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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们简单商量了一下,老绝户跑了,我们没法联系关东姥爷,那就先去那个卖皮子的猎人失踪的地方。关东姥爷见不到我们,应该也会去那。白朗上次去过一次,很容易就找到了上次留下的鬼脸标记。记号做得隐蔽,用刀子雕在树的根部,需要扒开树根上虚掩的落叶才能看到。
接下来的路途漫长且劳累,我们先翻过了几座小山,并穿越了几座小山上的丛林。这段路走得极辛苦,山上到处都是合抱粗的老树,底下是一尺多厚的腐烂的树叶,一脚踩下去,有时候要陷到小腿,非常费劲。我又闷又热,汗流浃背,几乎迈不动腿。好在有赵大瞎子帮衬着我,不时拉我一把,好歹走了出去。
接下来,我们又拐入峡谷,峡谷较森林要好很多,虽然河滩上尖石密布,碎石子硌得脚底又酸又疼,但是咬咬牙,好歹能跟上大部队的脚步。沿着峡谷又走了整整两天,在我都怀疑我们是不是已经走出黑龙江地界,到了俄罗斯时,峡谷水势渐渐变大,我们走出峡谷,又一次进入到丛林中。
这次的原始丛林,和以往的都不同。最明显的区别,就是这里的树木比开始见到的都粗得多,普通的树都有大水缸那么粗,有的甚至足足有半间屋子那么粗,我们几个手拉手,都无法围着树绕一圈。
赵大瞎子说,我们之前遇到的树,都是军团大规模砍伐后,又补栽的。
到了这里,才算是真正的大山腹地,苍苍莽莽的大兴安岭深处。到了这里,天高皇帝远,大家也放松下来,开始慢慢走。一路上,不断有松鸡、飞龙、野兔子窜出来,甚至有的并不怕人,还在路上大摇大摆地走着,好奇地看着我。
赵大瞎子手痒,看着到处是猎物,很想放几枪。东家允许了,说我们这几天也走累了,这里在大山深处,可以放枪,但别打太多猎物,吃不了。
赵大瞎子兴奋了,连连向东家保证,他绝对不会多打,大兴安岭就是个肉库,要多少取多少嘛!
他肩上扛着枪,拉着我,一路给我讲解着如何在丛林中打猎。
他说:“在丛林中打猎,首先得学会追踪野兽的踪迹,然后根据踪迹,来判断猎物是什么,它躲在哪里,才能知道去哪里打,怎么打。像咱们这种打猎,最适合的就是打一只野猪。野猪肉厚,肥肉少,瘦肉瓷实,把野猪肉用山核桃木烤,上面撒上一层盐,别提多来劲啦!”
他一边俯下身子仔细查看地面,一边解释:“野猪一般走固定的路线,多在山凹的半腰上,这条路叫主路。在主路上,还有好多其他的小路,这就是野猪离开主路,出去找食物的路。这些找食物的路线,就叫食路。要找野猪,先要找到主路,主路上会有许多猪蹄子印,咱们要找最上面的蹄子印,也就是最新的。
“找到这个蹄子印,就要好好分析,它去了哪个方向?走了多久?它有多大?野猪太大了不行,那家伙,大獠牙一拱,一下子就能把咱们给挑飞啦!”
我在这里插了句嘴:“就一个蹄子印,咋能看出来那么多?”
赵大瞎子一瞪眼:“咋不能?”
他说:“判断野猪去了哪里最简单,只要顺着蹄子印看看,野猪是趟着草丛走过去的,肯定会压住一些草,这草向哪里顺,它就是去了哪里。要看这猪走了多久,也容易,你仔细看看猪蹄印,上面带起的土粉是不是还新鲜,蹄子掉在草地上的泥干没干,很容易就判断出来了。”
我不服气地问他:“那野猪多大呢?蹄子印当然能看出来野猪是大是小,咋能看出来具体有多大?”
赵大瞎子说:“操,这个更容易!你用手量量脚印,脚印要是有十公分以上,这就是差不多四百多斤的大猪。七八公分的,差不多猪有二百多斤吧。五六公分长的脚印,这猪也就百来斤。咱们要找的,差不多是二三公分的脚印,三五十斤的小猪就够吃啦!”
他说到这里,猛然停住了,有些不敢相信地死死盯住前面的草地。
我问:“咋啦?”
他紧张起来,赶紧把肩头上的猎枪放下,甚至拉开了枪栓,又检查了一下子弹,警惕地朝周围看着。
我也有些紧张,朝着周围看看,周围的树林里很安静,连声鸟叫也没有,瞎子到底看见了啥?
我小声问他:“咋啦?”
赵大瞎子低声说:“你看看前面是什么。”
低下头,发现前面的小路上,印着一个清晰无比的脚印。之所以清晰无比,是因为脚印很大,并且深深陷入了泥土中。用不着手量,我一眼就能看出,这脚印绝对超过了十公分。按照赵大瞎子说的,这是一头四百斤以上的大猪。
我还有些兴奋:“操,干脆就打它算啦!大点就大点!”
赵大瞎子骂了我一句,说我懂个屁,这猪可不止四百斤,看这脚印的大小,以及印在泥土里的深度,这猪搞不好能有六七百斤,是一头不折不扣的野猪王!这野猪王的獠牙能有一米长,跑动起来像坦克,一头能撞断小腿般粗的树。别说我们两个,就算加上东家他们,也不一定是它的对手!
我也紧张起来,问他怎么办?咱们要不要跑?赵大瞎子仔细看了看脚印,说这是头大公猪。因为雌猪脚印前端分成两瓣,一前一后,比较窄,而公猪足迹又圆又大,蹄瓣粗壮。看起来这头野猪王刚走没多久,咱们还是赶紧通知东家他们,换一个地方吃饭吧。
回去跟东家说了说,他们马上同意换个地方。又走了很远,我们找了一处地方停下。赵大瞎子带着我第二次出猎,为了以防万一,这次我们没有打野猪,打的是野鸡。
赵大瞎子说,野鸡的习惯是喜欢待在土沟边、荒草旁,在有人烟的地方,它们最喜欢待在地垄沟子里。雄鸡比较骄傲,喜欢站在比较高的地方,最容易打。野鸡还爱干净,下雨时,它们会去大树底下避雨。避雨时,也爱站在比较高的地方,那时候最容易打,一打一个准。
赵大瞎子说,野鸡在早上和傍晚好打,那时候它们出来找食吃,到处遛达,一眼就看见了。现在是半下午,它们都在灌木里躺着呢,除非你踩在它身上,不然绝不会出来。
他在灌木丛里细细搜索着,也让我特别注意,野鸡的脖子上有一个白圈,在草地灌木里非常明显,一看就能看到。
我折了根树枝,在灌木丛里拍拍打打,不一会儿,就撞上了一群野鸡。
我当时根本没有准备,一脚踏在灌木丛中,就听见扑腾扑腾一阵响,灌木丛里冲出来一只野鸡。紧接着,一只又一只野鸡连续不断从灌木丛里冲出来,全部扑打扑打飞走了。
我愣在那里,都忘了喊人,等赵大瞎子赶过来,野鸡早飞跑了,让我懊恼地要命。赵大瞎子却哈哈大笑,说看来我这个方法不错,他就跟在我身后,让我在前面撵野鸡,撵出来后,就趴在地上,他就在后面开枪。
没想到好运气远离了我们,接下来我虽然奋勇地冲到第一线,努力将木棍在灌木上摔打着,却再也没有出现那种令我心跳加快的野鸡扑腾声。
又走了一会儿,发现了一处野杏林。野杏树足足有上千棵,不知道怎么形成的,橙黄色的野杏坠得枝头弯弯的。好多野杏熟透了,落在地上,被鸟兽吃的只剩杏壳,周围弥漫着一股略带着点苦味的甜杏味。
赵大瞎子兴奋了:“哈,运气真他娘不错,正是吃山杏的时候!”
我们走了一路,正口干舌燥,上去摘了一大把,擦了擦,塞了一个在嘴里。野杏比家杏要小,比家杏也酸,却有着一股说不出的清香味,又酸又甜,让我一连吃了好几个。
赵大瞎子吃了几个,却留下了杏壳,自己找了块石头在上面磨杏壳,先把杏壳一面磨出了一个小孔,又把杏壳另一面磨出了一个小孔。然后折了根小棍子,在那不紧不慢地掏里面的杏仁。
我问他:“操,哪有你这样吃杏仁的!”
赵大瞎子嘿嘿一笑说:“你懂个屁,这山杏仁有毒,不能吃!”
我问他:“那你干啥?”
赵大瞎子说:“这里有山杏林子,附近准有野鸡,俺做个野鸡哨!”
“野鸡哨?那是啥玩意儿?”我不理解了。
赵大瞎子说,野鸡哨,就是用磨空了的杏仁壳子做的哨子,这哨子含在嘴里,能吹出类似野鸡求偶的声音,能吸引来野鸡。
他说得有点玄乎,我也不信,嘲笑了他几句,就继续在杏树上摘杏,打算待会儿带回去给东家他们吃。
不一会儿,赵大瞎子的野鸡哨做好了,他让我藏好,然后把哨子含在嘴里吹了起来。还别说,那哨子吹出来的声音还真有点像鸟叫,叽哩咕嘟的,但是有没有用,就不知道了。
很快,前面的灌木抖动了一下,我捅了捅赵大瞎子,他将哨音放低,继续吹着。
我紧张地盯住前面的灌木,果然没一会儿,一只色彩斑斓的野鸡探头探脑过来了,朝着我们这边张望。
赵大瞎子麻利地拿起枪,却并不发射,反而走了出去,将那野鸡给惊跑了。
野鸡飞起来,是垂直向上飞,很快就飞到了七八米高,露出一个屁股对着我们。
我着急了,骂着赵大瞎子,让他赶紧开枪,不然这野鸡又飞了!
赵大瞎子举起枪,瞄准了,却并不开枪,像是在等着什么。
果然,野鸡垂直飞了一会儿,开始转弯,想把身子调过来,改为平行飞。
这时候,野鸡的身子像是待在天上不动了,侧着半个身子,在底下看得清清楚楚。赵大瞎子果断开枪,那只野鸡从天上掉了下来,在地上扑腾了几下,不动了。
我兴奋地跑过去,捡起热乎乎的野鸡,也对他翘起了大拇指:“操,枪法不错嘛,有七爷我的三分功力!”
赵大瞎子得意地笑着,说:“你小子急啥?打野鸡是‘横打嘴,顺打腿,斜打翅’,这些都得提前计算好!它直溜溜往上飞时,你打它的屁股,只能打掉几根毛,要等它转身,一打一个准!”
我们如法炮制,打了七八只野鸡,算算也差不多了,再多又要被东家骂了。
赵大瞎子砍了一个大树枝,把野鸡绑在在上面,我们两个一前一后抬着回去。临走前,我还采了一大包山杏。
小山子见了这堆野鸡和山杏,乐得合不拢嘴,他把野鸡分成两堆,一堆剥洗干净了清炖,一堆串在松枝上烧烤。他指挥着赵大瞎子去老树上采一些猴头菇,自己在小溪边将野鸡收拾了。我仔细看了看,野鸡扒光了毛后,与家鸡的区别还是很大。野鸡的两条腿又大又肥,几乎占了一半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