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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工作室内。
刘晓燕、方焕丽两人在郭娜的指点下粘贴材料合格证,这种工作非常考验耐性,因为合格证的大小不一样,规范上虽然没有具体明确的折纸方法,却要求合格证折叠整齐,方便打开翻阅。
白天收集来相当多的合格证,五花八门,尺寸有大有小,还是一些如钢筋、防水、水泥、混凝土之类的材料复试报告、试验单据等,30个楼的合格证、复制报告、试验数据够三个小妞忙活一阵子了。
这个步骤非常关键,区别于之前的闭门造车,要根据单体楼的部位、轴线什么的相结合,然后还得把这些数据整理成册,编写进施工日志中。
所以有经验的资料检查人员,上来第一件事不是检查你的资料有多少盒,有多么整洁,而是直接翻出你的施工日志,从中间随便抽取一页,根据上面罗列的材料进场、试验、复试、隐蔽验收、混凝土浇筑等信息,让你将这些信息相应的施工资料找出来,看看资料和施工日志是否相符。
相符,说明你用心做了,这份资料起码“编制”的有一定可信度,是合格的。
不相符,嘿,因为资料不合格导致工程验收无法通过,项目经理把所有的责任都砸在资料员身上,脾气好点的埋怨两句,脾气不好的直接破口大骂,将资料员骂哭的比比皆是。
面对最关键最繁琐的过程,刘晓燕、方焕丽两个小妞有点懵,好在郭娜是个称职的老师,一遍一遍的讲述,又一遍一遍的检查。
妹子们忙的昏天暗地,直到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她们才恍然大悟已经是晚饭时间了。
“圆圆你总算来了……呃,娄经理好。”刘晓燕小跑着过去迎接,却看到娄四海跟在娄圆圆身后,赶紧打了个招呼。
“你们先吃饭,我找小睿有些事谈。”娄四海笑着进了工作室,略一打量禁不住叫了一声:“好家伙,你们这办公条件真好,又是空调又是大班桌椅的,哎哟,这跟小霸王一样又丑又大的键盘是什么?”
娄四海指着姑娘们用的那个其丑无比的键盘咋呼起来,娄圆圆撇撇嘴很嫌弃的说:“爸,这不是小霸王,是cherry机械键盘,一把好几百呢,你别这么土鳖好不好!”
“要不要这么狠啊!”娄四海闻言嘴巴抽了再抽,尼玛,完全不能理解一把键盘动辄好几百,金子做的?
“反正说了你也不懂,这种键盘手感好着呢,一把能用好几年,而且玩游戏超棒!”
娄圆圆说着将晚饭摆在桌上,四菜一汤,荤素搭配,馒头米饭全有,格外丰盛,妹子们早就饿坏了,也没理在那里瞎戳键盘的娄四海,一个个吃起晚饭。
看着全新的办公设备,娄四海暗中咋舌,这家伙倒是舍得往里边砸钱,不过那机械键盘手感真特么好,嘎巴脆,跟以前电视上见的打字机声音一样,回头也弄把,呃,就是样子丑了点。
娄四海腹诽着进了张睿的里间,见他埋头在笔记本电脑前忙活,鼠标键盘飞舞,时不时还拿着一份地图比较。
“吃饭了,还忙活个什么劲!”娄四海摸了根烟点上,凑到张睿身后看。
“咦,规划图?”娄四海虽然不是专业人士,不过对照地图和张睿正在画的图纸,大概也看出一些门道来。
张睿嗯了一声说:“是规划图,‘百脉御园’附近的规划图。”
他控制鼠标缩放电子版图纸,在一块区域内划拉着说:“这一块是‘百脉御园’的烂尾楼,这一块是我拟定的‘怡和嘉园’住宅小区,从小区顺着大正路往北2公里是东山钢铁厂拟筹建的‘钢铁花园’,继续往北延伸到省道就是平陵镇。”
张睿继续缩放图纸,那块有一块红色.区域,“我从杨宁那里通过关系,拿到了一份城乡规划设计草图,虽然是初定版,不过这块红色.区域是东山重型汽车东迁征用范围,跟我们‘怡和嘉园’相差5公里,虽说重汽肯定要开发这一片区域,不过‘怡和嘉园’更靠近县城中心。”
“然后……”张睿又打开一份图纸,赫然是单独的“怡和嘉园”规划草图,“我打算在小区打造一个学校,让孩子从幼儿园到高中都可以在这里读完,学校是宣传重点之一!”
周边几个重工业园区,绝对不愁生源问题,而且学校也是大家购房的考虑因素,只是这年头“学区房”的概念还没有显示出来,等过几年,买房的人首先要考虑学校,有学校和没有学校是完全两种价格!
娄四海一边看一边不停地点头,十多分钟后,经过张睿的讲解,他已经对“怡和嘉园”有了大致的了解。
心动吗?
心动!
张睿只是给他看了一副规划草图,他已经心动的不行,重新点上一根烟猛吸了两口后,他说:“小睿,这些规划图都是你自己鼓捣的?”
“没错。”张睿知道娄四海在担忧什么,毕竟个人规划的再好,如果不是政府规划都是空想,政府凭什么按照你的思路进行规划城市建设。
笑了笑后,张睿说:“海叔,你要感觉风险过大的话,不用陪着我们折腾,我们自己也能搞定,明年上半年一开盘,所有的资金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你有几成把握?”娄四海眯着眼,目光灼灼盯着张睿。
张睿说:“八成。”
其实他想说十成的,不过如果那样说了,娄四海反而不信了。
“你给我几天时间认真考虑考虑。”娄四海终于体会到老哥们那种即心动又纠结的感受了。
娄四海没在工作室逗留多久,张睿去吃饭的时候,他下楼开车离开,在车里他给张亚军打了个电话。
“吃了没?”
“没呢,刚去工地溜了一圈。”
“路边摊撸串喝扎啤走起。”
十五分钟后,两人在一个路边摊相遇,娄四海扯着嗓子对老板说:“大串、板筋、脆骨、翅中、大腰子放开量上,先弄盘螺丝接两大扎黑趵。”
张亚军骂道:“妈蛋,最近忙的底朝天,好久没出来吃肉串了,不过要这么多你能吃完吗?”
娄四海没说话,钻进空调屋里点上一根烟嘬个不停,天人交战了一番后说:“刚从工作室那回来,说心里话,我心动了,你儿子说有八成把握,你再说点好听的,咱干TM一票大的!”
娄四海这话说的非常江湖味,组建他心里的荒草已经猛蹿到一定程度,到了不做出决定誓不罢休的时候。
张亚军太明白这种感受了,他这几天何尝不是如此煎熬过来的。
这种事怎么说呢?
其实自己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就想听别人浇盆冷水或者撒桶热油!
不管是冷水还是热油,都特么浇不灭心头那股子火热!
如果张亚军有时表现的想个赌徒一样,那么娄四海就是标准的谋定而后动,一旦认准了一个东西,一旦对这个东西有了念想,哪怕一丁丁的念想也会疯狂滋生,野火燎原。
然后日日夜夜琢磨着,直到事做了,钱花了,心里头那股子火热才算稍微降温。
至于结果是好是坏,就看老天爷了。
见娄四海抬脚把球踢倒自己脚下,张亚军瞬间感觉压力好大,抽着烟琢磨了好半天,才沉吟道:“规划设计和销售方面都是小睿在忙活,我只管理贷款和盖楼,我们自己人施工,加强管理,能保证质量还能减少浪费,工期配合好,不用等到撤县改区开盘,只要东山钢铁厂迁移的消息一出来,这个盘就能卖的出去!”
“干了!”娄四海一拍大腿,使劲揉揉自来卷的头发,双眼兴奋的布满血丝,呼吸也急促异常。
张亚军笑了笑,“你再想想,风险挺大的……”
“麻痹你们爷俩挖了个坑,然后又是忽悠又是激将的,老子心里长了草,怎么割都不管用!”
娄四海抓起刚端上的扎啤,猛猛的灌了下去,只感觉从嗓子眼到心里格外的舒坦,“爽,反正不管了,虽然你老小子有时候眼光不靠谱,但老子这次把宝压在小睿身上,赚了大家都欢腾,赔了就当给闺女的嫁妆了!”
“妈蛋,你娄四海还缺那点嫁妆!”张亚军被娄四海这话弄的浑身燥热,抓起扎啤咕咚咕咚也灌进肚子,一抹嘴说:“那就这么定了!几个高校的筹建先放一放,全力冲刺房地产开发!”
“对,就这么弄了!”娄四海脸红红的说:“咱也过过开发商的瘾!”
两个老家伙越喝越精神,几杯扎啤下肚,大串撸起来,格外的豪迈。
同一时间,相隔不到一公里的另外一个扎啤摊上,江御园就着一盘花生米,小口嘬着扎啤在等人。
十五分钟后,一辆出租车停在扎啤摊前,李富民夹着公文包从车里下来,付了车钱后坐在江御园对面,“今天会议有点多,连续开了三个会,来晚了。”
“这都过了最忙的时候,咋还这么多会开啊。”江御园好奇的问道。
李富民想了想说:“跟你说说也无妨,不过你别到处宣扬,老站长最近查出癌症要办病退了,我想再进一步。”
江御园一愣,旋即眉开眼笑的说:“这是好事啊!老板,来一桶扎啤,想吃啥随便点。”
李富民笑道:“随便吃点吧,我来前吃了工作餐。”
扎啤上来,江御园殷勤地给李富民接酒,“来,先祝你旗开得胜,步步高升。”
李富民跟他碰杯喝光后说:“现在只是一个初步的想法,而且最多只能混个副站长,你也知道站里的副站长好几个,我能不能捞个实权还是未知数,别光说我的事了,你那边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准确地消息还没有。”江御园叹口气继续给他接酒,酒接的刚刚好,一丝泡沫都没有。
李富民笑着说:“别急,慢慢来吧,七年你都等了,何况这几天。”
江御园一脸落寞的说:“当初拿这块地是顶着建新酒厂的旗号,商业用地只有五十年的期限,中间浪费了七年还留下这么大的烂摊子,说实话,我现在心里七上八下的。”
“你别想太多了。”李富民拍拍他的肩膀劝道:“敞开大门做生意,利润分配合适就合作,不合适就散伙,实在不行我国土资源部的老李帮忙,把这块地皮拍卖掉,拿回一点成本还是没问题的。”
一听政府拍卖,江御园脸上的皱纹立时增加,摇着头说:“拍卖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若是想拍卖的话也不会找你帮忙了。”
这时候烤串上来,两人心不在焉的吃了串喝着扎啤,李富民说:“我给你推荐的这几个人中,其中张亚军的队伍算是东章综合实力最强的,他和娄四海刚成立建筑公司,是个非常仗义的人,就是年初被陈明山差点坑了,所以跟他谈合作的时候,不要放空炮,让要他看到实在的利润,否则会把他吓跑的。”
江御园使劲点点头,“嗯,这事我知道,我想先跟其他几家谈一遍,最后找张亚军再谈。”
“你还是先找他谈吧。”李富民摇着头反对说:“别看张亚军憨厚老实,他家小子脑子机灵的很,而且他对建筑行业的未来发展有明锐的嗅觉,如果你不先拖住张亚军的话,他们爷俩指不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呢。”
“不能吧?”江御园张着嘴有些发蒙,“大不了不合作,还能整出啥事来?”
“说了你也不信!”李富民苦笑说:“万一,我是说万一人家爷俩研究完后不接你的盘,另开炉灶买块地皮自己搞开发呢?”
江御园当即否定说:“他们傻吗?我买地的时候每亩才十万块,现在都二十万每亩了,如果同样二十亩地的话,我这能省二百万呢,他一个小包工头难道不在乎?”
小包工头?
李富民一听这个称呼,心里真有点哭笑不得了,拜托老大哥,你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东章首富了,人家小包工头咋了,人家小包工头就不能自己搞地皮开发了?你未免也忒小看人了点!
现在的东章县虽然不大,但是李富民相信随着撤县改区之后,东章的经济会得到进一步的提升,房价提升的同时,地价还是继续攀高,别说每亩二十万了,就是二百万估计也有人抢着买!
“呵呵,老同学,有时候你太斤斤计较了。”李富民无奈地叹口气,“总之呢,我大概意思就是那样,最终合作能否促成还得看你们俩人如何谈了。”
接下来,两人有一句每一句的聊天喝扎啤,李富民再也没提任何关于帮忙的事情。
同学一场,该说的都说了,该提醒的也提醒了,甚至落下老脸帮忙牵线搭桥,背后不知道有多少人戳他的脊梁骨,李富民感觉自己已经仁至义尽,算是将当年的人情还清了,至于最后开什么花结什么果就不是李富民能控制的了。
“为了这块地,我吃了六年苦,酒厂都没了,我……”江御园有些喝高了,嘴里碎碎念着当年如何如何。
这些话李富民听了不下七八次,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当年东章酿酒厂倒闭并非“百脉御园”牵连,而是江御园用人不善,家里一帮亲戚没有一个懂管理的,关键时刻还总掉链子,江御园那边一病倒,酒厂就被他家的亲戚们折腾的乌烟瘴气,最后也被人一锅端!
时代变了,江御园的老思想已经落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