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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大缯在抽烟,无头女尸已经出现了第二具,办公桌上摊开着一排照片,验尸的对比还没出来,物证的调查也还在进行中,没有嫌疑人,没有固定的抛尸地点和作案范围,最糟糕的是,没有头!
两具尸体的头颅都没有找到,至今只能判定两人都是20多岁的女性,有可能是做性行业的女人,死前有过性行为,验尸报告上说两者身上都被清洗过,然后被干净的塑料纸包裹起来仍在外。可以留作对比证据的残留物几乎没有。周大缯背对着一桌的报告资料继续抽烟,烟雾在封闭的办公室里飘渺,没有方向地在空气中漫步,好像眼前的案子一样,在迷宫里寻找出路。
有人敲门,大缯还没回头,白翎就冲了进来。
“队长,城南交通局报案,说发现一个带着人头的可疑人员!”
烟头落在办公室漆亮的地板上,周大缯抓起大衣就冲出门。
“老老老大我还没说完啊!”白翎在走廊里追着喊。
大缯皱眉的回过头。
白翎脸色有点扭曲,好像不知道怎么继续开口,直到周大缯两眼不耐烦地开始冒火,才深吸一口气道,“他们说,那人名叫浔可然。”
周大缯楞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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浔可然坐在交通局的板凳上吃珍宝珠,一脸无谓的样子撒娇。
“真的是误会啊误会~交警哥哥~”怀里抱着一个紫檀木的漆盒。
“你这个盒子里的东西,那里来的?”三个穿着交警衣服的人站在她面前严正的说。
可可调皮地眨眨眼,“殡仪馆的姐姐送给我的。”
“把盒子交给我们。”
浔可然抱紧盒子,眼神开始冷峻,“我已经说过了,我是刑警大队的法医,证件都给你看过了,盒子里是刑事案件的证据,除了市刑警队的队长我谁也不给,你们要抢,先杀了我好了!革命斗士是不会害怕强夺豪取之辈的!”
大义凌然的语气,秀逗的回答。
交警同志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刑讯逼供的地下党员似的,他们也不敢动手,证件不像是假的,也许真的是刑警队的人,但是你瞧瞧,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圆圆红扑扑的脸,大眼睛扑闪扑闪,一个人在街上开助动车,车上夹着一个看起来很古典的盒子也就算了,盒子里还装着一个人头?这……这什么事儿啊你说?
浔可然将盒子举起到眉前,一脸严肃地说,“人头小姐,我不会让他们把你抢走的!”
站在中间的交警队长开始头晕,觉得自己是不是打错电话了,应该打精神病院而不是刑警队………还想着,门就被推开了,一个高大的男人冲了进来,后面跟着两位身穿警服的男子。
浔可然咬着珍宝珠,在板凳上微笑起来,继而迅速板起脸,摆出哀怨的表情。
大缯第一眼就看到了可可,她眼泪汪汪,抱着一个紫色的盒子,他快步走过去,可可抬起头来,眉间尽是楚楚可怜的神情。
“他们……他们打我…………”可可吸着鼻涕。
“他们打你!?”大缯吼道,看看旁边站着目瞪口呆的几个交警。
“我们打你?!”交警蜀黍也震惊了。
“………棒棒糖的主意。”神情瞬间变化。
众人无语,交警队长突然很同情地拍拍大缯的肩。两人走到一边去开始抽烟嘀嘀咕咕谈情况。
白翎挤啊挤啊坐到可可旁边的板凳,“浔姐,你这到底怎么回事?”
可可继续一脸无辜,“交通事故呗,我开着小绵羊,擦到了一个停在路边的小奥拓,然后车主就跑出来和我吵架,吵啊吵啊交警叔叔就出来罚钱,然后奥拓不让我走,乱七八糟热热闹闹的一群人围观,有人开始注意到我带着的紫檀木盒子,我不许他们碰,那交警还非要看不可,然后我就打开给他们看了啊。”
“盒子……这里面,不会是…………人……人……”
“人头。我帮你说好了,省的你继续哆嗦。”
小白还是哆嗦了一下,“……然,然后呢?”
可可把吃完的珍宝珠扔在一边的垃圾桶里,“然后交警叔叔就昏过去了呗,大家都好热情啊,尖叫啊,报警啊,救护车啊,奥拓转身就头也不回的跑了…………”
白翎愣了许久,摸着额头说,“苏晓哲说,和浔姐在一起总有种仰天长叹一句话的冲动。”
那句话?可可很好奇。
白翎仰头,“……苍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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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缯和交警队长抽着烟哥俩好完了,把一起来的薛阳和白翎派出去调查收到人头的情况,然后把可可丢进警车往队里开,可可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依旧紧抱着那个紫檀木的盒子不放。大缯一句话也不说,气氛有点诡异。
红灯过了一个又一个,大缯把车缓缓停在路边。
打开窗,大缯点起烟,一口缭绕的烟雾吐出静静飘忽。
“有什么要说的么。”大缯摆出审讯室里的语气。
“报告长官,我讨厌吸二手烟。”
大缯横过来一眼,可可缩脖子。
“我都说了么,是老爷子叫我去找那个巍薇,然后我才拿到这个人头的。”
大缯慢悠悠地喷一口烟,“还有什么。”
可可歪着脑袋想了想,“有一只猫……恩……很奇怪,全身墨黑的,尾巴上有两圈白毛,离开巍薇的木屋时我在草丛里看见它,然后我开着小绵羊经过那个十字路口时突然在围墙上又看见它,我很不明白,一只猫是怎么从殡仪馆一直跟着我而且比我的助动车跑的还快……”
大缯打断他的话,“浔可然,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些事情。”
可可停下手舞足蹈的动作,安静了下来,车窗外吹来的风将她前刘海飘起来,沉默。
半个月前可可擅自上了电视新闻节目,将徐丽案件的委屈与黑幕都揭发了出来,舆论瞬间沸腾,然后她一个人却避开世事躲在公墓地里,被周大缯逮个正着,愤怒急切之中也不知道是哪一种情绪影响了大脑判断,总之,周大缯当时狠狠的吻了她。
从那天起,可可就一直躲着大缯。
吃火锅?我要加班。
看电影?我要学习。
去拜访常老爷子?我昨天去过了。
电话里大缯的每一个理由都被可可一一驳回,除了工作上必要的交接,大缯根本找不到她人,直到今天,两个月来,两人第一次单独相处。
哦不对,还有个头小姐,算不上独处。
大缯吐掉最后一口烟,“浔可然,你讨厌我?”
一阵寂静,过了好一会可可喃喃,“你骗人。”
“骗人?我骗谁了?”
“……你骗人,你明明就有在相亲。”
大缯瞪眼,“那是吻……总之那是之前的事情!”
“那上个月十二号晚上你在哪里?”
大缯想了一会,突然脸一红,转而变青,“你跟踪我?”
“猪才跟踪你,那家骨头王火锅是我和师兄每次聚会都去的地方。”
两人大眼瞪小眼,大缯突然眉毛弯了,“可可,你在吃醋……”
可可恼羞成怒,一爪子拍在刑警队长头上,“开车!你不开我现在就下去打车!”
大缯嘿嘿一笑,转身把烟头扔出窗外,关上车窗,从驾驶座锁上所有车门,然后迅速地把车熄火,把车钥匙拔下来塞进裤兜。
可可愣住了。
大缯转过身看着可可,“不急,说清楚了再开,回警局你还是老样子三逃四避原则,老子找也找不到你,除非……”
可可气的腮帮子鼓起来,除非什么?
刑警队长一脸淫笑,“除非你再让我亲一口,咱们的事儿就算定下来了。”
流氓、这就是赤裸裸的调戏光天白日下的犯罪行为啊啊啊同志们。
可可撇嘴,“祖国尚未统一,坚决不谈恋爱。”
大缯怒,掐她的小脸蛋,可可嗷嗷直叫,抱着紫檀木盒又没空手去还击,又羞又恼,张嘴就咬。
闹了一会,车厢里又安静下来。
大缯轻轻的叹气,摩挲着手里的烟盒,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可可,你姐姐的事情……”
可可的身体猛然一震,继而僵硬,眼睛盯着面前的车载空调,双手捏的死紧。
“浔云洁,比你大四岁,从小就是三好学生,一直到十八岁那年她决定和男友一起北上去读书去打拼,出发前几天遇到交通事故……”
“闭…嘴…………”可可咬着牙吐出两个字。
大缯看也不看他,“常老爷子和我说,你在他那儿学法医时常常住在他家,晚上有时他听见你在梦里哭,嘴里嘀嘀咕咕说,对不起姐姐。可可,我是想告诉你,我不是在开玩笑,关于你的事情我去了解了很多,所以……”
对不起,姐姐……
可可突然扑向大缯的身边,伸手把他旁边的车锁开关打开,大缯猝不及防,她打开车门就跳了出去。
她不想听,不想听这种事情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姐姐两个字是她自己都不想去触及的记忆,为什么会有其他人用案件描述一样的冷漠语气说出口……
大缯迅速跟出去,可可抱着紫檀木的盒子腾腾腾往前走,没多远就被他抓住,转过身来时,大缯看见她咬着牙,一点声音也没有,但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
有些事情是一个毒瘤,藏在心的某一处,一直伴随着生活的每步,如果你要治好它,就必须先戳破它让毒脓都流出来,第一刀就痛彻心扉,于是你心软,不再下狠把它彻底割掉,毒脓流掉一些,然后结块,继续存在,伴随着生活的每一步,增加每一步的沉重……
大缯把紫檀木盒在后座放好,可可在副驾驶的位子上安静的坐着,没有声音也没有反应,只有断断续续无声的眼泪。
大缯皱着眉,轻轻摸着她的头发。对不起,我不是想让你难过
可可,不是你的错……
可可再也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