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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陵故作惊讶,随后转向祁云晏,问道:“皇上,您看?”
虽说沈青陵是皇后,可是这边坐着一个皇上,一个太后,她若是一直这么自个发话,未免有些不妥,反正她也故意引导了一下,这会,自然乐得来假装问问祁云晏的意见。
“兵部。”祁云晏无声地动了动唇,沈青陵却看出来了,随后微一低眸,便就注意到祁云晏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一笔一划,速度极缓地写出了一个字,而面上,祁云晏沉声道:“这事,皇后做主便可。”既然是一些女眷上的事,祁云晏插手也未免有所不妥。
沈青陵视线一直落在祁云晏的身上,外人只道沈青陵是看着祁云晏,却不知道沈青陵的视线是落在了祁云晏正在慢慢勾画的手上。
祁云晏写得慢,沈青陵也看清了,那个字,是空字。
兵部,空。沈青陵很快就在脑海里思索着,兵部尚书虽不是晋安候的人,但是这个兵部尚书,也算不上清官,也并非是祁云晏这边的人,而兵部侍郎,也不能完全说是晋安候那边的人,不过是个墙头草罢了,但是俨然也不是祁云晏的人。
祁云晏这会是想要趁机把兵部侍郎给整下去,好留个空缺出来。不日,就是要秋试了,祁云晏或许是要给他的人腾位置了。这么想着,沈青陵望着底下的韩茵茵,眸中已经多了些冷意。如何快速地拉下兵部侍郎,眼前就有一件现成的事。
一番思索,沈青陵心中已然有了决定,不过这会还是笑着转向了太后,皇上发话了,但是这不还有个太后吗?
太后笑道:“哀家老了,这事也管不动了,皇后你既然是一宫之主,今日这事,便就断个清楚,不能委屈了人才是。”
“是,臣妾谨记太后教诲。”沈青陵低眸乖巧地应下,随后抬眸,望向韩茵茵时,脸上哪里还有一丝笑意。
“韩茵茵,你说是有人害你,你可知道是谁害你,又有何证据?尽管说来,若是今日真有歹人谋害于你,本宫定然会为你做主。”沈青陵沉声道,俨然一副端正母仪天下的模样,属于上位者的气势,便就渐渐地散发了出来。
韩茵茵这会心里也有些慌,但是眼下也已经没有什么法子了,她咬了咬唇,随后便大声道:“是臣女的三妹妹韩鹊。”说话间,韩茵茵已经抬手,指着韩鹊了。
沈青陵顺势往韩鹊望去,韩鹊这会面色早就已经恢复了淡然,见众人望来,上前,不卑不亢地行了跪拜之礼:“臣女韩鹊参见皇上,参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看着韩鹊这副处变不惊的模样,再看看韩茵茵,沈青陵心下摇头,虽说是同个爹,但是性子却是完全不同。
“韩三小姐,你姐姐说是你设计陷害她殿前失仪,此事你可有何说法?”沈青陵柔下了语气,问道,虽说和韩鹊韩茵茵素未谋面,但是就这么一瞧,沈青陵也更喜欢韩鹊一些,大抵是可能因为两人同为嫡女,也有可能是因为韩鹊是个聪明人,但不管怎么样,沈青陵就觉得韩鹊合她的眼缘。
韩鹊恭恭敬敬地又磕了一个头,才回话道:“回皇后娘娘,臣女不知长姐此话何意。”
“你……就是你。”韩茵茵见韩鹊这模样,当即气得红了脸,指着韩鹊直喊,韩夫人在低下看的心惊的不行,只是这毕竟是在皇宫,哪里有她说话的份,只能暂时按耐住,才没有冲上前来。
沈青陵的视线已经转而落在了韩茵茵的身上,问:“韩茵茵,你既然一口咬定是韩三小姐所为,你可有什么证据?”
证据,韩茵茵自然是没有的,不过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很快就大声道:“回娘娘,臣女这舞衣是三妹妹亲自做的,如今衣服出了差错,不是三妹妹,还有何人所为?”说着,韩茵茵似乎也找到了自信,倒是伪装起来,当即露出了楚楚可怜的模样,望向韩鹊,戚声道:“三妹妹,爹爹有时候是偏心了些,但母亲待你如何,你心中应该知晓,往日里你在府中与我争些什么,也不过是姐妹间的玩笑话罢了,可你为何要如此陷害我?你以后让我要怎么活下去?”说着,韩茵茵的眼泪倒是跟不要钱似得,直接就啪嗒啪嗒地流了下来。
韩茵茵是个标志的美人儿,今日又悉心打扮过,这么一哭,可真是我见犹怜。
沈青陵最不喜欢就是这样的人,装模做样,装什么委屈,就跟她府上的那个庶姐一个模样出来的,别的本事没有,这种贼喊抓贼,装柔弱的本事倒是学得惟妙惟肖的。
韩茵茵这一哭,周遭也嘈杂起来,对着韩鹊指指点点的,而韩鹊却依旧是沉默着跪在下首,似乎全然不将韩茵茵放在眼里。
大抵是瞧着韩鹊实在是孤立无援了,即便知道韩鹊可能早有计划,但是沈青陵还是有些不悦地开了口道:“哭哭啼啼的像个什么样子,本宫让你好好说话,可不是来听你哭的。”沈青陵也着实是瞧不上韩茵茵的这般子小家子气。
沈青陵突然发了话,韩茵茵也是被吓了一跳,在家里屡用不爽的招数,今日却被皇后娘娘苛责了,韩茵茵不敢细想,却也不敢再哭了。
沈青陵冷笑了一声,开口问道:“本宫若是没有记错,这位韩三小姐,才是韩侍郎正妻所出,什么时候,庶女的舞衣竟然要让一个嫡出的小姐来做了?这是个什么道理?不过区区一件舞衣,竟然要让嫡小姐来缝制,韩茵茵,你且来告诉本宫,这是什么个说法?别拿什么姐妹情深的那一套,来忽悠本宫!”说着,沈青陵的声音猛地就提高了起来,表现出了沈青陵的怒火来。
韩茵茵被吓到了,而韩鹊也略微惊讶地抬眸看了沈青陵一眼,不过很快就低下了头。
沈青陵这么说,的确是想要帮韩鹊一把,不过更多的还是因为方才祁云晏的话,韩茵茵和韩鹊再怎么闹,到时候直接说是姐妹间的不懂事,扯不上韩侍郎,但是沈青陵这会是要往嫡庶不分上走,抓着这一点,明日早朝让御史参上一本,就够这位韩侍郎吃一壶了。
韩茵茵低下头,有些哆嗦地回话:“是……是三妹妹主动请缨为臣女做的,臣女也拒绝过,但三妹妹坚持,臣……臣女就应下了。”
“韩三小姐,可是如此?”沈青陵没搭理韩茵茵,直接望向了韩鹊,问道。
韩鹊也察觉出来了,这位皇后娘娘似乎在帮着自己,虽然不知道皇后娘娘的用意如何,但是如今皇后娘娘站在她这边,显然是对她有利,她今日早就做好了准备,这些年在韩府受的苦,已经够多了,而韩茵茵母女一直都不肯放过她,韩鹊今日也是破釜沉舟,赌上一把。她爹是个花心的,府上小姐众多,但是算得上嫡女的只有她和韩茵茵,若是韩茵茵出事,就只剩下她一个嫡女,她爹还想着利用联姻来稳固自己的地位,这个时候决然不可能再让韩茵茵母女对她动手。想到自己还年幼的小弟,韩鹊很快就坚决起来。
“回娘娘,这舞衣,的确是出自臣女之手,不过臣女并非为大姐姐所制,而是为臣女自己所备。只是前几日,臣女偶然扭伤了脚,无法跳舞,便就改了主意,将舞换成了琴,而此舞衣也被臣女束之高阁。因事发突然,臣女并未将舞衣缝制完全,臣女想着也用不着,便也就没有继续,至于为何这舞衣到了大姐姐身上,臣女却是不知。”韩鹊不卑不亢地说道。
沈青陵听了,心下一阵好笑,话虽是这么说,但是事实俨然就是韩鹊挖了个坑让韩茵茵跳下去了。
这次中秋宴,诸人都知道是为祁云晏选妃,韩鹊身为韩家嫡女,的确有这个机会,而韩鹊也故作出一副精心准备的模样,还亲自缝制了舞衣,这舞衣,的确是美,而韩茵茵定然不会让韩鹊出头,韩鹊大抵也是故意引起了韩茵茵对舞衣的兴趣。
至于韩鹊扭伤脚,就不知是韩鹊自己刻意,还是韩茵茵所为了,反正最后的结果就是这件根本就没有缝制完的舞衣到了韩茵茵的手中。说是没有缝制完,怕是韩鹊用了一些特殊的针法,若是没有缝制完,韩茵茵也不可能全然没有发现。
虽说到底细节如何,沈青陵也不知晓,但是大概的,心中也已经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哦?两位说法不同,本宫倒是不知该信谁了。”沈青陵忽然笑道。
眼看着气氛越来越僵硬,韩夫人也有些受不住了,这会直接上前就跪在了地上:“启禀皇后娘娘,这舞衣的确是臣妇三女特意缝制送给茵茵的。”
“本宫何时让你开口了?”沈青陵忽然厉声道:“这是在皇宫,不是在你们韩家,韩夫人,你莫不是当本宫是死的不成?”
“臣妇不……不敢。”韩夫人也被沈青陵吓到了。
“不敢?本宫倒是瞧不出你们有什么不敢。”沈青陵声音微寒道,不过心里倒是乐开了花,这拿着皇后的势,去吓唬吓唬别人,感觉倒还真是不错,怪不得那么多人想要皇后这个位置了,有时候做起事来还是蛮爽的。
“论身份,韩三小姐,才是韩家嫡出的小姐,本宫怎么不知道,嫡出的过得倒是要比庶出的还要穷酸了?今日这事,韩茵茵你既拿不出什么证据来,便就是随意污蔑嫡出小姐。莫要以为抬了正,就正以为自个是嫡出的小姐了,若是韩家不知嫡庶之分,本宫倒是不忙,可以亲自来教教你们,何为嫡,何为庶!”沈青陵这番话,掷地有声。
今日入宫的大多都是一些正妻嫡女的,虽说也带了庶女,但是那些正妻心里总是不爽快的,沈青陵如今这一番话,可不就说到她们心眼里去了,嫡就是嫡,庶就是庶,不是自个的,就不该去强求这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而也是沈青陵的话,众人这才注意到韩鹊身上穿的,的确是寒酸了些,而再看那舞衣,虽说是美,但是布料却并非上乘,先前也没注意,这会仔细瞧,才看出些猫腻来,不得不说,这韩鹊也是个心灵手巧的。
这里的人,都是后宅那些糟心事里出来的,而且韩家的情况,多多少少也有些知情人,这会瞧着,觉得这个韩鹊也的确是可怜。何况,如今这位韩夫人,虽说是正妻,可骨子里还不是一个小妾。
当即就有人受不了,开口道:“皇后娘娘有所不知,今日这位韩三小姐穿的倒是好的了,臣妇先前在宴会中遇到过韩三小姐,通身就一个银簪子,还是好几年前的样式了,也不知在府上到底受了多大的欺负了。”
韩夫人和韩茵茵见此,似乎开口想要辩驳什么,然而沈青陵压根不给她们说话的机会,厉声道:“好了,本宫不想听你们的胡言乱语。今日是中秋佳节,好好的一个日子,全被你们糟蹋了,全给本宫滚出宫去。”
韩夫人和韩茵茵听沈青陵竟然并没有处罚她们,这个时候也没有心思去反驳了,忙起了身,哪里还敢久待,带着身边的丫鬟灰溜溜地离开了。
韩鹊心中一寒,她其实也做了准备,只是她还没完全动手,就被沈青陵打乱了计划,原本以为有了皇后娘娘相助,今日定是要让韩茵茵母女吃苦头的,可没想到这位皇后娘娘是个雷声大雨点小的,连个装模做样的惩罚都没有,韩鹊心中也寒了一片。她想要做些什么,但是这里根本不是她胡闹的地。
算计了这么久,没想到最后还是要功亏一篑了。
韩鹊苦笑一声,站起身也准备离开了,显然,她也以为沈青陵说的滚里也包含了她。
看到韩鹊有所动作,沈青陵复又开了口:“韩三小姐,这事与你无关,你且回去安坐吧。”
韩鹊微微惊讶,抬眸望去,视线相对,沈青陵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虽说两人从未见过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韩鹊这个时候却相信了沈青陵,不,或许说,她只能相信沈青陵了。
倒不是说沈青陵这么好说话,只是祁云晏既然要去对付韩侍郎,那么这个时候她若是罚得重了,到时候祁云晏再想做文章,就难了,倒不如不罚,毕竟今日都是些明面上的话,可没有什么实证,等改日上朝,由御史上奏折,将韩家那些破落事,全部都抖出来,那么到时候可就不是后宅之事了,祁云晏大可用这个理由,直接罢免了韩侍郎。
诶,她也没有法子,这不是得多方考虑吗?何况嘛,好戏,总是在后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