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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与她上次来时几乎一模一样,触碰过的地方,细小的尘沙摩挲手指,奇异的颗粒感。
她来到上次的立柜,手电筒照在那相框上,上次走得匆忙,这次看来,那些五瓣花刻画极精细,这里曾经的主人是个极考究的人,莫羡几次的进出里已经早看出了,只是这相框,只是件做工精细的工具,还是真的另有意味,而让她始终在意的熟悉感,又到底是什么……
思绪在黑暗里膨胀发酵,那种熟悉却想不起的感觉几乎把她理智崩裂,她沉沉呼吸,终是抬手把相框拿在了手里。
相框是比较老旧的款式,但做工精良,拿在手里没有廉价的塑料感,有种厚重却不笨重的金属感,里面的照片已经被抽走,只留下一张咖色的卡纸,她不死心的翻过去,仍是空白一片,手指摩挲那些五瓣花,她忍不住失望,难道是她想错了?
小心的把相框放回原来的位置,手机变了方向,她准备去看其他的地方,光影交错的瞬间,脑中却极快的闪过什么,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她蓦地回身一把拿起那相框直接翻了过来……
不对,果然不对劲!
正面玻璃下的卡纸分明是咖色的,但反面却是……白色微泛了黄。
心脏开始跳动,不规则的狂跳。
一只手打不开相框,她索性把手机放在了桌上,半蹲在地上在微弱的光里打开了相框……
咖色的卡纸后,白色泛了黄的,是一张照片,正面对对着那卡纸的,所以从相册前面并不能看到,似乎是有意这么放,不想被人看到似的。
喉间干涩,她手指颤了下,抬手扣出那照片,这照片并不完整,中间撕裂的痕迹分明,手指颤得越发厉害,她把照片翻过,终于看到正面的景象。
照片仿佛是在乡野拍的,能看到周遭的树和田野,照片泛黄,却也能看出当时景色极好,而画面之前,一大一小两个人。
衣着华美的女人,像油画里走出的贵妇人,莫羡一看她几乎就确定了她的身份,不只是因为这照片出现的地方,更是因为她的眉眼轮廓……
她已经见过沈从山,他与沈白像的并不多,而这女子,沈白与她有六分像。
她手里牵着一个不大的男孩子,到她腰间那么高,衣着得体,冲镜头笑,笑意不大,却是极帅气,这是……幼时的沈白?
那时看起来与他母亲更是相像的眉眼,黑色的眼睛宝石一般。
莫羡拿着照片,眼底情绪晃动着,这就是沈白的母亲,这个房间的主人,也是……在这个房间死去了的人。
她想起那些江廷东给她看过的半片报纸,当时的沈从山极宠爱自己的妻子,而他的妻子,是个脾气大又极任性的人,当时他们夫妻俩的事常在圈里传。
那么……
手指落在照片的边缘,被撕开的锯齿痕迹,与这个房间的精细格格不入,可以想象出当时撕照片人的情绪多不受控。
照片的另一半人是谁?
沈从山和沈莹吗?
一家四口人合影似乎最是正常的解释,可直觉得她觉得不是这么简单。
把照片再翻过去,试图在上面找到些蛛丝马迹,却什么都没有。
她不觉皱了眉,拿过相框再看,却发现里面只这么半截照片,时间分分秒秒的走,她目光再次落在照片上仔细看过,那时的小小沈白笑得明朗又不失仪态,像个小小绅士,不知为何莫羡就想起管家曾说过的,他家少爷从前的性子不是现在这般的。
目光微顿,落在那女人身上,她与沈白相似的眉眼里,少了硬朗,多了和软的美,眼睛黑亮,眉梢都带着骄傲,莫羡盯着她看,不觉想起外间那白色圈起的人形,一想到照片上的人就是死在她几米开外处,她只觉后背凉了下,抬手把照片放回到相框后,起身小心放回原处。
心里的失望褪去些,更多的疑惑袭来,她沉口气,钥匙,她今日的主要目的是钥匙,不要再乱了心神了。
重新拿过手机,仔细在房间查找,尤其那些抽屉柜子,连同外间化妆台上的精美的妆奁都一一开过,却依旧没有钥匙片刻的踪影。
“不可能啊……”
低低的,她忍不住呢喃。
眉心一直拧着,她已经从里面往外找了一圈,连床上枕头下都翻过了,那纱幔打在身上的时候,她后背发凉,胳膊一层细密的疙瘩霎时就起来,即便如此她还是翻开了一个遍。
时间过去大半,保险起见她不能在这里待太久,万一那人回来……
手心微紧,她不死心的又找寻一遍,这次着重找了角落,却一无所获。
时间在流逝,提醒着她该是出去了,她缓缓往门口走,不甘心,如果钥匙不在这里,偌大的沈宅,还有比这里更有可能藏着钥匙的地方吗?
心下渐生烦躁,她沉沉呼吸,拧着眉朝门口走,期间还不死心的到处照了下,照到脚底的白线时下意识避开了一步,但这个动作做完,她自己先顿了住。
这房子里她几乎找了所有的地方,除了……
地上。
光落在柔软的地毯,那些花纹繁复精细,她站在原地,抬起手机往白线圈起的里侧照去……
心跳又开始不规则,一想到这白线圈起的地方就是那照片里的女人生前最后待的地方,她只觉手机也不能握紧了似的,反应过来才发现手心里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这是最后遗漏的地方了,唇角抿紧,她还是抬脚往回走了去,光线微弱,眼睛在繁复的花纹下似乎还是眩晕,突然的,她脚底一硌,踩到了什么……
呼吸停滞,缓缓挪开脚,她蹲下身子看清踩到的东西后,几乎有一瞬间里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想笑但又有点涩,摇摇头扯扯嘴角,她伸手捡了起来,暗红色的地毯上,这似乎有些生锈了的钥匙格外不显眼。
但不论如何,她终于……找到了一把!
心脏跳得厉害,她把钥匙紧紧攥在手里,出门去的时候脚底的步子甚至有些不稳,出房门,一如从前在门口停了片刻,外面寂静无声,她才出去,关门,抬脚往卧房去,并不远的距离,她脑子里乱七八糟什么都有,死死攥着那钥匙,眼眶有些发酸,那些阴郁的念头晦暗的神思终于有了散去的一瞬。
回到卧房,房间里只亮着夜灯,那人还没回来。
她靠在门后,身体虚软,却离开摊开手,已经有了亮度的光线下她看到这钥匙的形状与她在江廷东那里的一模一样,只是花纹不同,江廷东那把是寿字纹,这一把是蝙蝠纹。
只是颜色……
江廷东那把是暗金色,质感精良,这一把却是带了斑驳,也有暗金色,但大部分是暗红……
等一下……
这红色……
她瞪大了眼,指甲划在钥匙上,一小片干涸的暗红色就落了下来,这是……
她胸腔起伏厉害,几乎下意识就想丢到手里的东西,堪堪压制住这股冲动,她扶着墙直起身,摊开着手掌到了桌前,顾不得其他,拿过张纸就铺在桌上,径直把那钥匙倾倒在了纸面上……
随着她的动作,又有点点红色的碎屑掉落,在白色的纸面格外显眼。
她只觉手心里有什么虫子一个劲蠕动似的,恶心排斥。
目光盯在那钥匙,有红色脱落的地方,重新又恢复了暗金色。
如果她没想错的话,这红色……
是血。
凝固干涸在钥匙上的,血。
这血显然是……
这个念头清晰的冒出,手心里的难受感又传来,强忍着这种感觉,她把钥匙包进纸里,拿起这纸包顿了片刻,放进了自己包里的小夹层。
没人会动她的东西。
她在这卧房住许久,抽屉里的小铁丝都未曾被动过。
想起小铁丝,她才想起自己方才的一套装备还未整理,忙一番整理,这次着重也看了地面,没有上次那样带进来的白色痕迹,她轻轻松了口气,身上出过冷汗,衣服上混了尘沙的霉味,她回头看了一眼包,起身去了浴室洗澡。
泡在浴缸里,她小心的举着那条伤了胳膊不沾水,只是一个劲儿的洗手,掌心被搓红了,这红色又让她想起方才干涸的血屑,那股难受感又传来似的。只是心里在松了口气之后,她微闭了眼,那么最后一把钥匙,到底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