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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被自己猜中了!
谢橘年看着他脸上的愁郁,低声道:“就是刚才,我去花园那边散步,在芦苇丛中听到了老夫人和二老爷在说话,二老爷直说要老夫人劝劝侯爷,将沈芷柔嫁给周六爷……”
“哐当”一声,沈易北手中的白玉酒杯被他摔碎在地。
一旁的丫鬟见状,慌忙要上前收拾,可沈易北却冲着她们挥挥手,制止她们莫要上前。
他只冷笑一声,“还真是死不悔改啊!我半年前知道了他们俩的事,不是没有提点过老夫人,可我看老夫人却是半点都没有听懂的意思,如今更是在长宁侯府都敢私会了,今天能被你撞见,明日了?是不是也会被别人撞见?他们俩可有将自己的脸面放在心上,可有将沈家的颜面放在心上?”
半年前?
谢橘年面上露出几分惊愕来,这沈易北还真是挺能忍的啊!
沈易北道:“你还记得当日我喝的烂醉的那一次吗?就是那一日,我知道了他们之间的事情!”
就算是他说的风轻云淡,可谢橘年还是听得心惊肉跳,这……就是谢橘年小姑娘勾引沈易北的那一次啊,那一天沈易北喝的烂醉如泥,所以才被谢橘年小姑娘钻了空子……
想及此,她都觉得难为情,人家亲妈和亲叔叔有了奸情,被她钻了空子,也难怪沈易北之前对她看眼睛不是眼睛看鼻子不是鼻子的!
沈易北道:“还有在苜园那一次,我和刘管事正在说这件事,可你却好巧不巧闯了进来,可见这件事你注定是该知道的……”
谢橘年真的是有些心疼他了,这沈易北还没二十岁了,换成现代,他大学还没毕业了,可怜他就已经开始背负这么多了,“你别这样子,看起来我心里都觉得挺难受的,刚才我听老夫人和二老爷话中的意思,好像他们俩儿在一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是怎么打算的?”
说着,她更是极其认真的考虑起这件事情来了,“这件事自然是不能声张的,自古以来这种事情闹大了,众人觉得错的好像都是女人,而且不管到时候谁更丢脸,丢的都是长宁侯府的脸面;可侯爷也不能大咧咧找老夫人去说这件事,而且我看老夫人那样子,已经是深陷情网了,不如就将老夫人远远送走,这样她和二老爷之间断了联系,说不准这感情也就渐渐淡了……”
这虽不是最有效的办法,却是最适合当下的方法。
“你当我没有想过吗?所以老夫人当日一怒之下说要去庄子上住的时候,我才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可追风却说,就连老夫人住在庄子上的时候,他们两人的书信也从来没有断了来往!”沈易北心底里充满了愤懑,可越生气,这脸上却是越发不动声色,“二老爷如今不及四十,却已经坐到了从三品,若不是老夫人拿出了自己所有的嫁妆银子,更是动用了长宁侯府的私产给他,他拿了银子四处打点,他哪里能坐到从三品的位置?”
谢橘年大惊,“那之前公中不见了的五千两银子……是不是也被老夫人拿走了?”
沈易北点点头道:“我都已经调查清楚了,当年老夫人的嫁妆银子加上陪嫁的庄子、铺子差不多有三万两银子,那些铺子和庄子有的早在十年前就已经被变卖了,老夫人管家这么多年,从公中只怕也贪了不少银子……这些银子最后去了哪儿,想也不想就能知道了……”
“怎么会这样?”谢橘年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把自己的银子给情夫也就算了,还将自己儿子的东西也给情夫,这好像有点说不过去了?
沈易北又拿起一旁的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酒下肚,他这才觉得心里的愤怒被压下去了些,“我记得父亲临死之前的话,做人啊莫要贪心,一辈子平安和顺一家团圆也就够了,原先我也是这般想的……可如今,一切都成了奢望……”
“所以了,侯爷才会选择与周六爷和顾世子等人交好是吗?”谢橘年记得很清楚,在书中,这沈易北只和季七有几分交情,和别的人是半点交情都没有,看样子这人啊心性大变都是有原因的。
沈易北并没有否认,他在谢橘年跟前也没什么好否认的,“算是吧,可我却是真心将他们当成朋友的,有朝一日,只要他们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定会赴汤蹈火,只是如今……我没有选择……”
在这一点上,他和季七是完全不一样,“二老爷年轻的时候就是京城有名的美男子,倾慕他的女子不知道有多少,他是个聪明人,却和老夫人之间不清不楚……兔子还不吃窝边草了,难道他不知道这个道理?可见他从一开始就是有所图谋的……事到如今,我唯有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才是最重要的……”
谢橘年第一次见到这般坦率的沈易北,下意识说道:“可强大之后了?你要怎么做?难不成还要手刃仇人?可你想过没有,一个巴掌拍不响,就算是二老爷勾引在前,可老夫人……”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她到底是我的亲生母亲啊……”沈易北长长叹息一声,再没有说话,只端起酒杯一杯接一杯喝起酒来。
谢橘年又喝了两杯,接下来却是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了。
等着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她从玳瑁嘴里也知道了发生了些什么事儿,“……昨儿只有老祖宗和二夫人在偏厅里头,可奴婢听进去奉茶的姐姐说了,说是她进去的时候老祖宗脸色不大好,就连用午饭的时候,老祖宗的脸色也不大好,唯有二老爷一个人在说话了。”
宿醉之后,接着就只剩下头疼欲裂了,谢橘年只觉得昨儿那酒劲儿真大,揉着太阳穴问道:“昨天吃中饭的时候侯爷在场吗?”
玳瑁摇摇头,道:“侯爷不在,姑娘您忘记了,昨儿您喝醉了侯爷将你抱进内间之后就走了,之前侯爷摔了个酒杯之后奴婢们都吓坏了,还以为侯爷在冲着宁发脾气了,没想到……不过这件事已经传开了,怕是夫人那边也知道了,不过就是那时夫人知道了也不怕,侯爷抱着您进去也没什么过分的……”
见着她越说越远了,谢橘年打断了她的话,“还是和我说说昨儿宁寿堂的情况吧!”
玳瑁想了想,才道:“好像宁寿堂那边也没什么事儿,老祖宗用过了午饭就说要去午睡,二老爷带着二夫人就回去了,可老祖宗并没有去午睡,而是去了小佛堂念经,还有,昨晚上侯爷也没回来了,夫人知道了又是不高兴,那正院的灯到了半夜都没熄,呵,不过就算是熄还是没熄也没什么关系,这阖府上下谁不知道,侯爷就算是夜夜睡在书房,也不愿意去正院了呢……”
说起这话的时候,她脸上还带着几分雀跃,好像宋云瑶不得宠,谢橘年就要一跃成为长宁侯府最得宠的女人了。
谢橘年是哭笑不得,“他们俩儿怎么样咱们就不搀和了!你放出话去,侯爷昨天冲着我摔了一个杯子……”
这内宅之中向来都是无风不起浪的,更别说她放了话头出去,这话最后还不知道被传成什么样子了。
玳瑁愣了愣,忙道:“可姑娘这样做对您有什么好处?”
“好处多着了,夫人只会觉得是我惹了侯爷生气,侯爷这才一夜没回,这样夫人不仅不会生气,说不准还会高兴了。”谢橘年笑了笑,她向来秉承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所以在芙蓉园伺候的人她都是真心相待的,这芙蓉园上下也像是铁桶似的,一般她的一言一行没有经过她的允许,这话是传不出去的。
也许是知晓了同一个秘密,如今她只觉得和沈易北好像也亲近了不少,理所当然的帮一帮沈易北了。
这个消息传出去了之后,到了傍晚时候谢橘年去给老祖宗请安,碰到了宋云瑶,宋云瑶对她的脸色是好看了不少,甚至还冲着她笑了笑。
只是这个时候宋云瑶的笑容中却带着些许得意,下一刻才对着老祖宗道:“……今早上我过来的时候,吴妈妈直说您身子骨不大舒服,如今可好些了?要不要去请太医来瞧瞧?”
“无妨!”老祖宗摇摇头,显然不愿意和她多说话。
宋云瑶已经习惯了老祖宗的淡漠,只笑着道:“方才二房那边送来了一筐子蜜橘,说是给您这边也送来了些,您尝了没有?这蜜橘我尝了一个,可甜了,如今这才深秋了,这样甜的蜜橘难得了……”
谢橘年也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只乖乖站在老祖宗身边没说话。
老祖宗颔首道:“我年纪大了,丁点酸的都吃不了,那蜜橘就算是再甜,怕也带了点酸味儿的,我可吃不了,不过我赏下去了,吴妈妈她们倒是说不错。”
“是了,蜜橘味儿不错,就是带了点酸味儿,酸味儿不重的!”宋云瑶窥了老祖宗一眼,见着老祖宗脸上没什么表情,才大着胆子道:“芷柔说了,这蜜橘二房那边统共就得了三筐子,全部送了过来,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二老夫人最爱吃蜜橘了,却是半个不留了……”
老祖宗扫了她一眼,淡淡道:“这是他们有求于人了。”
说着,老祖宗顿了顿才道:“我知道你和芷柔关系好,可凡事皆有个度,我们到底是分了家的,芷柔虽称我一声老祖宗,却不是我嫡亲的孙女儿,这世上种种,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要不然好端端这二房早不送蜜橘,晚不送蜜橘,怎么偏偏这个时候送来了蜜橘?如今是什么时候?就算是有银子,这上等的蜜橘也是寻不到的!”
宋云瑶挤出几分笑来,“老祖宗……”
“好了,你也别替芷柔说话了!芷柔想要嫁到周家去,这件事不是侯爷在周家六爷跟前说几句话,这门亲事就能定下来的,你应该也清楚,这周家当家做主的那个可是慧贵妃娘娘了,慧贵妃娘娘怕是连芷柔是谁都不知道,如何会同意这门亲事?”老祖宗看着她一脸窘迫,心底也软了些,这宋氏就算是有私心,可心肠到底不淮,别的不说,对芷柔的事情还是有些上心的,“要是以后芷柔再找你问这事儿,你就实话与她说,再要她去打听打听那周家六爷的名声。”
在她看来,但凡是个姑娘家的一旦听说周六做下的那些事,都不愿意再嫁过去了,可她不知道,像有些人压根就不是一般人。
宋云瑶乖觉应了一声。
老祖宗很是满意,这才缓缓道:“你们俩啊,一个是这侯府中的当家夫人,一个是我从小看着长大,当做亲生孙女有一般疼的人,我希望你们两人能够和平相处,莫要生出什么事情来。”
“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们俩儿啊,以后谁犯了错我都会一视同仁的,知道了吗?”
这话不仅是对谢橘年说的,更是对宋云瑶说的,老人家看人的眼光是极其毒辣的,她知道宋云瑶看起来性子绵软,可若是犯起倔来,就怕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更何况之前宋云瑶那些所作所为,他怎么会不知道?
宋云瑶乖巧应了一声,含笑道:“打从橘年被抬进长宁侯府大门的那一天起,我在心里就将她当成了亲生妹妹似的,老祖宗,放心以后我们俩一定会相亲相爱,不会让老祖宗和侯爷担心的!”
老祖宗点点头,脸色好看了不少,“你能这样想,那就最好不过了!”
话毕,她这目光便落在了谢橘年脸上。
谢橘年暗自腹诽,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功夫上宋云瑶论第二,只怕就没人敢论第一了!
这样的违心话,她可说不出来,只冲着老祖宗笑了笑,算是勉强答应了。
可谁知道他这还没出宁寿堂大门,身后的宋云瑶的声音,“……你这脾气最好还是改一改的好,昨天你甩了袖子之后走了倒是痛快,可芷柔看着却是不大高兴,闷闷不乐了半天。”
“芷柔虽说是二房的姑娘,可她到底也要喊老祖宗一声祖母的,算起来也是你的表妹,你怎么能那样对芷柔?她恨不得一提起你来都觉得害怕……”
这语气可不像是方才在老祖宗跟前轻声细雨!
谢橘年转过身来看着她,“她怕我就对了!她怕我还说那样的话,要是不怕我,是不是一看到我恨不得就吃了我?”
说着,她更是笑着道:“夫人还是省省吧,在老祖宗跟前装装样子也就算了,何必在我跟前也这样一副温柔慈悲的样子?装出来了,我也不会相信的。”
“况且,我又不是沈芷柔,说什么做什么都还要夫人来教我!夫人有这份心,不如多陪着老夫人说说话,打发打发时间!”
“你……”宋云瑶一下子噎住了,“你可别不识好歹,我是为你好才对这里说这些的,要不然有一天芷柔闹到老祖宗跟前,就算是老祖宗再护着你,也会怪罪下来的……”
“不识好歹?”谢橘年面上露出几分讥诮的神色来,“那我倒是请夫人告诉我一声,我该怎么是知好歹了?别的不说,邹姨娘的孩子是谁害的,夫人心里比谁都清楚,那天你还口口声声说亲眼看到是我推了邹姨娘,把邹姨娘的孩子害得没了,夫人敢用全家老小的性命发誓说你没有撒谎?”
宋云瑶沉默了。
谢橘年冷笑一声道:“所以说夫人还是别在我跟前提什么好歹不好歹的,有句话说得好,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夫人做的事儿总有一天所有的人都会知道的!”
说完这话,她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留在原地的宋云瑶主仆呆若木鸡,知画更是恨恨道:“她不过是个姨娘,怎么敢对夫人这样说话,哼,奴婢倒是要看看她还能猖狂多久……不过夫人,您说这大姑娘推了邹姨娘,害的邹姨娘没有了孩子这件事,别人会知道吗?”
她倒是不在乎沈芷柔的死活,可毕竟那天是她们家夫人信誓旦旦说亲眼见着谢橘年推了邹姨娘,事情闹开了,她们家夫人就成了帮凶,那她也一样没好日子过!
宋云瑶摇摇头,不知道是在安慰知画,还是在安慰自己,“不会的,当时我站在芷柔和谢橘年中间,将芷柔给挡住了,我说是谢橘年推得邹姨娘,有我和芷柔的口供,谁都没有怀疑。”
“更何况,当时你站在我身后,连你都没有看到,旁人哪里会看到什么?”
知画这才放心道:“如此,那就最好了……不过大姑娘这性子也太狠些,就算是那一日谢姨娘打了她一巴掌,她一心想着报仇,可怎么能冲着邹姨娘下手,将屎盆子扣到谢姨娘身上?好在那日没谁看到是她动的手,若是被人看到了,也就完了。”
“她啊向来就是这个性子!”宋云瑶一直都是个很聪明的人,所以她从始至终都知道自己不过是在利用沈芷柔和邹姨娘,对她们没有半点真感情,别的不说,邹姨娘投靠她是没有办法。
至于沈芷柔,那日私下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她着想,说要帮她将谢橘年赶出长宁侯府,再折腾掉邹姨娘的孩子,可实际上了,当真是为了她吗?她不是三岁的小孩子,当然知道沈芷柔不过是送给了她一个顺水人情。
可这个顺水人情,她却是很喜欢的。
谢橘年这边刚回到芙蓉园,合欢就迎了上来,“姨娘,方才有丫鬟过来说侯爷邀请您傍晚的时候过去苜园一趟了,说是有话要和您说。”
说这话的时候,她嘴角还带着笑,方才她和杜秋娘说起这件事,杜秋娘直说这是侯爷和姨娘之间的情调了。
谢橘年可是听出了些许不对劲来。
苜园?
苜园可是长宁侯府的禁地,向来荒凉,她只问:“这话是谁过来说的?”
合欢想了半天才道:“是一个面生的小丫头。”
谢橘年忍不住笑了出来,怪不得宋云瑶刚才把她拖着了,原来还有这么一出戏等着她了,“去,为什么不?既然是侯爷约我,那我当然要去!”
可她心里却是想的很明白,这沈易北向来都是有话直说的性格,今天怕又有一出好戏了,“你派人去侯爷那边打听打听,看侯爷那边有什么动静,侯爷接触了什么人,说了些什么话,能打听多详细就打听多详细!”
合欢应了一声就下去了。
到了傍晚的时候,谢橘年则带着杜秋娘去了苜园,原本杜秋娘是不愿意跟着过去的,她虽没嫁过人,可年纪也不小了,更别说她从小是在镖局长大,不知道听了多少荤段子,想着这是侯爷和姨娘变着地儿折腾了。
可谢橘年态度坚决,她这才跟了过去。
苜园这一片向来萧条,因为到了深秋,所以比盛夏时节更是多了几分寂寥,一阵风吹来,那枯吱吱呀呀作响,好像整个园子里头都透着一种悲悯的气氛。
谢橘年直接去了后院,这苜园虽是禁地,可每天还是有人打扫的,就算这儿只是书房,可书房里头切实一尘不染。
杜秋娘在外头守着,并没有进去。
谢橘年忍不住打量起这书房来了,书房里面挂着寒梅图,角落里还放着绣架,看似好像是女儿家的书房……再朝着里头走进去了几步,她好像还闻到了一阵奇异的香味儿。
她向来不大喜欢香水香膏这些东西,所以整个人对香味很是敏感,不过是一呼一吸之间,就觉得整个人有些晕乎乎的,好像整个人身上都跟着燥热起来。
她意识觉得不对,想要说话,可整个人却已经瘫软在地下,浑身燥热无比。
她想要喊杜秋娘,可喉头只发出“嗯嗯”的声音来,听起来,好像是带着几分妖娆和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