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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前辈没有说话,而是退回钢板通道,留给咱们一个背影。好奇心被吊悬着的众人,也只好退回身,跟上他那一瘸一拐的脚步。通道有个四五米宽,容得下几人并排而行。可是走动之中,那王军英,竟落在了我身后。
心里虽然憋着无比的好奇,但我还没忘记“有问题”这件事。疑心让我觉得,王军英刚才的四处走动,就是故意落到队伍最后的掩饰。我假意身体犯疼,一把撑着墙壁上的管道,定住身子,满脸故作痛苦。
“怎么了?”他立即靠上前问我。
我摇摇头,道:“没什么,肋巴骨头犯疼,你先走。”
但王军英没有同意我的要求,他那双冰冷的眼睛看了我一眼,然后说:“要不我扶着你?”
对话在这静谧的厅室内清晰无比,前行的他们,也停下脚步,回头扭看。我摇摇头,推了他的背囊一下:“没事,还坚持得住,走吧。”
在我的推动下,王军英也只能缓缓行步,终于走到了我前边儿。他扭回头,眼神里不知装的是关切,还是狐疑。他道:“撑不住的话就说出来,别硬撑。”
“这位小伙怎么了?”杨前辈在前面问。
“给摔了,断了骨头。”旗娃答道。
“断了骨头?”杨前辈回头问。
“没大事,”我提高了声音,“继续走吧!”
走动中,王军英那狐疑的眼,时不时还会扭头看我。试看,留我一个在最后头,似乎也起不了作用。我开始担心,他如果突然发起难来,就算不用手枪,赤手空拳我估计也不是他的对手。况且,我还算个伤员。
但是,我假意撑着腰肚,实则是为了靠近手枪。管他怎么说,我不是一个愿意当待宰羔羊的人。只要王军英有那么一点儿不对,我就先躲滚在地,掏出枪再说。但那样的话,受伤的肋骨可能会把我疼晕过去——事情很棘手。
整个空间内,都回荡着杨前辈那皮靴踏在钢板上的声响。就这样胡猜乱想着,队伍大概走了个二十米。这才发现,在前方的厅室角落,竟然镶着一扇门。门还是之前那种带着“转盘”的厚门。
杨前辈走过去,很快开启了它。邓鸿超似乎对那门感兴趣,杨前辈丢手后,他侧在旁边,饶有兴致的观察着上边儿的构造。
但我们几个注意里,自然放进了门背后。门后边,是一条宽大的通道。仗着有一个专门的、“自动化”的水电站,那通道里面,也阔绰的亮起了一长条昏暗的灯光。
邓鸿超看了几眼厚门,就随着杨前辈走了进去。
走进一看,看惯了外边儿的巨大厅室,这里头就有些简陋、逼仄了。比较来说,里面只算一个临时用的隧道。看其修缮,就有些像咱们走出水电站的那条简陋通道。但眼前这一条,更宽,更高,感觉也更长。
抬头一看,散发着昏暗光线的老旧灯泡,就与一些金属器具,挂在上头,离头顶不过一米左右。好几根粗长的电缆,也穿行在顶端。灯光在狭长的通道里隔一阵就会出现,我仰头越过前面几人的肩膀,发现幽幽的通道里,灯光直直伸延,见不到尾。
那看起很幽静,也很诡异。
虽然这里面简陋无比,跟个矿洞一般,但脚下还是铺展有钢板。走几步后,明显的感觉是鼻子有些不畅,不知是岩体撒下了粉尘,还是什么其他原因。哐当哐当的脚步声,在狭长的隧道里回荡有余,这种地方,虽然吊诡,但是最能吸引人的——你踏上了它的头,就想看到它的尾。
就像咱们之前在水泥长岛上那样。
杨前辈的腿走不快,咱们这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也只能压着他的速度,东看西看转移注意力。但是,这岩道里除了头顶那些垂暮之年的电灯,就再无其他东西可看了。
十几分钟后,最前面的杨前辈,终于停了下来。
偏头一看,前方那长蛇一样的灯光,似乎到了尽头。那么这条通道,也应该到尾巴了。前方“吱呀”一声响,杨前辈推开了一道门。门是铁框穿着铁丝那种门,就像在水电站看到的那种。接着,队伍继续前走。
铁丝网门几乎就算一个摆设,因为上边儿都没上锁。只见一块铁板子贴在上面,不知道铁板是做过什么防锈处理,还是这里不易发锈,上边儿的图案与文字清晰可辨。图案很古怪,看不明白画的是什么,邓鸿超堵在前头,对那铁板发了一会儿楞。
“写的啥?”旗娃睁大了眼睛,好奇的问他。
但邓鸿超没回答,他双手捏上背囊的背带,提了提,然后继续向前。
越过门之后,抬头一看,头顶的长延灯光全无,取而代之的是变阔的灯光。前方似乎不再是隧道,刚踩出一步,我就发现了不对劲儿。之前的钢板,虽然踩上去哐当哐当,但那是因为与凹凸不平的岩面有空隙造成的。
而现在,是更加空哨的“哐当哐当”,脚下的钢板似乎有些薄,并且,我能明显的感觉到,钢板下面好像是空的。我赶紧打开了手电筒,扫出一看,面前的钢板面积陡然变阔,几乎算是一个平台了。抬头转身一看,那铁丝网门上边儿,就是厚实的黑灰岩体,也就是隧道的断口。
断口旁边的岩体不着边际,凸隆又下凹,一路上攀,左右横生,不知道究竟有多大。
“到了,”杨前辈直直往前走着,“就是这个地方。”
王军英试探性的跺了跺脚,然后也打开手电筒,皱起了眉头。旗娃跟着杨前辈,问:“这是哪儿啊,光秃秃的,不见个新鲜!”
脚下的平台,大概就是一个十来平米的长方形。钢板边缘,全都围起了粗壮的铁条护栏。围栏之中,竖立起了几架昏暗的灯,其中一架的电压似乎不稳,在微微闪烁。微弱的灯光,几本照清了平台的全貌。但是,这平台上,除了放置在前端的两坨大机器以外,啥也没有。
微弱的灯光外,也仅是黑暗,什么都看不到。举着手电筒往上扫,光束散散的一片,咱们的头顶上啥也没有。咦,这刚才还在岩体之中呢,怎么现在就空掉了?
怀揣着疑惑,我走到了平台边缘,低头往下看。光束探下,下方能看到偏斜的岩体,以及影影绰绰的、嵌进岩体的钢架结构。
这一看,我慢慢幻想出了这里的构造。
事实上,这里的岩体,仅凭我的想象,恐怕比地表上的那些雄伟高山,还要雄伟百倍不止。如果说可以将背后的这片岩体顶破地表,抬而往上,那必定是一个仰头不见顶的巨大山峰。而我们目前的位置,估计就是在这个巨大山峰的中间段,山腰处。
但是,比起地表上的那些山,这里的岩体很不友好。其岩壁就跟天坑那样,几乎陡峭成了九十度。苏联人,如同鼹鼠一般打通了岩体,然后在这几乎垂直的岩体半腰上,支出了一层钢板平台。说起来,这有些莫名其妙,平台之外是彻彻底底的黑暗,支一层平台出来,能干什么呢?既不能一览众山小,也没办法赏看日出日落。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想,因为我手中的光束,在上探下探中,除了能探见后边儿的岩体之外,短促的光束,就可以说是上不见顶,下不见底。
那漆黑的世界,似乎就这样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