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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古代人都用水代替镜子,看起来还真不错,我这样想着,又忍不住多看了三娘的倒影一眼。
多漂亮一姑娘,可惜投错了胎,她要是人类,和我一起经商做文化人,我往墙上抹浆糊她贴小广告,夫妻合力,那多美满。
我一边天马行空的想着一边盯着三娘的倒影出了神。
那倒影随着水波的起伏轻轻晃动,晃动着晃动着,我忽然发现那张脸起了些微的变化,先是轮廓变得模糊,虽然依然是个女人,看起来却已经不像是三娘了,我心中诧异,聚精会神的望了过去,却见那水波一动,竟然映出了一个男人的脸,那脸像是被水泡过,已经变了形,皮肤青紫,七孔流血!
就在此时,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水鬼!水鬼!啊啊啊!水鬼!”
“水鬼!水鬼!啊啊啊!水鬼!”
尖锐而凄厉的声音在黑夜中破空响起,听得人头皮发麻。
我扭头去看,身后站着一个老太太,面目扭曲的指着三娘尖叫。
虽然是大热天,老太太却穿着一件藏绿色的厚棉袄。
三娘显然也被这老太太吓了一跳:“这谁啊?”
“水鬼!水鬼!”那老太太一边尖叫,一边从地上捡了根树枝,挥舞着抽向三娘,边抽边喊,“打死你!叫你害人!叫你害人!打死你!”
我一看这还得了,要是这狐狸精生气起来,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太太还能有命?连忙伸手抱住三娘,喊道:“三娘,不要冲动,不要冲动。”
三娘跺脚道:“她在攻击我,你应该阻止她,抱我做什么?”
说这话的明显不了解男性心理,我看了看那老太太的脸,把三娘抱的更紧了。
说话间老太太的树枝已经落了下来,我连忙抱着三娘一转身,树枝啪的一声打到我背上。
这老太太手劲儿倒不小,我后背火辣辣的疼。
三娘从我怀中挣脱,眼见那老太太又要抽下来,一手抓住老太太的手腕,骂道:“神经病!”
说话间他俩已经打了个照面,两人看的清清楚楚,三娘动作一顿,望着那老太太,眼中充满疑惑,问道:“翠萍?”
那老太太像是见到什么恐惧的东西,眼睛猛地睁大,尖叫道:“鬼、鬼啊!”然后手打脚踢的想要从三娘手中挣脱,三娘一松手,那老太太马上跑到一旁草丛边,抱着树枝,一边哭,一边哆哆嗦嗦的缩成一团。
这俩倒像是认识的,我用手够着后背的伤口,说:“你早说你认识她啊。”
三娘像是没有听到我的话一样,盯着那老太太看,向前走了几步,小心的问:“翠萍?”
“啊啊……”那老太太像受到惊吓的兔子一样,抖了一下。
“妈!”远处跑来一个四五十岁的汉子,跑过去扶着那老太太,“你怎么又往这跑,快和我回去。”
那老太太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抱着那汉子胳膊不撒手,小孩一样的哭着说:“有鬼,有鬼。”
“说啥傻话呢?”汉子看了我们一眼,“那站着的都是人。”
“有鬼……有鬼……”那老太太梦呓一样,低声的重复。
“真对不住啊!”汉子和我们说,“我妈年纪大了,脑子不太好使。”
原来是疯的。
我挥手道:“没事没事。”
那汉子扶着老太太往外走,走了几步,那老太太忽然阴森森的笑了起来,回过头,指着那河,眼神清明的看着我,一字一句的道:“这河,是条死河!”
这河水潺潺流动,河水也清可见底,哪里是死河?
我条件反射的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脑中却是轰的一声。
只见刚才泛着波光的河竟然变成了如同人的血液一样的暗红色,河面上还浮动着隐隐白骨!
我甚至能闻到河中传来的腐臭味。
我惊出了一身冷汗,闭上眼睛,摇摇头,再去看,眼前依然是那条波光粼粼的清澈小河。
再去看那老太太,已经被那汉子带走了,三娘看着他们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我急忙问向三娘。“你刚才看到了没有?”
“这片地既然被称为极阴之地自然有他的道理。”三娘瞟我一眼,笑道:“你还是先操心眼前的事吧。”
赵宜死的第三天,赵家人开始办丧事。
这村子也不大,各家各户都认识,等我过去的时候,赵家已经围了一堆村民。
灵堂摆设完全按照乡下的规矩,左右挂着白布幔帐,灵桌上面摆着赵宜生前的照片,照片前是木质骨灰盒,八仙桌上放着香炉、白蜡烛和一盘子水果。
赵宜他妈这两天哭的太多,整个人都已经麻木了,见到人来吊唁,话也不会说,只是刷刷的掉眼泪。
我最见不得女人哭,安抚了几句,就出来了。
旁边有几个村民小声议论:“怎么这么快就火化了?”
“村长说这孩子死的蹊跷,可能是水鬼抓替身,尸体不能留。”
“也是,原来死了人都放在那老房子里,现在里面新住了人,肯定不让放了。”
怪不得我那屋里阴气那么重,原来你们原来把它当停尸间用!
我心里挺不舒服,一抬头,看见张佳燕、冯丽和严浩站在门外,男生红着眼眶,女的抹着眼泪。
我说:“你们都来了,怎么不进去见他最后一面?”
冯丽说:“他当初不愿意玩碟仙,是我们硬拉他来。”说到这,又哭了,“都是我们害死了他!”
我说:“人死都是天命,和你们没关系。”
“当然有关系!”张佳燕狠狠的看着我,“就是你的错!害得我们都得死!”
我说:“你们怎么又绕回去了?这是不可能的事儿!”
张佳燕骂道:“你想推卸责任?!”说完,红着眼冲上来想要抽我。
严浩连忙拦住她,然后扭头对我道:“陆林昨天被车撞了。”
我一惊:“死了?”
“幸好没有,不过腿骨折了。”冯丽说,“现在正在住院。”
我松了口气,说:“那说不定也是……”意外两个字还没有出口,忽然心中一动,问,“胡雅婷呢?”
严浩停顿了一下,然后说:“她失踪了。”
失踪?
“她是外地来的,高一一来就住校了,一直安安静静的,从来没惹过什么事,成绩不好也不坏,挺不起眼的,也没人见过她的家人,但是那天回去,我们分手以后,她没回宿舍,这两天,连人影都不见了。”
“你们学校总不至于连学生家里的电话号码都没有吧?!”我说,“打电话问啊!”
严浩看着我,说:“她留的电话是空号。”
这一句话一下子就把我说愣了。
冯丽又红了眼眶:“她说不定……已经……已经……”
张佳燕继续用那种看仇人一般的眼神盯着我。
这会儿,我再乐观,也说不出“你们没事”的话了。
三天之内,玩碟仙的六个人,一个死亡一个失踪一个出车祸。
这种概率,显然不是巧合那么简单。
我原来坚信将军肚和瘦子不是恶鬼,可是现在,我却动摇了。
也许有这么一种可能,就是将军肚和瘦子最后还是没有赶上办户口的时间,所以由怨生恨,把气撒在了这几个请碟仙的人身上。
我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大,平时很多人能为一点小事打个头破血流,更何况是办户口这样的大事?!
我非常严肃的做出这个推理,但是我没把这事和他们三个人讲,要是和他们这些不相信人家去办户口的小孩讲了,他们肯定会嘲笑我,降低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度,这气氛肯定马上就会变得不严肃了。
我问:“那你们打算怎么自保?”
严浩说:“你曾经说过你是道士,这事又因你而起,你应该对我们提供保护。”
我思绪理清,也不犹豫,当下道:“那行,我去你们家住,贴身24小时保护。”
冯丽问:“你这人怎么这样?为什么不说让我们住到你那去,你那还是个小二楼呢!”
我想着家里养的那一群人头吊死鬼狐狸精和死孩子,特别正经的和她说:“你要住我那房子里,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是我能保证你死的比在外面快。”
说到最后,虽然我认为可以牺牲自己和他们一起住,但是张佳燕和冯丽却没同意。
这几个小孩麻烦的很,一边吵闹着要我负责,一边又说不出个办法来。
跟我在这绕了半天也没有结果,最后我看天色差不多了,说:“这样吧,你们家里都有人,今天我先把你们送回去,明天开始我每天护送你们上下学,家里不都有家长在吗?在的话,你们就不会怕了。”
我这话说完,冯丽和严浩一起的看向张佳燕,严浩说:“张佳燕父母常年在外地工作,家里没人。”
冯丽说:“这几天我陪燕燕一起住吧。”
我说:“你们两个女人,阴气重,要不我陪你住。”
张佳燕恶狠狠的看着我:“要是和你一起住,我宁愿被鬼害死!”
“还是我和她一起住吧!冯丽说,“我把我家的狗也带去。”
据说动物都能通灵,狗又是阳气旺能驱邪的生物,我想了想,觉得我整天泡在鬼屋里,那狗阳气说不定比我强,就同意了:“你家在哪儿?”
“就在村里,拐过去就是。”
我们跟着冯丽走到一户人家,刚走到门外,就听得里面的狗一阵狂啸,那声音凶狠万分。
冯丽刚打开门,一直土黄色的杂种狗就扑了过来,站在冯丽身边呲着嘴冲我们叫。
“啊!”张佳燕吓了一跳,躲在我身后,那狗身体微伏,露出牙齿,警戒的对着我们,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威胁声,像是随时都要扑上来一样。
“阿黄!”冯丽上去安抚似的摸它的毛,那狗却跳开了,绕着我们几个狂叫。
“阿黄!阿黄!这是怎么了?”冯丽满院子追它,“它从未这样过。”
“呜呜。”那狗明显对我们有强烈的敌意。
冯丽追了半天追不到,气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跺脚道:“算了我不带它去了,我自己和燕燕一起住,被鬼害死了拉倒!”然后进屋去拿了个书包出来,对我们说:“走吧。”
阿黄依然在叫。
我正在心里怀疑它是不是闻到我身上狐狸精的味道,貔貅忽然冒出来一句:“你只懂得胡叫,又怎么保护你主人!”
说也奇怪,他话音刚落,那狗马上闭了嘴,低低的呜咽了一声,然后夹着尾巴跟在了冯丽身后。
冯丽眼中还带着泪,看它这副样子,笑着骂道:“算你还有良心!”然后去拿了绳子,拴着阿黄。
阿黄再也没叫,柔顺的像兔子一样。
其余人听不到貔貅声音,我却是听的清清楚楚,边往外走边奇怪的问:“怎么那狗也听得懂人话?”
貔貅道:“你听着是人话,那狗听着却是狗话。”
高级啊,这就是人类梦寐以求的自动同声翻译。
严浩问:“你在跟谁说话?”
张佳燕道:“一看他就是神经病!”
我说:“你们不懂,高人都有点神经质。”
冯丽领着她家阿黄,心情变得很好,和我攀起话来:“你是怎么当上道士的?”
我嘿嘿一笑,很谦虚的说:“天分,天分。”
想一想,几个星期前,我还是个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
我之所以之前不相信有鬼,和我奶奶有关系。
我奶奶原来老给我讲鬼故事,什么红色高跟鞋,古墓骷髅头。我奶奶要是从小培养我说不定很快就能融入这一行,但是我奶奶下手有点晚,和我讲的时候我正好叛逆期,天天听鬼故事心里一逆反就变成个了无神论者。
结果现在却又做了个道士。
真是世事无常,大千世界,变化万千,学什么专业不一定就能干上什么工作。
刚刚开始说起话,几个人相处轻松一点了,我们又经过了赵宜家的灵堂,那几个又沉默了。
冯丽嘴巴还没怎么翘起来,马上又耷拉下去了。
这气氛太凝重,我说:“人死不能复生,你们也别太难过了。”
冯丽说:“我心里难受。”
“那怎么办?”我说。
“要不,我说个别人不开心的事情给你们开心开心吧!”
几个人都看了过来。
“我这个人,交际广泛,认识很多人。”我说,“其中有个朋友叫小胖,是个写手,有天在网上写了文章贴出去以后,有人回帖,结果那人乐呵呵的过去一看,最多的回帖是‘楼主木JJ’,回帖第二多的是‘楼主是太监’,小胖压力很大,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几个人沉默了。
我继续笑:“哈哈哈哈哈哈。”
他们依然不说话。
我笑不下去了:“哈哈哈哈,这一点都不好笑嘛!”然后和他们说:“像你们这样的,才是好青年,小胖一定很喜欢你们。”
张佳燕狠狠的看我一眼:“神经病!”然后快步走了。
“燕燕,别一个人走。”冯丽连忙牵着狗追了上去。
严浩对我说:“你别在意,赵宜的死,她是最难过的一个,所以对你态度不好。”
我问:“为什么?”
“这次招碟仙,是张佳燕提出来的。”严浩有点犹豫的说,“本来没有赵宜,但是他暗恋张佳燕很久了,就跟着一起来了,而且……”他欲言又止,顿了一下,才说,“张佳燕很喜欢招笔仙碟仙,赵宜本来也是想讨好她,没想到却变这样,我觉得张佳燕现在也挺内疚的。”
“怪不得那女孩总是阴森森的!”我说,“好好一个女孩儿怎么喜欢这种东西?太怪了吧?”
“……”严浩想了想,说:“其实,胡雅婷才是最古怪的人。”
胡雅婷最古怪?
这话完全出乎我的意料,那天和他们几个见面,胡雅婷给我的印象最好,怎么一转眼就变成最古怪的一个了?
像是看出我在想什么,严浩解释道:“这是在她消失以后,我查她资料的时候发现的,她上中学三年间,成绩一直处于中等,没有一次很好也没有一次很差,从未和人起过纠纷,也没有关系密切的朋友。”
我说:“这不挺正常吗?”
“太过正常就是不正常。”严浩说,“只要是有感情的人,一定会有喜好偏向,在感情色彩影响的前提下,一个人会有人喜欢,也肯定有人讨厌,总之,至少能给人留下印象。但是胡雅婷却很奇怪。”
“奇怪?”
“她两天没有上课,老师却没有发现班里少个人,她住校四年,她的舍友在我们提醒之前,甚至没发现她没回宿舍,后来我们去警察局报警,却没一个人能说出来她长的到底是什么样,包括前一天还见过面的我、张佳燕和冯丽。”严浩大概是见我一脸奇怪,解释道,“就是你脑子里记得她的名字,见到那个人也能对的上号,但是如果那个人不在你面前,你却怎样都说不出她的长相了。”
我心想要是胡雅婷听到这话一定得哭死:“她长得有这么平淡吗?”
严浩继续道:“而且,这次招碟仙,原来定下的人是我、张佳燕、冯丽和陆林,并没有她。”
我把那几个学生送回家,边往回走边想,照严浩的说法,严浩说他们几个人三年和胡雅婷说话不到十句,之前也并没有和任何人说要来请碟仙,和他们几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胡雅婷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听说了一反往常的低调,硬要来插一脚。
但是这些疑点说奇怪也奇怪,说不奇怪也不奇怪,我原来认识三个朋友,都是长脸梳三七头,三个人的长相我总是分不清。
这算好的,别的不说,就现在那些特别火的韩剧,男主角虽然都小眼睛,但是脸有大有小,我能分得清楚。那些女主角就不得了了,每个人下巴的弧度相差不到两度,眼睛形状都一样一样的,一看就是同一个模板、同一条流水线做出来的,标准的几乎能通过国际IS9000认证,我是死活都认不出她们谁是谁。
后来我身边的哥们儿爱上了韩剧,嫌我老土,我就摸出一套规律,一见国际IS9000认证的下巴出来,就假熟的喊:“这不是小金嘛!”基本上十个能蒙对九个。
所以说近亲结婚的多了就是有好处,一个国家人都长一样,辨识度高,好认!(似有讽刺别国之嫌)
所以我觉得这点没什么,人家小女孩一直低调,好不容易高三快毕业了想和同学打好关系,参与集体活动也能理解。
不过那天倒也有件让我在意的事,就是胡雅婷注意到了我身上的貔貅。
她是感觉到了什么,还是随口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