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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橘年转过身来,“夫人有话要和我说?”
宋云瑶低声道:“我知道你还在为我大哥的事情怪我,是,我做下的事情我不会否认,只是橘年你问问自己,若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谢橘年只道:“若我是夫人,定会什么都不做,夫人怕是忘记了,侯爷从始至终喜欢的就是夫人您,不,是当初那个温婉善良的您,您只要一直温婉善良下去,侯爷一直喜欢的都是您,试问这天底下哪个男人会喜欢妒妇?”
“有的时候男人就像是你手中的沙,你想要将他抓的越紧,他溜的也就越快!夫人大可以想想这段时间的侯爷,想想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说着,她更是转过身,淡淡道:“我知道夫人想说什么,夫人想说自己心里只有侯爷,当初也是为了侯爷逼不得已那样做的,只是对的就是对的,错了就是错了,不能因为夫人的情非得已,这错的就变成对的了!”
话毕,她更是径直走了,独留下傻愣愣的宋云瑶站在原地。
知画见了,忙道:“夫人何必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她都是胡乱说的……”
“她有一句话倒是没说错,这侯爷就像是我手中的沙子似的,我抓的越紧,侯爷溜得也就越快!”宋云瑶只觉得满心无奈。
知画却是有些不懂了,“侯爷,侯爷不是和之前一样吗?每日回来之后都陪着您,便是邹姨娘如今都怀有了身孕,平日里侯爷也不过是差了小厮过去问问话,亦或者派人送些补品过去。”
说着,她更是笑着道:“二表姑娘说出这样的话来就是为了叫您分神了,您可别上了她的当!”
宋云瑶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别人不知道沈易北的性子,她却是知道的,原先沈易北对她多好啊,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但是如今了,就算是两个人时常坐在一起,可大多数时候却是沈易北忙着自己的。
是以,这次宴会她定要一鸣惊人,这旁人当着沈易北的面儿夸赞自己的次数多了,沈易北也就会渐渐回心转意,知道自己的好了……
几日之后,这长宁侯府的宴会便举办起来了。
除了宋家大爷顾及着老夫人并没有到场,其余的人都已经到场了。
都说是男主外女主内,这宴会的事情沈易北是半点心都没有操的,可到了花园子一看,这都是什么?
一般宴会都是有花有水又诗有画有点心,但是如今这水榭之中除了摆了几盏莲花,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知画早就得了宋云瑶的吩咐,笑吟吟上前道:“……侯爷,夫人说了这一切都是二表姑娘的意思,直说今儿要侯爷和诸位贵客吃什么串串,喝冰镇葡萄酒,还说给你们想了个好玩的游戏了!”
其实当初她和夫人听说了这话之后也是满脸惊愕,特别是宋云瑶下意识要反驳,可宋云瑶转而一想,这不是正好吗?
如今众人都想要见识见识这东阳伯府的两位姑娘,也是时候要谢橘年露面了,到时候谢橘年将这件事弄砸了,她来收场,岂不是更加显示出她的才干来?
她已经偷偷要正院小厨房的厨娘们准备了饭菜和瓜果了,她倒是要看看……那些串串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沈易北面色铁青,“这样重要的事情,夫人怎么能够交给她去做,她素来……”
只是如今却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
原本在四处晃荡的周六走到了水榭之中,拨弄着那莲花,百无聊赖道:“既然来都来了,你们家夫人没有准备好也就算了,我看这堂堂长宁侯府之中总不会缺酒吧?不如就搬几坛子好酒上来,等着咱们喝够了再去怡红院快活快活!”
顾玉笑着道:“我看你就一心只惦记着那怡红院,赶明儿将怡红院搬到你们周家去才好!”
“若真的是这般,只怕周老夫人要打死他了!”季七也跟着笑了起来……
几人说着话,丝毫没谁注意到搁在水榭角落里,那个咕噜咕噜冒着热气的砂锅!
可是没多久,周六却是嗅了嗅鼻子,“什么东西?好香啊!”
他的嘴向来很刁,如今他都闻到香了,不少人都已经闻到了。
如今周六已经率先凑了过去,一伙子人也跟着凑到了那砂锅跟前,青灰色的砂锅里头咕噜咕噜冒着热气,上头撒了满满的一层花椒和辣椒,更是加了不知名的香料,这一凑近了,就更香了。
就连向来矜贵的季七都忍不住道:“这是什么东西?看着像锅子,可里头什么东西都没有,到底是什么?”
此时不仅有知画在这边伺候,还有谢橘年派过来的玳瑁也在这儿守着。
玳瑁听了这话,慌忙扬声道:“回各位大爷的话,这是我们家姑娘做的火锅锅底,但不是和你们平时吃的锅子一样,这叫做串串!若是各位大爷想吃什么,只管将那串串下到锅子里头去,等时间差不多就能吃了!”
说着,她更是指了指一旁的案几上放的酱料,与有荣焉道:“那还有味碟,将串串配上那味碟儿,味道就更好了!”
在大户人家里头,吃饭不仅讲究个味道,更是讲究营养,几乎在做的每位爷家里头都有会药膳的厨娘!
沈易北也是吃药膳长大的,平日里的饮食清淡,如今只皱眉道:“这东西能不能吃?不会出了出什么事儿……”
只是还未等玳瑁开口说话,这周六已经率先拿了一旁的香辣牛肉丢到火锅里头去了,“管它能不能吃,先尝尝看!我瞧着这味道应该是不错的,应该要比咱们之前吃的那些锅子味道好,你们是不知道,之前我在宫里头吃过那三鲜锅子,虽说食材极好,可光是闻起来就没这香,只是慧贵妃娘娘爱吃,我也只能跟着吃,吃到嘴里是半点味儿都没有!”
说着,他更是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道:“只是这大热天的吃这东西会不会上火?”
玳瑁笑着道:“诸位爷不用担心,我们家姑娘还给各位爷准备的酒水了,待会便会送上来了!”
周六点了点头,可如今心思都放到那个砂锅里头了。
不多时,那砂锅就开了,周六也不管刚才丢下去的那几串牛肉有没有熟,拿起签子就要往嘴里塞。
玳瑁却是端着一碗调好的酱料走了过来,“周六爷可以尝尝这个,将牛肉蘸这个酱料会更好吃!”
这酱料的方子也是姑娘昨儿教她的!
周六看着碗里头的葱姜和蒜泥,皱眉道:“爷我从小就不爱吃这些葱姜之类的东西,不用了,我就吃这……串串就好了!”
“周六爷大可以试一试!若是觉得味儿不好,不吃就是了!”玳瑁满是信心。
周六爷将信将疑沾了沾那酱料,一口咬了牛肉下去,便是将舌头狠狠烫着了,却还是舍不得吐出来,更是直呼好吃,“我,我长到这么大,还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比寻味楼新出的东坡肉都要强上许多!”
说着,他更是看向玳瑁,狼吞虎咽道:“这叫什么串串是不是?来来,快去问你们家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做的!赶明我也回去试一试……”
三两串下肚,周六连话都来不及说,三下五除二更是丢了好几把牛肉,羊肉,还有各种不知名的肉类……
一阵微风袭来,整个水榭都浮现着香辣味儿!
顾玉见着也是胃口大开,也顾不上什么酱料不酱料的,抓起两根签子就往嘴里塞,若是迟了,那可就抢不到了。
囫囵下肚,他再想要去砂锅里头捞几串的时候,却发现已经空了。
玳瑁正在往里头下菜,一旁的周六一个劲儿催促快点快点!
顾玉只觉得回味无穷,只道:“方才我吃的那叫什么?味道很是特别的样子……”
这可将玳瑁给难住了,这串串是她们今早上一起穿的,她只觉得所有的肉类都长得一个样,“这奴婢就不知道了!”
“喊你们家姑娘出来,我可是要看看到底是谁能够想出这么好吃的东西来!”周六一张嘴,那涎水恨不得都要掉到砂锅里头去了。
顾玉嫌弃的将他往后拉了拉,他才吃了两串了,“人家是深闺之中的姑娘,素来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可能出来?我可告诉你,刚才就你吃的最多,待会儿你可得少吃点……”
季七笑着道:“易北,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乃是长宁侯府的独子,什么时候有姑娘了?”
东阳伯的事儿,如今皇上还没有下旨!
可沈易北揣摩着皇上的意思,这件事也是早晚要说的,只怕不少人都已经听到了风声,“我们家自然是没有姑娘,那位姑娘是东阳伯府的二姑娘,从小养在我们家………”
“东阳伯府?”顾玉不愧是蒋国公府的世子爷,对这些事极为敏锐,只道:“当初东阳伯府不是被先皇下令抄家了吗,那死的死,流放的流放……”
说着,他更是笑了两声,“没想到老侯爷胆子还是挺大的嘛!”
这样的话,在场的也就他和周六敢说了!
沈易北笑着道:“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那东阳伯府的二姑娘到了咱们家当丫鬟,如今这东阳伯府还没回京,那东阳伯府多年没有住人,所以她们姊妹二人就暂时住在长宁侯府了!”
季七皱了皱眉头,皇上前些日子下令修葺东阳伯府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了皇上的意思,可东阳伯府的两位姑娘在信中侯府当真是巧合吗?若不是巧合,那这长宁侯府的上上下下都太有心计了……
“东阳伯府的二姑娘?我之前好像还听慧贵妃娘娘说起这东阳伯府府,只说当年东阳伯府府惨得很,当年淮阴伯府被抄家的时候,那二姑娘好像才刚出生不久,说的是被官兵抄家的时候踩死了,原来还活着了!”周六顿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眉眼一喜,只道:“若是这样说来,那位二姑娘不应该才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应该还没成亲吧?”
季七笑着道:“怎么,难不成你就因为这串串惦记上了人家东阳伯府二姑娘了?之前是谁对莫愁姑娘念念不忘的?这才几天,就将莫愁姑娘给抛到脑后了……”
周六拍了拍胸脯,扬声道:“你们放心,我周六才不像是那样的人了,我这不是替自己着想,是替你们着想了!特别是顾玉,你年纪不小了,因为你的亲事,这老国公爷不知道催促了多少次,我听慧贵妃娘娘说,老国公爷一在皇上跟前提起这件事来,那眼泪恨不得就要掉下来了!”
说着,他更是道:“这东阳伯府虽门第低了点,有皇上的看重,但凡是那东阳伯成器点,以后这东阳伯府的好日子就来了,我看就这样吧,你将那淮阴伯府二姑娘娶回去得了,以后咱们还能去你家蹭吃蹭喝,万一她要是嫁给了别人,那人咱们一点都不熟悉,岂不是亏大发了?”
“那万一那东阳伯府二姑娘长得很丑怎么办……”顾玉开始煞有其事考虑其这件事来了,他想的很通透,如今他家里人已经开始逼着他成亲了,娶谁都是娶!
虽说他和周六之间经常打嘴仗,可不得不说,周六的话很有道理!
他正欲好好想想这件事可行不可行的时候,却见着周六他们已经挽起袖子开吃了,什么话也顾不上了也跟着一头钻了进去。
沈易北看着他们吃的狼吞虎咽的样子,自己压根就没吃上一串,如今更是忍不住皱眉起来,这谢橘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抢手起来?
顾玉是什么人,他是知道的,便是周六乃是当朝宠妃慧贵妃最疼爱的侄儿,可顾玉也从未杵过周六,顾玉也的确是有自傲的资本,有人曾私底下说过,国家能够一日无君,但不可一日无兴国公府!
可见兴国公府如今的地位了!
但是顾玉为了区区这么点吃的,竟真的开始考虑娶谢橘年了……
他觉得很是不解,可他觉得不解的事情还在后面了,当玳瑁指挥着两个是小厮搬着两个坛子上来说这是冰镇梅子酒,那盖子刚一揭开,那几个人就已经喝开了。
就连季七都忍不住砸吧着嘴说道:“……我从未喝过这么好喝的酒,这酒一点不烈,还带着几分甘甜和清香,冰镇过后更是觉得味道极好,本来方才因为吃这锅子觉得身上有些发热,可一碗酒下去好像暑气全消,舒服,真是舒服!”
周六对传闻中的东阳伯府二姑娘谢橘年更加好奇了,只道:“易北,你带咱们去见见那东阳伯府吧?”
沈易北如今也吃着串串,喝着酒,甚至想起谢橘年那张明媚的笑脸来,都觉得没有那么讨厌了,“这样怕是不合适,她乃是伯府的二姑娘,若是带着你们冒冒然过去,怕是对她的名声有污……”
他差不多都快要忘记谢橘年原来那骄纵跋扈、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样子了。
周六觉得有些失望,“要是她不是东阳伯府的二姑娘,还是你们家的丫鬟多好,那我一定要将她要到我们周家去,日日给我做串串吃!”
等着他们一顿酒足饭饱之后,更是谈论起东阳伯府和那位素未谋面的东阳伯府二姑娘起来了。
一旁的知画气的是脸都绿了,事情,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这宴会散了,知画回去正院的时候,宋云瑶已经等了许久了,她越想越觉得不安,本来她是打算借着这个机会让谢橘年在众人跟前丢脸的,今儿来的都是京中有名的世家子弟,这谢橘年的名声一毁,一传十十传百,谢橘年这辈子都要毁了。
到时候她再差人端出自己准备的佳肴,自己的名声定又会比之前好上几分,说不准还能借着这个宴会帮侯爷拉拢拉拢这些世家子弟……但她万万没想到,她竟一直等到了傍晚,这知画还是没回来了。
知画好不容易回来了,却是垂头丧气的。
宋云瑶一见,只慌了,“是不是宴会办砸了?”
知画摇摇头,眸子里是挡不住的失望,今儿这谢橘年出头了也就出头了,但是她——夫人身边一等的陪嫁丫鬟,今儿在众人跟前却是被一个刚进府的小丫鬟差使的团团转,关键她刚流露出几分不满的意思来,就已经有人开口训斥她了。
好像今儿下午,因为谢橘年的关系,玳瑁这个当丫鬟的都跟着沾光不少!
宋云瑶急了,忙道:“怎么回事儿?”
等着她听清楚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之后,整个人却是彻彻底底傻了,“……就,就那样的东西,他们竟能够吃的下去?”
当时谢橘年不是没说要她尝一尝那东西的,可她看了一眼,却是连尝的兴致都没有——这儿是京城,又不是四川陕北那一带,谁会爱吃这些味儿重的东西?
她这边是傻眼了,可谢橘年那边听闻了玳瑁兴高采烈的汇报之后,却是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这火锅和串串多好吃啊,世上没有人能够抗拒串串的魅力的!
正说着话,门外头却是传来了丫鬟的通传声,只说是侯爷送的礼物到了。
给自己送礼?
谢橘年觉得很纳闷,在她的记忆之中,这沈易北对她连和颜悦色都没有,更别说送礼物了。
她想一想,也就明白了,这算是今天她的报酬吧!
这样也好,彼此互不相欠!
只是当她看着沈易北送来的东西时,却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一匹墨色蛟纱,两匹刻丝料子,一匹是胭脂红,一匹是桃粉色,颜色都俗气得很,没一匹她看的上的!
前来送礼的乃是正院的管事妈妈——沈易北的乳娘庄嬷嬷,如今看向谢橘年的眼神之中像是带着几分施舍的意思,好像觉得谢橘年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似的,“……侯爷说了,要表顾念莫要客气,这乃是表姑娘应得的!”
一副生怕谢橘年嫌弃太贵重而不会接受的意思!
谢橘年没再看那几匹料子一眼,只淡淡道:“这算是侯爷给我的谢礼吗?既然是谢礼,就要拿出诚意来,这三匹料子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妈妈帮着挑的吧?我不太喜欢!”
庄嬷嬷一下子愣住了,“表姑娘怕是不知道这三匹料子值多少银子吧?”
“就算是这三匹料子再值钱,难不成就能变成银子了?还不是一样要拿到针线房去做衣裳?”谢橘年一直都不太喜欢这位庄嬷嬷,这庄嬷嬷也是个趋炎附势的主儿,“若给我这三匹料子,还不如将这东西折算成银子给我了!”
还真是没见过世面,这料子如今可是有银子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庄嬷嬷气的牙痒痒,也懒得和她多说,带着料子就回去了正院。
回到了正院,她自然是不忘添油加醋排揎了谢橘年一顿。
那沈易北原本刚对谢橘年有了几分好印象,如今听庄嬷嬷这么一说,愕然道:“……她真的这样说?宁愿要银子也不愿意要料子?”
虽说他一直没关注过谢橘年,可谢橘年的消息还是时不时传到他耳朵里去了,那一年父亲刚死,长宁侯府上下乱成一团,丫鬟们小厮们偷盗私会一个个皆不老实,所以老祖宗下令这长宁侯府的丫鬟婆子一律不得与外界联系,更是不能从外头买东西进来。
却唯有谢橘年托人从外头买了绢花回来了,被人逮到了却还是抓着绢花不肯放手,哭哭啼啼说那是她花了全部银子买回来的……这样的人,竟然会不喜欢这名贵的料子?
更何况,若是他没记错的话,之前他每次见谢橘年,谢橘年都穿的极为打眼,身上穿的不是大红便是大绿……竟然会嫌弃这料子的颜色太过于俗气了?
等等!
就连谢橘年也察觉出不对劲来了,上一次他在宁寿堂碰见谢橘年的时候,谢橘年身着一条藕色牡丹裙,鹅黄色的褙子,衬得她那张明媚张扬的脸上也带着几分温婉贤淑的模样来了!
他只觉得,谢橘年的变化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