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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入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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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2、入画(1)

    靳言手中执一幅画,在我面前摊开。

    我的视线被它牵引,上面一着月白色旗袍的女子,手里拖着一盒胭脂,站在柜台前面,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手上的胭脂盒子半开,滴下几滴红点儿,看着像是血一样。

    旁边写着几个字,繁体的,我轻声念着:盛颜……盛颜……

    忽而身子一阵轻,我听到顾清明冲我喊了一声,可惜他到底迟了太多,他说不要看画,可我岂止是看画了,眼前一阵眩晕,我不知道自己坠落在哪里。

    耳畔是嘈杂的声响,我紧闭双眼,有人在抓我的手:“沈老板……沈老板……”

    那人喊了几声,恍惚之间我睁开眼睛,视线被那月白色的衣裳闪瞎了眼睛,一身精致的旗袍穿在我的身上,头发是盘起来的,手上戴着一个银镯子,周围的一切都变了,哪里还有靳言和顾清明的影子。

    刚才叫我的人,此刻正坐在我的面前,留着清朝时候的长辫子,胡子很长,他皱着眉头:“沈老板,你这嗜睡的毛病越发严重了,刚才浣尔来找我,说是她家老板又睡过去了,怎么都叫不醒。”

    我起身,他一口一个沈老板,而我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脑子胀胀的,有什么记忆快要被唤醒了。

    我挥手,说自己无碍,不需要大夫走一趟,只是昨夜不曾睡觉,忙了一宿。

    我的脑海之中全部都是一个个片段,昨夜忙碌的身影,在后院之中,满是鲜血,还有那口古井,旁边的凤仙花开的正红艳,慢慢地,这具身子的记忆才被我看清楚。

    靳言说让我看看前世今生,我如今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入了那画,要经历的便是前世所经历的事情。

    这一世我叫沈妍,是个孤苦无依的孤儿,为在这乱世立足,开了这家胭脂铺,人称沈老板,手段素来狠绝果断,我欠了欠身子,从椅子上起来,那大夫还是嘱咐说什么沈老板的身子怕是要大养,不能操劳过度。

    我浅笑,说自己心里清楚,让人送了那大夫出去。

    这儿的一草一木都觉得新奇,这具身子也是真的破败不堪,沈家胭脂,从来都是出自沈妍之手,旁人谁都不得接触,这沈家胭脂铺的生意也算是红火,我在记忆里面搜寻,关于容祈的影子,却是半点都没有瞧见。

    我既已入画,不经历一场苦难,怕是难以逃脱。

    我明白靳言的意思,只是不知他为何执意要让我成为像他那样的人。

    我不再多想,门外有女子慌忙跑进来,冲着我欣喜地开口:“小姐,你总算是醒了,害得我找了十里八街的大夫过来,真是急坏我了。”

    女子叫浣尔,是沈妍当年路过青石岭,从土匪头子手里救下的人,要我说前世也真是彪悍地可以,什么都敢做,什么都做的好。

    “我不是说过,不准请外面的大夫吗?”我沉声,连嗓子都变了,沈妍的声音带了几分威严,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这女子强势的,怕是没几个男人敢接近。

    我不想这竟是我的前世,我起身往外面去,临街的店铺,全是吆喝声,这家铺子不大,胭脂的种类也不算多,然而来往的姑娘却不少。

    我才走出几步,便有人上前来:“沈老板亲自出来了,倒是稀奇。”

    “劳您牵挂。”我沉声,不想理会这些人,往外面去,隔街那楼里倒是热闹非凡,要说沈妍厉害地很,对面便是青楼,胭脂铺子开在这里,怎么可能生意不好呢。

    然而沈妍的胭脂铺子,却还有另外的买卖,那是真正手染鲜血的买卖。

    我遥遥地站着,看对面姑娘卖力的吆喝,请那些恩客进门,看得久了,也有些累了。

    浣尔过来拉我的手,说是有人来了,拉我往后院去。

    屋子里面坐着一个穿着富贵的男人,他见着我,嘴角噙笑,倒是恭敬:“素来听闻沈老板美艳,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可惜了……”

    那人一看却是个痞子,我不予理会,问他上门来所求什么,他笑了一会儿,那双眸子死死地落在我的身上。

    “在下宫长明,宫家小公子,来是为了请沈姑娘去宫家老宅走一趟,那儿有脏东西呢。”宫长明沉声,附耳过来,“可厉害地很,连丘道长都不是对手,沈老板,这生意,是接还是不接?”

    我怔了一下,难道沈妍的生意就是替人除鬼,我忽而有些心凉,难道我的每一世,干的都是这样的勾当。

    我垂眸,要浣尔给那宫长明讲明了规矩。

    我端坐在椅子上,瞬间入了角色,兴许因为前世今生,我倒觉得自己就是沈妍。

    “我这儿的规矩,宫小公子应该清楚地很,乱世之中,想求个安稳可不容易。”我笑颜,宫长明倒是知晓规矩,付了定金之后,依旧是色眯眯的眼神盯着我。

    我垂眸,问了他些许细节。

    他说宫家老宅本没人居住,荒废了许久,先前也常有乞丐出入其中,宫家原本也不打算理会,只是前些时候,有人从老宅里面出来,哭喊着说是见着鬼了,后来宫家人便派人去了一趟老宅,愣是挖出了十几具尸体。

    我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宫长明描述地颇为夸张,本没有见着害人的鬼怪,却说什么见着黑影,他嬉笑着停下来:“素来听闻沈老板这里有极好的茶,不知道今儿是不是有机会?”

    “不过是薏米寒菊,你要是喜欢,浣尔,给宫小公子打包一些。”我沉声,那宫长明见我要给他东西,笑的合不拢嘴,我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谣言,说是沈妍那儿的茶喝了,鬼怪难近身,简直是胡说八道,要真这么厉害,我卖茶就好了。

    宫长明笑的那叫一个灿烂:“还请沈老板好好准备,这怕是厉鬼……迄今为止只有人看到一抹白影,听说半夜还有吹箫的声音。”

    我眯着眸子,刚才还说的那样神乎其神,搞得自己如临其境一样。

    我垂眸:“这就不劳宫小公子费心了,您请备好一些东西便好。”

    我实在不想继续跟这个人唠嗑下去,便让浣尔送客,那宫长明恋恋不舍,不过见浣尔拿了茶出来,随即笑眯了眼睛,说是今晚在宫家老宅等我。

    我点头,浣尔将那男人送走。

    沈妍的主要买卖,做的还是驱魔打鬼之事,她自幼得一高人指点,会控魂咒术,以胭脂为媒介,将灵魂控制住,最后收入胭脂盒子之中,俗称“胭脂杀”。

    而关于那位高人的记忆,却是极其模糊,我想看看清楚都不行。

    “唉。”我叹息一声,“我就是沈妍,却要分地这么清楚。”

    我无奈地笑了,心想着靳言让我入画,定然不是要我来享福的,没有遇见容祈之前,一切看似平静。沈妍纵使厉害,可是我怕……

    我怕遭遇那漫无边际的黑暗,怕到了最后真的跟靳言为伍。

    我起身,往内室走去,浣尔连忙跑了过来:“小姐,您这么快就答应宫长明了?”

    我一愣,看着面前满是愁容的小丫头,她说小姐你的身子不好,大可不必帮那宫长明,他说宫家出了名纨绔霸道,犯不着为这种人伤神。

    可浣尔不知道的是,沈妍,也就是我,只有用收来的魂魄作为根基,才能活下去,也就是说这笔买卖,其实只是沈妍的私心,她的身子却是用鬼魂所养,看起来才这么邪乎。

    我在想,当初教沈妍的那位师父,到底是何人,为什么我想看,却看不清楚那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