥哥立刻来看你,还给你特殊待遇?看得孤都眼热了。”
外头听着的孙大通不禁伸手拍拍头,他的太子殿下哟,都什么时候了,您老还顾着吃醋?
那个快马加鞭赶回来看荀真的是谁?那个私下给她安排了牢房的人又是谁?那个只不过偷听到她提到荀兰,就立刻派人去处理的人又是谁?
现在这样一副嘴脸,这,这不是存心让人误会嘛,孙大通的老脸不禁皱起来。
荀真的眼角不满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微昂着头道:“是不错,总比某人强。”她的腮帮子也鼓了起来。
宇文泓看着她还有心情与他斗嘴,心下放宽之际,又免不了燃起一把怒火,“看来孤是不应该来。”
“殿下知道就好,况且奴婢现在处境不佳,殿下更应该要避嫌。”荀真道。
宇文泓闻言,转身就离去,都这个样子了还要逞口舌,由她去吧。
孙大通看了看里头的荀真,又看了看气怒而离去的殿下,这两人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就他听的,明明一个是关心至极,而另一个却又心有抱怨,说开来不就好了,就因为一个七殿下弄成这样?
他忙把门带上,然后转身去追宇文泓。
荀真看他就这样离去,眼里不争气地又湿热起来,谁要他理?
少女情怀总是痴,即使刻意排斥,但在宇文泓那一次背着她在山林里逃亡起,她的心也有着微微地悸动,所以看到他与看到宇文淳还是有区别的。
心里一委屈,她的泪又开始掉。
突然,门又被人打开,宇文泓提着一个食盒进来,走近她,放在地上,然后站着看她哭成泪人儿的样子,“哭什么?”这时候他的口气松软了一些。
“殿下管奴婢哭什么?”荀真别开头倔道,今夜九死一生,哭一下又碍着谁了?
这样倔强哭泣的荀真让宇文泓心里的那根紧绷的弦松了下来,不管怎样,她如今还是处于生死未卜的境地,伸手怜惜地抹去她腮边的泪水,“好了,再哭就成花脸猫了。”
“谁是花脸猫?殿下莫给我乱安罪名?”荀真不悦地道,一开口就没好话。
宇文泓轻叹一声,荀真这种小性子以前可没见过,看来还是他过于纵容她了,使她越发地使出本性,伸手抱着她趴在怀里,另一只手却要褪下她的裤子。
荀真的脸一红,伸手按住他的手,色厉内荏地道:“你要干什么?”
“明眼人都知道孤要干什么?”他一把将她的爪子挥开,看到那血水渗出裤子,他的心隐隐做痛,该死的大理寺卿,往后别让他抓到他的把柄,不然非要打他个百来棍才解恨。
“不,不行……啊……”原本在抗议的荀真突然痛得大声喊了出来,那裤子已经与血水混合在一起,早已有些许干涸,此刻被拉下更是痛得揪心,她的手紧紧地抱着宇文泓的脖子,可那痛楚仍让她冒冷汗。
宇文泓听到她的痛呼声,即使心里也跟着颤抖,但他仍神情不变地一鼓作气将那裤子褪下,要痛就一次痛完。
荀真已经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那种痛楚,比挨板子时的痛楚更甚,咬紧唇觉得心里又憋闷又尴尬。
她脸红的把手中的药瓶子递给他。
宇文泓看了眼七弟给她的药,冷哼一声,并不伸手接过,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子,把盖子打开,这才看向她的伤口处,那被打烂的肌肤看得他触目惊心,心瞬间拧疼起来。
他把药粉撒在那伤口处,轻轻地吹了一下,“疼吗?”
荀真的眼里还挂着泪珠,双手圈紧他的颈项,脸上的红晕是怎样也褪不下去。“好多了,没有刚刚那么痛。”
宇文泓的眼里没有丝毫的情欲在流转,而是专心致志地给她抹药,直到一瓶的药粉撒了大半才算是完成,感觉到她在打冷颤,更是拥紧她趴在怀里,拉过一旁的被子轻轻地盖在她的身上。
“你这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先忍着吧,现在不是你害羞的时候。”
荀真听他说得一本正经,脸上的潮红这才慢慢地散了,肚子很快“咕咕”地叫起来,她刚恢复了正常的脸色又微窘起来。
宇文泓看到她这个样子竟有心情笑了出来,手掌爱怜地轻抚了一下她的脸蛋,这才弯腰把那食盒提上来,搁在软榻的一侧,亲自打开来,把几样小菜端出来,然后捧起那碗,一面拥着她一面给她喂饭。“都这么晚了,你就将就用一些吧。”
荀真脸红地欲伸手接过,“我自己来。”腰部一扭动就会牵扯到臀部的肌肉,她不禁痛得又呲起牙来。
“别动,都伤成这样了,还要逞强。”宇文泓不悦地责道。
她这才安静地趴着,脸红地任由他给她喂饭,吞下一口他喂来的饭菜,她的脸不争气地又更红了起来,微微翘起眼睫毛看着他的俊容,虽然他长得没有宇文淳那种美如天人的感觉,但他的脸上气概更足。
“怎么?今天才发现孤长得比你好看?看得都不知道张口吃饭了?”宇文泓笑着打趣了一句。
荀真的嘴角抽了抽,这人真敢说,忍不住啐了他一口,“谁看你了?自大狂。”
宇文泓趁机喂一口饭到她的嘴里,然后看着她笑了出来。
荀真也跟着轻笑出声,若现在不是在天牢里,会更好吧?“不知明天我这吃饭的家伙还在不在?”
宇文泓怔愣了一下,然后状似漫不经地道:“你不用太忧心,还有孤。”
“殿下的身份更尴尬,只怕一开口,陛下的疑心就会转到殿下身上。”荀真皱紧眉头,太子已经是皇子至尊了,若有心人栽脏给他,他就会是最大的嫌疑,毕竟关乎皇嗣啊。
宇文泓只是云淡风清地笑了笑,想要再给她喂一匙饭,她摇了摇头,“我吃不下了。”
“怎么就那么点食量?”宇文泓不满地道,然后看到她的嘴角有一颗米饭,他一手执筷,一手捧碗,无奈之下竟伸舌舔着她的唇角把那饭粒卷进嘴里。
荀真的表情一怔,然后红晕火速漫延,身子更是滚烫起来。
宇文泓看到她涨红的脸,调笑道:“害羞呀?”他都吻过她好多次了,她还是这般羞涩?
“谁像殿下那般脸皮厚?”荀真不服地道。
宇文泓正要接话,突然他的肚子里也传来“咕咕”叫,荀真忙不可恩议地看着他,“殿下,您也没吃晚膳吗?”
宇文泓不看她,竟自顾自地把她吃剩的饭菜吃到自己的肚子里,他这是为了谁才会错过晚膳?谁知一回来却看到她与自己的皇弟热情相拥。
荀真仿佛第一次认识宇文泓一般,在她的眼里,他是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皇太子,可此刻他竟然不嫌弃地吃自己吃剩的饭菜,无怪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殿下,那是奴婢吃过的。”她小心翼翼地道。
宇文泓斜睨她一眼,“你还好意思说,都是谁害得孤得在这地方吃这种残羹冷饭?”
荀真低着头不好意思看着他俊帅的侧脸,突然电光火石之间,她又抬头看着他,他难道是急着赶回来见她?他不在宫里?
这样一想,她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埋怨渐渐消散了,就这样定定地看着他吃东西,其实他吃东西很是优雅,毕竟出身尊贵,皇宫里对宫女都会要求礼仪,更何况是未来的帝王?
直到宇文泓把食盒放到地上,她这才回过神来,咬着唇问:“殿下不在宫里吗?”
“父皇要孤去巡视羽林军。”他抱着她躺在软榻上,这里实在太简陋,他有些不习惯,不过又不想放她一个人在这儿。
荀真顺势跌到他的怀里,看着他有些疲惫地揉揉眉尖,“殿下还是回去歇息吧,没理由陪奴婢在这儿。”这里连她都住不惯,宇文泓这种养尊处优的皇子更是住不惯。
“别那么多废话,还是赶紧歇一歇,都快三更天了。”宇文泓道。
荀真这才没有再说话,一天一夜的经历任她再坚韧再顽强也会倒下来,竟顺从地窝在他的怀里渐渐睡去了。
宇文泓虽然有困意,睁眼看到她的呼吸平稳,叹息一声,他这分明是自找苦吃。
天色将亮之际,微微睡了一会儿的他睁开眼来,看到荀真睡得很熟,他轻轻地将她放在软榻上,掀开被子查看一下她的伤势,经过昨夜上药后,已经好了很多,他又掏出瓶子给她上了一次药。
他把那染血的衣服给穿回去,不是不想给她换一套衣服,但是那样太惹眼了,惟有难为她还穿回那一身衣物。
看着她熟睡的容颜,他低头在她的唇角上落下一个吻,这才无声地推门离去,外头的孙大通正坐在地上靠着墙角睡熟了,一听到声响,他忙跳起来,“殿下?”
宇文泓道:“你去安排人给她送吃食来。”这牢里的饭菜都是不可吃的,而白天他又不能在这里陪她。
“可七皇子不是说要给她送吃食?”孙大通道。
宇文泓瞪他一眼,“你怎么那么笨?不会让这里的狱监送啊。”
孙大通这才拍拍脑袋,在太子殿下发火之前赶紧离去张罗。
宇文泓见状轻声一笑,再看了看这监牢,不能放她在这种地方久呆,心下想定,这才背着双手离去。
牢房里的荀真悄然睁开眼睛,其实在他起身离去的时候她就醒了,想到他又再给她上药,她的脸不禁红透了,好在装睡,可以避开尴尬的一幕。
清晨的光线还没有完全亮透之际,一夜无眠,临近四更才微微瞌眼的许悠从椅子里起身,昨天她在这里坐了一宿,正要起来泡杯茶,突然感觉到屋里有人,她忙惊呼:“是谁?”居然有人潜进来她也不知晓?
“是我。”
许悠就着那一丝不明的光亮,看着那坐在离她有几丈远的人影,那光暗参半的脸容,让她一眼就认出,这是她与他第二次单独相处,她的眼里有着热意,“您怎么在这儿?”
“我来是问荀真的案子,你有什么看法?”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虽然让人去查了,但不及尚工局里的许悠了解得透彻。
许悠没有走近他,而是挑最近的椅子坐下,皱眉道:“荀真的案子有多棘手您是知道的?若是害了淑妃那还好说,可害的是已成形的皇子,陛下的震怒可想而知,您还要搀和进去吗?这事您不要管了,我自会处理。”她不能让他涉险。
“你现在有能力处理吗?大理寺卿第一次过堂就动刑了,你该知道荀真对我有用处,周思成还在边疆作战。”
许悠其实也有私心,希望他能不过问此事?但看来事与愿违,“我这里有证据证明那个香囊不是她做的,这样应该能取信陛下放她出来,自有替死鬼去顶罪。”
“那就好,我会把此事变成皇上亲审,总比大理寺卿胡作非为强,而且只要有人在背后使计总会漏出马脚来。”
许悠看着他就那样起身离去,心里难免有几分失落,很想留他下来问他要不要喝一杯茶?可是……她没有资格。
她就那样坐着,直到房里光线大亮,这才起身去冲泡一杯香茶,然后像每一个清晨那样,端着茶碗看着窗外众人忙碌的景象。
吕蓉同样也一夜无眠,双眼红肿起来,默然把掌珍的衣服穿好,默默地梳理着身上的折痕,就像抚摸着什么珍贵的东西一样,坐在那铜镜前看着自己的面容,轻轻地梳理着自己的秀发,一丝不苟,庄重无比。
东宫,严翰一脸严肃地看着宇文泓拟的折子,不禁反对道:“殿下,您真要上这样一个折子?”
宇文泓看了一眼严翰,“太傅,有舍必有得,孤要插手那件事,首先就必须要舍弃一些东西才能让父皇相信孤没有异心,再说孤又不是不能控制住事态的发展。”
严翰不禁坐下来伸手揉着打成结的眉头,没想到这件事居然影响这么大。
早朝时,让朝廷众臣都措手不及的一件事,就是东宫居然上折子请求皇帝给大皇子与三皇子封王,这太子殿下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众朝臣心下起疑,太子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可是私底下还是防着那几个兄长的,现在居然请求给他们封王?疑心之际嘴里仍是赞太子有兄弟情谊,值得嘉奖。
大皇子心里自是高兴无比,他是众兄弟中最年长的,可迟迟没有封王,这让他总觉得面子不知往哪搁?这时竟看太子顺眼了不少,封王与当皇子那是两码事,不可混为一谈。
皇帝因为最近失去了一个子嗣而痛心的心这才平稳了不少,儿子相亲相爱是他最乐见的事情,即使对这两个儿子都颇有不满,但毕竟还是自己的儿子,尤其是看到淑妃滑胎的那个成形皇儿,他竟觉得一夕间老了许多,对这两个不成器的儿子也宽容了许多。
但是虽然这个早早封了太子的儿子一直表现得很好,他心里还是存了几分疑心,他到底意下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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