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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军英说,是我的咳嗽,让他俩停止了争论,这样说的话,难道我昏迷中听到的谈话声,正是他们意见上的分歧?简单的排除,人就那么几个,争论的是他俩,那掏枪的人,只能是旗娃了。
这也不对啊,旗娃身上除了匕首,就没有其他武器。况且,王军英也没说,他俩是坐在一起,迎火而论的。那个掏枪的人,不能就这样简单的确定。当然,这也有那么一点儿主观因素在,要说这队伍里,我最最信任的,就是旗娃那小子了。
不过,物资不够分配,这不是一个小问题。对于这个问题,最为简单粗暴的解决方法,就是“开源节流”,也就是灭掉其他口,独揽总食。咦,这样一想的话,那个有问题的人,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选择下杀手?
人性,在利益面前都经不起考验,更别说在生死存亡的时刻了。
小时候,我听过许多扭曲的故事,大概就是在那几年,天灾人祸,民不得食。人吃人的事件,被老一辈讲得绘声绘色。据说我当年,也差那么一点儿就饿死了。所以,人本兽性,千万不要在这种事情上来考验人性。
吃下同类,不在极其疯狂的时刻,应该是做不出来的。但是,一枪灭一口,就能保证自己的生存,我想,如果那个人够狠,够兽,应该没有什么心理障碍。
我活动了一下身子,除了肋骨处还有明显的痛感外,其余地方都还好。至少能走路。这样一推下来,三个人都有嫌疑,谁他娘也不能百分之百的排除。
“前面是什么情况?”我心不在焉的问了一句。
“房子,好几栋大房子。”王军英说着又点了一根烟,“跟黄班长说得不差。”
其实,虽说三个人都有嫌疑,王军英在我的心目中,已然是“最高嫌疑人”。他的一举一动,在我眼里都是虚伪的、带目的性的。说不定,他专程给我讲这个问题,就是让我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嗯。”我点着头,慢挪着身子坐了回来,“那咱们打算多久出发?”
“当然是等你身体恢复了,”邓鸿超忽然说,“你就先好好养着吧,我还在跟王副班长商量呢。”
“嗯。”我答。
不对,按照之前的推理,邓鸿超也算一个“嫌疑人”,不能没有证据就定王军英的罪,把所有注意力放在他一个人身上,是不公平的。但是,邓鸿超这个大学生,又会有什么问题呢?想想,他是整个队伍里的核心骨,一切都是围绕他来开展,他根本没理由做出什么“有问题”的举动啊?
况且,假如掏枪的是他,灭完口之后,他将面对什么?没有我们的保护,独自寻找出路,再穿越敌境,返回原路。这对一个知识分子来说,太难了,不可能了。我之所以会先入为主的将王军英列为“最高嫌疑人”,就是因为他本人的技能过硬,有能力承担队落一人的后果。
一路乱想下来,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我索性闭回了眼睛,不再去想。因为一路想下来,除了越发怀疑王军英之外,我就再想不出什么结论来。
坐在旁边的王军英,看了看表,继续默默抽烟。
我又想到,早早排除在外的旗娃,可能是个信息源头。也许,我只要去问他,问问当时是谁坐在火堆旁,又是谁站在黑暗里,结果不就明了了吗?但转念一驳,旗娃手中虽然没有武器,但谁知道他会不会是拿了我的枪,又放了回去呢?
脑袋迟缓,我再无精力逐条分析每个人的可疑之处。现在的情况是,在结果出来之前,除了自己,谁都不可以相信,不管心里头对谁谁有多少信任。更不能贸然张嘴去问这个问题,要是不小心问到嫌疑人了,那一纸捅穿,被灭口的,可能第一个就是我。
这是一种很焦虑的状态,在那个人露出马脚前,我找不到任何信息可以去确定他。但等到它露出马脚了,结果出来了,一切又都晚了。不过话说回来,那个人,最后又为什么选择留手呢?仅仅是因为我醒了过来?这不可能,我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失招啊失招,队伍里混进了那么一个敌人特务,我竟然浑然不觉!要怪,也就怪自己在多方面的事物冲击中,遗忘掉了刘思革的话语。不然,我多留个心眼,现在说不定就能找到更多信息,更多线索。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是在极度的忐忑与不安中度过的。借着清理装具的借口,我检查了一下手枪,上好了膛,并时刻将手靠近着枪把子。谁会想到,一路情同手足,历经千难万险,竟还会在最后时刻,来提防自己人!
我身上的伤,并不是严重到无法自理的地步。昏睡那么长一段时间后,虽是遍体鳞伤,但也不再犯困。他们三个,似乎很疲累,我便提出让他们休息,我来守岗——这样一来,我也不用提着个心把子,时刻盯防着他人的举动。
三个人躺下后,我还是不能完全放下心,不自觉的就要去胡猜乱想,不自觉的想起那副画面。王军英,旗娃,邓鸿超,看着三张闭目的脸庞,熟悉又亲切的脸庞,我还是不敢相信。但残酷的现实是,这三个人中,必定有一个人,是戴着面具,假意睡眠,正想着如何加害于我们。
猜忌藏身,我不知道谁是敌人,谁又是队友。心头的恐慌,更找不到人诉说。背叛,敌人,不过离我几十公分的距离。
就这样,我吃着干冷的食物,整理着衣装,晾换着鞋袜。看着渐渐变小的火堆,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火堆是用规整的木头块子生起的,洞穴里不长树,那肯定是苏联人的木材。我很想出去看看周围的情况,但又丢不开眼,害怕给那个人可乘之机。只能趟坐在原地,静静休憩。
三个多小时后,几个人终于挨个醒了过来。
又吃了一些食物,整理了一下物资,见我状态不错,大家便商量起,接下来的行动。他们本还想换我休息一阵,但明晓了队伍里有人图谋不轨后,我哪里还睡得下去!只能催促他们,赶紧决定后面的行动。
当然,这也没什么好商量的,地方就在前边儿,走过去便是。黄班长牺牲后,王军英这个副班长,就担当起了队伍领导的角色。在战场上,班级最为一支军队最为基层的编制,是必须时刻冲锋在前的。
所以,“班长”这个基层指挥员,牺牲的几率是很高的。这也是为什么会设副班长一职的原因。因为班长一丢,十几号人总不可能乱成一团,只能让副班长顶上去。于是,王军英和邓鸿超组成了新的“领导班子”,我与旗娃,只能供其差遣。
但严重的是,嫌疑最大的两个人,就在这个“领导班子”中。
王军英想问出一些关于任务的信息,但邓鸿超只是含糊其词,说要到了地方才知道。王军英只能说,最好把下去的时间,控制在半天之内。大家开始整理起物资,准备走好这最后一趟路。
邓鸿超的相机早就破损的不成样子,他取出了胶卷,将厚重的相机扔了掉。李科长当初安排过,进入工程体后,为了防止意料不到的情况,需要把防毒面具戴上。幸好,幸好当时刘思革留下来一副,被旗娃捆在了背囊里。否则的话,丢掉背囊的王军英,只得“裸奔”了。
打开包具,大家把防毒面具理了出来,所幸,面具在冲撞中并没有撞坏。只是一两个滤毒罐子,给压了瘪。防毒面具是由几部分组成而来,并不是说就一张罩子,罩在脸上就能防毒了。我们配发的面具,为了图轻巧,大概也就两部分。
一是面具本身,二是滤毒罐子。简单来说,就是把面具箍上脑袋后,再把滤毒罐子拧到上面去,这样一来,吸入的空气就是经过过滤之后的了。防毒面具就跟大家在电影儿里看到那种一样,眼睛两片大镜片,嘴巴那处顶个猪鼻子一样的装置。
至于其他物资,就目前来说,还相当够用。我们简单整理了一番。
看起来,三个人都还是之前的样子,至少在我的眼中,他们没什么变化。一切妥当,队伍背好装具,提着防毒面具,准备出发。
考虑到我有伤在身,邓鸿超背上了我的背囊。实际上我想坚持自己来,但肋骨实在是受不了这些强压,只好作罢。王军英为了节省手电筒,让我们只打两束光,我留了个心眼,主动承担了队尾的光束。
这样一来,我身在最后,就能看到每个人的动作,用不着担心背后捅刀了。他们也没有阻拦,也没有人露出异常的表现。我不仅开始怀疑,是那个人打算收手了,还是我之前看错了?
王军英打头,我故意迟缓几步在后,四个人,走离奄奄一息的火堆,开始朝黑暗中的工程体靠近。
不一阵子,脚下的坑洼石面,就替换为了平整厚实的水泥面。水泥平平整整的切出一道坝面,高于石面五六公分的样子。这,应该就是整个工程体的地基,要在坑洼的石面上修建水泥楼,自然少不了地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