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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浩东这才发现她的情绪好像很不对劲,她虽然看起来满脸正常,但这偏偏才是最大的不正常。
她就这么看着一个人,明明是平静的,可你就是能从她骨子里嗅出那股绝望而又痛苦的气息,她的眼神里到处都透着一股毛骨悚然,几乎只要你哪里惹到她,她的情绪就会彻底泄堤,直接就拿着她手上的那把水果刀一刀给你封喉。
楼月举着那把水果刀,轻声道:“说完了吗?”
她的眸色有些深,“楼浩东,你搞搞清楚,我花这么大代价弄来这些钱不是让你来跟我说这些话的,如果你再敢纠缠我,反正我什么都没了,我一定不介意和你同归于尽。”
“先调查一下,你喜欢那种死法,提前告诉告诉我,嗯?”
楼浩东被她的眼神看到发麻,好久,他才迫不及待的摔门而出。
走出很远,楼月还听到他在楼道处骂骂咧咧,“臭娘们!”
“疯子!”
“疯女人!”
“你他妈真是疯了!”
“……”
楼月心冷冷直笑,今天有这么多人叫她疯子?
她是疯了啊,可不就是疯了吗?活生生的,被你们这些人给逼疯了啊!
偌大的房子里没有一个人,时钟滴滴答答的流着。
“哇,冰淇淋啊!”
“是啊,就知道你喜欢,小傻瓜,快吃吧。”
“你从哪儿弄来的啊?”
“跟上天求来的啊,英俊的王子寻这么个宝物给他心爱的公主,不是很寻常吗?”
“月月,等你吃完,我就带你回家?”
“忍一忍,马上,就带你回家,带你回家啊?来,让我吻吻。”
楼月双目失焦的视线紧紧盯向某处,突然,她就像情绪彻底泄了堤一样,“啊!啊!啊……”
她像是再也抑制不住一样,疯狂的大叫着,一脚操起旁边的凳子,开始狠狠地砸着这个家仅有的那几样东西。
茶几被她猛地踹翻,再用凳子砸个稀巴烂,电视被砸烂,花瓶,厨具,碗筷,通通都像跟她染了仇一样,她几近疯狂的砸着它们,满目通红,声嘶力竭!
所有的一切,所有的一切……
她都几乎把他们当成了那些全部伤害过她的人。
去死吧,去死吧!
通通,通通都去死吧!
她不会放过他,她不会放过他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整个房子都被她给砸得一片狼藉,她像发泄完所有力气一样,绝望而又痛苦的看着这个乱七八糟的地方。
楼月喘着粗气,她靠着墙壁缓缓蹲下来,她真的好痛,好累,好痛苦!
全部的泪都已经被她流光,她已经没有眼泪流下来,她还哭得出吗?整个眼睛,她整个眼睛被人生生剜出来了。
她知道自己一定不能放过他,一定不能!
可她好绝望,好痛苦,被他伤过的那个地方就像钻心的疼,她好想大叫,但嗓子哑哑的,张了张嘴,却没有一点声音发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蹲了多久,她已经麻木了,好像只要这样抱住自己,只有这样抱住自己,她才会好一点,才不会那么难受!
她就这样孤独的抱着自己的膝盖,天从亮到黑,她也没有站起来。
一直到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她也没有抬头,只眼睁睁的看着有一双白色球鞋出现在她眼前,有个少年蹲了下来,温柔的嗓音叫住她,干净清秀的脸上满是关心和惊愕,“姐……”
“你……你怎么了?”
楼月有片刻的失神,好久,才微微抬头,红着那双发肿的眼睛睁眼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
两个人目光交触的刹那,她瞳孔一缩,几乎是立马就把头低下去,好像不想让他看到她这幅狼狈的样子。
她是姐姐,从小到大,都是要保护弟弟的姐姐。
这么狼狈,这么狼狈,能保护到谁呢?
她不过只抬起头几秒,可楼绪还是很清楚的就捕捉到了她眼神里散发出的绝望和孤寂,他的声音里满是紧张,“姐,你哭了?!”
楼月捏着嗓子,鼻子有些发酸,“我没有。”
“你有!”楼绪很肯定的道。
房里一片狼藉,楼月一身狼狈,楼绪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声音陡然间增高,跳起来怒道:“是他对不对,是我爸,他又欺负了你对不对?!”
楼月摇头,边摇头她的眼泪就边掉,“不是,不是……”
怎么会是他呢,比起楼浩东,其他人伤她的,太深了,太深了!
楼绪却根本不信,他攥紧手中的拳头,“不,是他,就是他,我去找他,我去找他!”
楼月止不住的摇头,扯住他的校服衣角,声音沙哑的含着哭音道:“不是,真的不是啊!”
楼绪眼睛都有些发红,他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从小到大,楼月在他面前都是坚强的,他从来没看到她会哭成这个样子。
都没有发出什么哭泣的声音,可眼泪就是一滴又一滴的掉下来,像泄堤一样的掉个不停。
他的眼睛仿佛都被这些眼泪刺痛,他开始近乎慌乱的用手去接,一滴一滴的,几乎每一滴都灼得他手心发疼。
楼月怎么会看不到他的这个动作,她晦暗的垂下眼,心脏忽然开始不可抑制的发疼。
她一边掉,他就一边接,仿佛想将她所有的痛苦都揽入怀中。
楼绪的声音也跟着痛苦起来,“姐,姐,有人欺负你了,对不对?”
他知道一定是有人伤害她了,一定是!
楼月几近绝望的捂着自己的脸,仿佛这样一捂,就可以彻底隔绝掉所有外界如洪水般涌来的痛苦。
她压抑着哭音道:“没有,真的没有,小绪啊,姐姐肚子有点难受,不能动,你能背我到房间让我睡一觉吗?”
楼绪近乎颤抖的半蹲下来,他的手心全是被她润湿的眼泪,“好,上来。”
楼月抬起那张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的脸,像终于找到个依靠一样,俯身趴在了他那瘦弱的肩膀上。
明明客厅离房间不过几步路,楼绪却走得异常沉重,他的心口就像有一个不明真相的大石头,生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她实在太轻了,轻得几乎一阵风就可以将她吹起来。
楼绪记得,好小的时候,她也是像这样背着自己的。
那时候他刚学走路,短短的一截路,自己却颤颤巍巍的总是摔跤,每次摔得鼻子痛屁股也痛的时候,第一个心疼冲上来的不是秦婉,反而是她。
她那时候才比他大多少啊,不过几岁吧,却像个小大人一样,她拍着他小手,用手帕细心的擦着那上面的灰尘,用很稚嫩的软糯童音说:“阿绪,姐姐背你,姐姐背着你走好不好啊?”
就连秦婉都说,她实在太宠他了,就这么一个弟弟,她简直快把他宠上天了。
他那时候也很黏她,学校组织写家庭作文的时候,别人都写的是“致我的爸爸”,“致我的妈妈”,只有他一个人写的是“致我最亲爱的姐姐”。
我最亲爱的姐姐……
最最亲爱的姐姐啊!
你为什么要哭?
楼绪眼睛就像蒙了一层薄薄的雾,她的房间还是和她走的时候一样,楼绪每天都要替她打扫一遍,干干净净,整整洁洁,像极了她这种清淡的个性。
楼绪轻轻的把她放在床上,俯身给她盖好被子,“姐,睡吧。”
楼月的眼睛一直都是闭着的,她的睫毛都在发颤,她没有回答,只微微侧过了身子,背对着他。
楼绪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瘦弱的后背,少年的嘴角微微的抿起,好久,才起身,悄悄的带关了门。
可就在他准备将手从门把上放下来的时候,他却微微一顿,这……
他怔怔的看着手心上那抹他不知道从哪儿蹭到的红色发呆。
那抹红色好像有千斤重,好久,他才敢鼓足勇气用指尖在上面轻轻摩挲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