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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醒醒……”严缙抱着俞舒毫无直觉的身体,颤抖的手抚上她满是鲜血的脸庞。
在这之前,如果有人说他有一天会失掉了所有的气力和言语,他绝对是要嗤笑一番。没有什么能让他如此失掉理智,他很清楚,可是就在此刻,他甚至想不起要送俞舒去医院,整个人就像是傻掉一般,只会抱着她喃喃自语,说出的话却破碎得不成调子。
等迟为泽感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俞舒浑身是血,被严缙紧紧地抱在怀里,像是没了任何的生息。
而严缙,迟为泽有些想不出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他此刻的样子。因为他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整个人颓败到极点的模样。
不过他到底还是如今最清醒的,愣了几秒之后,他猛地冲上前去,赶紧摇醒严缙:“快送她去医院!”
严缙的手顿时僵住,下一刻,在迟为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抱着俞舒离开了这仓库。
明明他的腿方才还有些软麻,而此刻,心中像是有一份信念,支撑着他,告诉他,不能倒下,不能停下。
等到黑色的奔驰车驶离废旧的仓库之后,警车才鸣着笛渐渐靠近。
迟为泽走出去的时候,正巧和赶来的警察相遇。
其实迟为泽现在也颇为担心俞舒的状况,但是她有严缙照顾,总不会有什么事,更何况,现在严缙顾不上的事,他要替他去做。
“受害人现在在哪里?”一个警察问他。
迟为泽答道:“已经被送去医院了,但生死未卜。里面应该就是案发现场,只是俞舒……受害人明显被人虐打过,现场情况很是惨烈。”
警察闻言向后示意了一番,立马有几个人拿着金属箱子跑了进去。
等到把现场简单封锁之后,迟为泽才又对那个警察说道:“凭借现在的这些线索,能找到绑匪吗?”
警察合上了手里的记录本,似是有些遗憾地摇摇头:“绑架案向来是刑事案中比较难侦察的案件之一,最后的结果如何,现在我也说不准。”
迟为泽的嘴角轻轻提了一下,却是很淡很淡,而且稍纵即逝,让人看不出什么痕迹。
“是吗,还是麻烦您了,陈叔叔。”
那警察忙答道:“应该的,应该的。”
迟为泽的目光转开,有些冷凝地望着这个散发着腐败气息的仓库。
有些事情,如果最终警察做不到,那他到不介意亲自动手。
——
等到俞舒带上呼吸器被推入手术室之后,严缙才终于长吐了一口气,只是这却也像是抽掉了他全身的力气一般,让他不得不扶着墙壁勉强站立。
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严缙看了看表,下午两点半。
他的身上也全都是被染上的血,期间有护士经过好意地让他回去换一套衣服,严缙却是没听到一样,沉默地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浑身都是阴寒。
护士见他什么也不说,眼中还带着深深的红丝,深怕他是受了什么刺激,忙走开了。
于是安静的长廊之内,只剩下严缙一个人。
时间过的很快,也很慢,等到太阳光线渐渐阴暗下去,明亮的灯光亮起的时候,严缙抬起僵硬的胳膊,再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八点。
而手术室那边,一幢冰冷厚重的大门将里外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严缙的头靠在后面的墙壁上,此刻脑海中一片空白。
如果现在的他稍微还有些理智,他就会想,接下来的绑架案要怎么找到凶手,怎么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接着他也会想,若是俞舒真的……以后他要怎么办。
但是没有。
这些想法一个都没有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哪怕有些事迫在眉睫。
现在他的感觉,就像有人从他身上抽筋剥骨一般,而且骨头还是被人一根根抽走,带走了温度,也带走了呼吸。
静谧的走廊上,一枚暗色的剪影在孤自静止。
打破这死寂的是一阵单弦的铃声。
严缙终极还是拿出手机,还没等看清楚来电的人就打算挂断,只是下一瞬,他就改变了主意,接起了电话。
“严缙,我现在正在警察局做笔录,但是我知道的毕竟有限,警察这边希望你能过来……”
“晚些时候再说吧。”还没等对方说完,严缙已经打断了他,声音嘶哑至极。
迟为泽闻声也是一愣,接着他也低声道:“我知道了,这边的事情你不用多担心,都交给我。”
跟迟为泽通完话之后,严缙捏了捏眉角,他的头也开始泛起痛意。
只是这手机仿佛故意扰人清静一般,很快,相同的铃声再次响起。
严缙突然有种想将其毁灭的冲动。
但是极力忍下心中躁意的他还是摁下了接听键。
“喂,师兄。”路潇潇甜美的声音响起,“我又跟我爸爸说过了,解释说你这两天是真的忙,他也很理解的啦,所以让我约你下个星期再见面。你也不用担心他的看法,我已经偷偷去摸过他的底了,他肯定是会支持你的。”
“……有什么事,等我再联系你。”
“哎——”路潇潇深怕他就这么挂断,赶紧说道,“那你什么时候有空跟我说一下,我可以早早地去安排。”
“这两天我都很忙,抽不出时间。改天我会亲自去找路伯伯解释,就不用麻烦你了。”严缙心里已经到达忍受的极限,他挂断了电话,因为他不确定,再说下去,他会不会爆出粗口。
“可是你不是很急……”路潇潇听到的只有一声声的忙音。
坐在床边的她愣愣地看着掌心的手机,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过了不多久,她便给自己的父亲拨过去了电话。
“宝贝女儿,这个时间找我有什么事啊?”路征此刻正在美国,看到路潇潇的来电,不由有些意外。
“爸,我想过了,严缙那边,还是不用着急了。”路潇潇此时说话的时候全然没了方才的兴致盎然,整个人埋在床头的台灯阴影里,背影稍稍有些曲躬。
听到这样的回答,路征已经猜到了几分,更忍不住有些气恨:“这个严缙,真是不知好歹!”
“爸,您别说了。有什么事都等你回来再说吧,就这样,我挂了。”她也没听自己的父亲是什么反应,就这样切断了信号。
然后她一个仰身,躺在了舒适柔软的大床上。
一抹暗色从她的眼底逸出。
严缙,今天你这样对我,早晚会后悔的。
阖上眼睛之前,她在心里这样说。
当然,此时的严缙别说不知道这边的场景,就算是知道,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做出选择。
以前就是他想要的东西太多了,而且想要尽快达成,所以很多事情被他看作可以暂时搁置,以为以后总会有机会再找回来,但是现实告诉他,不是的,有些事,有些人,一旦你选择放手,那么很可能她就会就此远去,再也不会回来。
漫长的等待之后,手术室的灯突然“啪”得熄灭。
严缙紧绷的精神一震,反射性地站起身,接着快步走到手术室的大门前。
俞舒几乎全身都包裹着绷带,还插着各种各样的管子。
在呼吸机下的脸显得愈发苍白,几乎看不到一丝生命的气息。
严缙忙问医生:“她怎么样,怎么样?”
医生早已看惯了这样的场面,所以面对着严缙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也只是轻轻一叹,回答道:“虽然身上没有什么致命伤,但是病人之前受到过长时间的虐打,而且失血过多,能够一息尚存已经实属侥幸。之后这几天是危险期,只要安全度过了,也就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医生的话中,带着些许的叹息遗憾之意,这个严缙怎么会听不出来,应该是俞舒的情况太过糟糕,才会让其这样说。
但是不会,不会有事的。
严缙握紧俞舒未缠着绷带的右手,心中这样对自己说。
因为俞舒跟他都是不服输的人,没有什么能打垮他们,所以这道鬼门关,绝不会成为阻绊他们的障碍。
尚在昏迷中的俞舒看不到他此时的模样,更听不到他心中的话语,但是就和严缙想的一样,他们是同一类人,绝不会因为一点困难就被打倒。
接下来,俞舒陷入了沉沉的昏迷,重症病房中的她连呼吸都变得那样微弱,人从外面看进去,几乎看不到她的胸口有任何的起伏。
而病房外,也已经来来去去了好几拨人。
俞舒被找到之后,自然要通知她的家人。
俞双和俞远国同时接到消息,但后者却比前者晚来了整整一天。
倒是俞双,在听到消息之后立马赶到了医院,看到俞舒如此模样,向来波澜不惊的他也是红了眼眶,顿时语塞。
他再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皱乱的衣服,疲累的面容,无处不散发着让人滞闷和绝望的气息。
他忽然有种感觉,如果躺在里面的姐姐醒不过来的话,那面前的这个人……
有些不敢想。
因为谁也不知道,没了俞舒的严缙,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疯狂的行为。
这种行为是会毁了别人还是他自己,更没有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