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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情点点头,她过来的时候没少佣人的墙根子,年轻一点的佣人都不知道苏涣的身世,但是老一辈的知道。
大多是说他们不知恩图报,老爷子捡回来让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大少爷还帮他娶了媳妇,不知道感恩就算了,还想着夺苏家的家产。
其中也没少说她的,闹成这样还能呆在苏家,她的评论也是两极分化。
苏情看着桌上顾文鸢还没吃完的蛋糕,想到刚才两人甜腻的画面,喉咙里跟咽了把草一样。
“时间不早了,我还得给爷爷送药过去,就先走了。”苏情才想起来炉子上小江还煎着药。
“那你先过去吧,待会儿我再过去。”
顾文鸢说道。
她也不太愿意过去,现在苏家四分五裂,谁跟谁又是一家人,只不过晚饭还是得过去吃,老爷子毕竟还在那。
苏情自己出了卧室,还没走到楼梯口,她看过去,左边走廊尽头就是苏宁易的书房,佣人都不在,顾文鸢在卧室里。
脚下不受控制的走过去,一直到她推开书房闷,苏情才发现她指尖颤抖。
苏宁易的书房很大,偌大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类书籍,茶几上还放了一本外科书,应该是顾文鸢看的。
她脑袋里莫名的就想到男人坐在书桌后面敲键盘,大着肚子的女人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这边捧着书本,俊朗的男人不时抬头看向女人,嘴角泛着柔和的笑意,很宁静的画面。
苏情苦笑,原来她还是会嫉妒。
苏宁易虽然回来不久,但是两家公司的文件也差不多堆满了书桌,她往书桌那边过去,上头几个橙色文件夹放着。
她一个一个的打开,几乎都是她看不懂的数据,要么就是苏远刚签的合同,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苏情抬头往门口看去,耳朵时刻注意着门口的动静。
毕竟是做贼心虚,后背感觉冷汗直冒。
最后在抽屉里她找到了那份文件,快速浏览狗,苏情掏出手机将它拍下来,又把弄乱的文件归置好,行云流水的动作。
一直到她开门出去,顾文鸢都没有出过房间,她捏着手机快速的下楼,低着头有些心虚。
刚刚走到客厅就撞上了回来的苏宁易,她往后退了一步,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
“大哥。”她叫了声,心虚的可怕。
苏宁易点点头,“文鸢呢?”
“她,她在楼上。”苏情控制嗓音开口,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与平常无异。
男人上下打量她,黑曜石一样的眸子里让人看不清情绪,他没再说话,提脚准备离开。
“哥。”她突然叫了声。
苏宁易回过头来,就那么看着她。
“你们,会怎么处置我爸?”这是她想问的,在自己的意识里,她总感觉苏宁易不会输。
那么不可一世的男人,不可能会输,这样没有硝烟的战争,却要比真正的战争残酷许多,精神上的压迫比肉体上的折磨更加可怕。
“怎么处置他,我说了不算。”苏宁易漠然开口,转身往楼上去。
苏涣做的事情,应该由法律来判决,苏宁易向来冷情,除了那个女人,没人能够让他上心。
苏情站在原地,眼眶泛红,她早就想到回答,却还是不死心的去问,她不是顾文鸢,不可能让他改变想法。
对于苏涣,苏宁易一定没有什么感情,现在对于他来说,苏涣和苏墨就更加什么都不是。
她转身离开,突然觉得她也并没有做错。
苏宁易进了卧室,顾文鸢收好了苏情送来的衣服,听到开门的声音,头也不抬的问,“爷爷跟你说什么了?”
她挺心疼苏老爷子的,驰骋商场这么多年,到了老,家里还斗成这样,看着自己的孩子一个一个争的死去活来,他心里头一定很难受。
“没什么。”男人说了句。
顾文鸢走过去,伸手把他拉到床上坐下,就那么定定的看着他,很多事情苏宁易都没有跟她说过,但现在她觉得有必要问一问。
“怎么了?”他伸手揉揉她的头,这个样子一看就知道有话要跟他说。
“跟我说说吧,苏家的事情,我似乎有些明白了你为什么不喜欢这里,但是还是想听听你经历了什么?”
看的出来老爷子打心底里疼他,老太太这么多年心里虽然对苏博一家有意见,但是面上还是表现的很好。
苏家虽然表面上和睦,但其实貌合神离,到现在的恨不得反目成仇,这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形成的。
苏宁易伸手将她抱进怀里,这些事情他本来没想过要告诉她的,他想着把苏家的事情处理干净以后就带着她去桐城,但是她问了,自己就满足她的好奇心吧。
“你也知道,苏家的规矩多,跟其他的家庭很不一样。”男人悠悠开口。
顾文鸢点点头,她清楚苏家的规矩,能在现代还保留这么多以前的规矩,她也挺惊奇的,每次都感觉苏家跟以前的大宅门一样。
“老太太是爷爷的妾,并不是妻子,在以前就是属于上不了族谱的那种,是我奶奶死了以后她才开始成了夫人,但是法律上还是没有她的地位。”
如果苏宁易的奶奶不死的话,就没有冯美堇今天这样的舒坦,顾文鸢抬头,有些惊讶,“我还以为她是爷爷的第二个老婆。”
闹了半天原来并不是明媒正娶。
男人下巴抵在她的头顶,眸光里多了些异样的情绪,像是陷入回忆一样,“很小的时候所有人都对我很好,我也以为苏家和睦团气……”
苏宁易出生的时候老爷子很高兴,大请六方宾客,几乎整个宁峰乃至帝都都知道了苏家嫡长子苏宁易出生的消息,那场宴会整整办了三天。
整个苏家都把他捧在手心里,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没有人生来就是凉薄的,他五岁之前也算时下流行的暖男正太一枚。
那个时候苏亭宣,苏墨他们三个也总是混在一起,孩提时候没有大人那么多忧愁,每天他们都会一起去后山上摘水果。
苏宁易出生后身体就一直不太好,老爷子也请了很多医生去看,都说是免疫力低,多养身体就可以了,苏家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但是他还是三天一病。
他五岁生日那天,苏家在家里头办了个小型派对,苏博说了只是小孩子的生日,就不用大操大办了,宴会上请了很多同龄的小朋友,也带来了许多小动物。
他追着一只兔子远离了人群,去到了苏家后院,好不容易抓到那只灰兔,他抱着毛茸茸的兔子准备离开,就听到了身后的房间里有人说话。
而他正好就在那个房间的窗户下,这里是苏家一个闲置的茶室,平时很少有人来。
“妈,您也别太生气了,这些孩子都还小,谁能知道以后谁更加厉害呢。”
苏宁易认得那个声音,每天早晨她都会给他盛粥,是李凤凝的声音。
当时不过五岁的苏宁易虽然天真,但是已经有了不同常人的睿智,他拎着兔子耳朵,靠着墙壁站立。
“你给我闭嘴!”冯美堇一掌拍在桌子上,茶杯里的水泛起涟漪。
李凤凝闭上嘴巴,她知道冯美堇不喜欢她,如果不是她生下了苏亭宣,恐怕自己现在都没存在她眼里。
家世这东西,在上流社会真的挺重要的。
“现在不动手,你还指望那个小崽子长大以后越来越厉害,你别忘了,就算他成了个白痴,只要他活着,苏家就会落到他手里!”
“可是妈,他毕竟还是个孩子。”李凤凝开口。
她也有儿子,当然知道父母的心情,苏宁易那么小,不应该就这么夭折了,如果苏亭宣就这么没了,她会疯掉的。
冯美堇恨铁不成钢,咬着牙毫不留情的开口,“孩子,等到他以后继承了苏家,你到时候看看苏博会不会给你好日子过,亭宣在老爷子眼里不如苏宁易,有多少是因为你,你还不为他考虑吗!”
冯美堇到现在都还觉得不舒服,凭什么苏博娶了乔家的女儿,得到了乔家的支持,就相当于有了一个金库,她的儿子就得去承受苏家定下来的婚约,娶了一个没权没势的女人。
给不了她儿子丝毫事业上的帮助,就连办点事情都给她拖后腿。
李凤凝低下头,脸上难过,一句话都反驳不了,冯美堇说的对,她不像乔宓能够给自己的孩子带来最好的东西。
“让你办的事情都办好了吗?”冯美堇阴沉着嗓音开口。
李凤凝点点头,“已经给那只兔子注射了抓狂的药物,受到惊吓的时候它会咬人,刚刚已经送到阿易身边了,他,他很喜欢。”
兔子身上带着的是一种新型病毒,只要被咬了,就会慢慢高烧不退,一直等到死亡,本来这次还带了其他动物,但是为了保证孩子们的安全基本都被拴着,也没什么攻击性。
只有那只灰色的兔子,苏宁易很喜欢,老爷子也就让人放着让他抱。
李凤凝还特地嘱咐了苏亭宣不要靠近小动物,就是怕他被伤着,小孩子不懂事,对于大人的话也只会听从。
冯美堇抬头,保养得体的脸上还是有了细碎的皱纹,“好,这次一定要除了他!谁能想到他命这么硬,从小就安排你给他吃相克的食物,但现在他居然还活着。”
李凤凝放在身侧的手指捏起来,她不敢告诉冯美堇,她并没有给苏宁易下太重的剂量,她狠不下这个心。
窗台下,穿着小西装打着领结的苏宁易漂亮的小脸上一片阴沉,小小的嘴巴抿起来,这一刻他明白了为什么苏博对于冯美堇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
白皙粉嫩的小手抓紧怀里兔子的耳朵,兔子一直在他怀里蹬腿,用力挣扎。
“你先出去吧,注意别让亭宣伤着,等到燃放烟火的时候就把亭宣抱起来。”冯美堇吩咐道。
虽然烟火会在距离孩子们一定的距离燃放,但是数量很多,聚集起来当然就是很大的声音,一定会让兔子受惊。
李凤凝点点头,从房间里走出去,留下冯美堇一个人坐在木制椅子上品茶。
苏宁易迈着小短腿往后院过去,很远出传来了佣人呼唤他的声音,他置若罔闻,一直走到栽着并蒂莲的池塘边。
怀里的兔子很可爱,一双红红的大眼睛,只不过却并不是很愿意被他抱的样子。
他冷着小脸,伸手抬起兔子,稚嫩的声音吐出,“你不喜欢我,对不对?”
兔子蹬蹬腿,没有发出声音。
“既然你不喜欢我,我就不用再喜欢你了。”
话音刚落,他毫不犹豫的松开五指,兔子顺着弧度掉落,直直的进了池塘里,苏宁易伸手擦掉溅在他脸上的水花,就那么看着那只兔子在水里挣扎。
因为浸了水,兔子原本就柔软的毛发越发蓬松。
小小的身影矗立在池塘边,竟然有了摄人心魄的霸气。
佣人找到他的时候,看到还在挣扎的兔子,毫不犹豫的就要跳下去。
“不用了。”他慢慢的说了一句。
佣人不解,“为什么,少爷不是挺喜欢它的吗?”
老爷子吩咐过,今天是小少爷的生日,一定要让他高高兴兴的。
苏宁易看着他,“你为什么要救它呢?”
“因为少爷喜欢它。”
苏宁易转身离开,那一刻他明白了,他身上背负的东西,因为有了这个身份,才会有人想害死他,也才会有人奉承他,抬高他。
被老爷子邀请来的那些孩子虽然还是孩童,却已经被家里的大人调教好了,一定要和苏家少爷苏宁易,成为好朋友。
也从那天开始,他变得沉默寡言,不爱笑,对于冯美堇和李凤凝也变得陌生起来,从前他可是很喜欢她们的。
一直到他七岁那年,苏博调职去了桐城,老爷子说要留下他,乔宓不放心,两方争执不下,他坐在沙发上开了口。
他要去桐城。
无论是哪里,能够离开这个地方就可以。
顾文鸢伸手抱住他的头,怪不得她第一次见他,他身体那么不好,怪不得他厌恶其他人的靠近,就连她也是缠了他很多年才被接受的。
“都过去了。”她柔声开口。
苏宁易靠在她胸前,有着从未有过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