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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说的是,臣妾……”
“恩,既然浅妃也同意了,那就找个日子搬出来吧。”太后斜睨着她,嘴角含笑,语气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强硬。
梦言就呆住了。
她什么时候同意了?明明是这老太太自说自话打断了她好不好?!
“哀家瞧着今日天气不错,明儿个若是也跟今天这样,那定是个适合搬迁的。届时哀家会着人去给浅妃帮衬着些,浅妃觉得可好?”
好,怎么不好?
梦言无语地看着她,您老人家都纡尊降贵当了回天气预报了,我还能说不好吗?
“太后说什么就是什么,臣妾没有意见。”梦言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心里却无奈地直叹气。连她自己都佩服自己装腔作势的本事了,按说敢在皇帝面前这么嚣张,怎么到了皇帝他娘面前就变得这么小心谨慎呢?
想了半天,梦言得出一个很诡异的认知: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讨好婆婆三十六招?
太后终于对梦言的回答满意了,微笑着点点头,神色比方才缓下不少:“时辰也不早了,浅妃一会儿还要去皇后那儿吧?哀家就不多留你,否则一会儿该赶不及午膳时间了。”
“是,臣妾多谢太后体谅。”
走出梦鸣宫,梦言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跟老太太聊那么会儿天,还真是,比她那时候一天打三份工还累。
“娘娘,您真的要搬出龙吟宫吗?”白露犹豫半天,终于还是把自己的担忧问了出来。照她的意思,自是不愿浅妃娘娘离开龙吟宫的,可是娘娘都答应了太后,若是不走,难保不会被太后怪罪。届时一边是母后,一边是浅妃娘娘,皇上又会如何选择?
“是啊,这不都跟太后说好了吗?”梦言笑眯眯的,“我还是那句话哦,要是白露白霜想我了,尽可来找我玩儿。只是以前是在瑶华宫,以后就得到梦央宫了。”
“可是皇上……”
“傻瓜,都是在皇宫里,只是换了个住的地方而已,龙吟宫还是梦央宫又有什么区别?”
关键还是看人心啊。
若是有心,就算她不在龙吟宫,就算她住在皇宫最偏僻的角落里,君墨影还是能来找她。
接下来是去梦依宫给皇后请安,请安之后,梦言回龙吟宫。
御花园里,老远地就看到了某个一身明黄的男人。
梦言只当是正巧碰上,却不知是君墨影不放心她一个人,下了早朝之后连龙袍也没有换,就直接沿路过来找她了。
那明晃晃的颜色,在满园冬色中显得尤为鲜明温暖。
梦言眼前一亮,瞬间忘记了方才所有的疲惫,笑弯了眉眼,像只兔子一样朝他扑了过去。
君墨影不意她会如此,愣了愣,才张开手臂继续朝她走去,嘴角不可抑制地扬起,眉梢眼角尽是与这冬日不符的暖色宠溺。
“小东西,半点规矩也没有。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对朕投怀送抱了,恩?”他一把接住大力扑在他怀中的女子,几乎将她整个都裹在了自己怀里,紧紧地抱着,连声音都带上一股笑意。
李德通看得直叹气,您这心里分明就高兴着呢,非得说点儿反话出来——还是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说的,这小姑奶奶能改才有鬼了。
“什么投怀送抱,你就不能说点儿好听的?”梦言气呼呼地给了他一拳。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有什么好听的可说?言言倒是给朕举个例子听听。”
君墨影故意逗她似的刮了刮她的鼻尖,触手皆是冰凉,眉心便是微微一拢。也不再和她笑闹,单手搂着她,用宽大的袖袍将她小巧的身子整个裹起。
梦言抓着他的另一只手靠在他怀里,虽然姿势有些扭曲,不过她一点也不想改变。这个男人就像暖炉一样,只要待在他旁边就暖融融的,简直不能再舒服!
“这还不简单?”梦言哼了一声,“我刚才那种行为,你可以认为是在寻找冬天里的一把火!”
把这个移动大暖炉比作冬天里的一把火,不为过吧?
君墨影嘴角抽搐两下:“朕是一把火?”
“对呀,暖和得就跟一把火似的。”梦言挂着一脸灿烂的笑容看他,小脸红扑扑地诱人。
君墨影喉头一干,下腹莫名涌起一股邪火。
还真被这小东西说中了,他现在就是一把火,想直接把这小东西给融了!
偏偏这小东西的月事也会挑时间,非得在这个时候来,让他看得见摸得着,偏偏吃不到!
回到龙吟宫的时候,两人还好好的。只是当梦言把梦鸣宫里的事说了一遍之后,君墨影的脸色就蓦地沉了下来。
“朕不是说过么,一直住在这里,朕不会让你走,也没有人可以让你走。为何要答应太后?”
梦言也很委屈:“可她是太后啊,难道要我当面顶撞她,跟她说我就不,我非得住在这儿?”
要真是那样,她搞不好就被大刑伺候了!能不能回来还是个事儿呢……
君墨影沉吟片刻,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眉心却未舒散:“是朕没有考虑周到,让言言受委屈了。这件事言言不用管,让朕来解决,好不好?”
“不要了吧?”
梦言握住他的手,扁着嘴:“要是这样违抗太后的命令,还特地让你去说,回头她老人家该更讨厌我了。”
她不是怕自己被讨厌,只是怕君墨影难做。
毕竟那个是他的母后。
君墨影压抑的脸色终于缓了下来,眸色深深地凝视着她:“不要紧,母后讨厌言言不要紧,只要朕喜欢就够了。反正言言是朕一个人的,要别人喜欢做什么?”
梦言盯着他的眼睛,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怎么那么霸道?要是哪天我因为你而被所有人讨厌了,结果你又要顾全你的民心不得不对我下手,到时候我又该怎么办?所以啊,我还是自个儿乖乖的,免得你到时候翻脸不认人,那我就真的悲催了。”
“胡说八道些什么!”君墨影气得在她屁股上拍了一记,好不容易缓下的脸色又黑了。
“在你眼里,朕就是那种人吗?”
梦言可怜巴巴地摸了摸自己受伤的屁股,委屈道:“又不是说你一个人,皇帝不都是那样的吗?”
毕竟,民心所向才是治国之道啊。
“笨东西,别成天杞人忧天的。”君墨影骂了一声,又郑重道:“就算天塌下来,也有朕给你顶着。”
梦言呼吸一滞,整颗心都因为他这句话而加快了跳动。
嗷嗷嗷,这该死的!
成天不是对她耍流氓,就是给她扮温柔暴君,丫的非得把她的小心脏全震碎了才甘心是不是?
“哪儿有那么严重嘛?”梦言红着小脸闷声道。
“既然太后不让我住这儿,我就不住了呗,大不了你跟我一起走就是,干嘛这么生气呀……”
说到后来,她的声音已细若蚊蝇,轻得几乎听不到。
其实这话她本不打算说,能领会就让他自个儿领会去,不能领会就算了。
可实在是男人刚才那句话触到了她心坎儿里,于是她的想法也就不由自主脱口而出了。
君墨影愣了愣,黑沉沉的脸上突然闪过一抹兴味,让他从龙吟宫搬去梦央宫?也真亏这小东西想得出来。
若是叫旁人听了去,那可真是嫉妒成性、独占君宠的妖妃了。
不过,也未必不可行就是。
“好你个诡计多端的小东西,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君墨影故作严肃,“若是朕不愿意,你就当真要跟朕分居两地了?”
梦言眼角抽搐了两下,分居两地?
这词儿怎么听着就这么诡异呢……
若非刚认识这男人的时候就知道他是个实实在在的古人,这会儿她真要以为他也是穿越过来的人了……
“你之前不是说我笨么,现在我变聪明了还不好呀?”梦言不以为意地别开眼,突然从他身边跑开去,也不知是从哪里端了一盘藕粉丸子出来,把君墨影都看愣了。
“好了好了,你别生气了。太后是你的母后,我总不能当面忤逆她吧?”
梦言笑眯眯地把手里的盘子给他送过去,讨好道:“早膳的时候吃的这个,比梅花糕还好吃呢,特地给你留了一盘儿,是不是很感动呀?”
“特意给朕留的?”
“那……当然啊!”梦言盯着那盘藕粉丸子咽了两口口水,绿油油的眼睛里满是不舍与可惜,最后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般,把那盘子往君墨影面前一放,“给你的,都给你了!”
说完又觉不好,可怜巴巴地接了一句:“这么多你也吃不掉,浪费了可惜,给我留两个吧?”
君墨影眉尖一挑,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就这么夹了个丸子咬了一口,嘴角还挂着一抹似得意、似挑衅的笑容。
梦言咽了口口水,差点没忍住把那盘丸子夺回来。
“藕粉丸子的滋味确实不错。”君墨影吃完一个,动作优雅地把筷子搁了回去,不紧不慢地道,“只是跟言言比起来,还差了那么点儿。”
“……”
嗷嗷嗷,禽兽,流氓!
瞧这一本正经的死样儿,搞得就跟在谈论国家大事一样!
君墨影看她憋得脸都红了,终于不忍心再逗她,一边夹了个丸子送到她嘴边,一边摸着她的后脑认真道:“不论言言是笨也好,聪明也好,都是朕最宝贝的小东西。”
梦言只顾着吞丸子,也不知道听没听见他的话,就一个劲儿地点头。
皇宫之中一共四座以“梦”为名的宫殿,梦鸣、梦依、梦栖、梦央,前三座分别为太后、皇后、云贵妃所居,原本一直空着的梦央宫此刻也有了属于它的主人。
宫里的人个个心知肚明,虽然浅妃娘娘现在还只是个妃子,但是帝王对她的宠爱绝不只是个妃子那么简单。南巡和留宿龙吟宫的事就不说了,只看最近这桩,一直空置无人的梦央宫为何独独赐给了她?
按说此前宫里的妃子也不少了,华妃是骠骑将军的女儿,曦妃是季尚书的女儿,论家室都不会输给浅妃这个西阙来的美人,可她们谁也没有那个荣幸能住梦央宫里去。
谁不知道,以“梦”为名,那就是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
如今在帝王的眼里,浅妃怕是早已凌驾众妃之首了吧?
傍晚时分,梦央宫早早地开始叫人收拾起来,里头的东西原本就样样奢靡华贵,帝王却仍是叫人添了许多新的进去。
梦言半点儿也没有操着心,甚至连太后那儿派来的人也没有用上,所有的事都是君墨影安排、李德通亲自督促着办的。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她就搬了进去。
御书房。
新晋大理寺卿张进与帝王议政。
“皇上,端王爷的信已经传回来,不消几日,江南那起舞弊案差不多就能了了,届时季府肯定逃不了干系。只要季家一倒,左相那边的势力就相当于削弱了一半。”
“你是想说,右相那边的势力会随之上涨,所以朕该早作提防?”
张进点点头:“皇上英明。”
“朕倒是觉得,这恰恰是我们把人安进左相那边的机会。”
从前左右相势均力敌,要想插人进去实属不易,如今却不一样了,左相势力急转直下,正是用人之际,这方面的盘查和要求也不会像从前那么严苛。
“张进,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是,微臣遵旨。”
君墨影淡淡地“恩”了一声,又问:“云洛那边怎么样了?”
“回皇上,云将军在南海那边又打了胜仗,若是不出意外的话,用不了多久,就能大获全胜、凯旋归朝了。”
“云洛在行军打仗方面确实万夫莫敌,但他如今手握重兵,又世系了镇南侯爵位,还是得小心防范着些。你去给南枫送个信,让他好好看着云洛。”
张进愣了愣,才道:“皇上,云将军看起来忠心耿耿,应该……不至于有二心吧?”
“他是不是忠心朕不知道,但是此人绝不简单!”
朝中之人大忠大奸的少,多数还是兼并有之。他看了这么多人,就连官场上混迹多年的那几个老东西,虽说不能尽数看透,可大体还能估摸着些。偏偏这个云洛,年纪与他相仿,表面上确实尽忠职守、绝无二心,可他就是觉得此人没有那么简单。
说他疑心重也好,说他不够大度也罢,为君之道,谨慎处事总是没错的。
顿了顿,君墨影又道:“这件事你不必多管,照朕的吩咐去做就是。”
“是,微臣明白。”张进点头称是。
“皇上,微臣还有一事……”
“张进,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吞吞吐吐了?”
被帝王这么一语道破,张进微微有些尴尬,脸上闪过一丝郝然:“皇上恕罪。”
“直说吧。”
“是。”张进点点头,“两个月前皇上吩咐微臣去查的那起行刺,如今已经有眉目了——按照刺客的武功路数和他留下的兵器来看,应该是苗疆那边的雇佣杀手,这群人并没有什么特定目的,只受人雇佣行刺。”
“受何人雇佣?”
“回皇上,表面上看来,这起刺杀乃是西阙那些主战派所为。他们不满西阙败于东阑,成天想着再次挑起战端,不管刺杀的成败,终归是能遂了他们的意。可是……微臣心里总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然而当微臣再想往深里查的时候,线索就全断了。”
“那就从西阙那些所谓的幕后黑手身上开始查。”
“是,微臣遵旨。”
傍晚时分,帝王果然去了梦央宫,用过晚膳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夜里就直接留宿于此了。冬阳和琉月都很高兴,当初主子刚醒来的时候,皇上没来看主子,她们都以为那一剑白挨了呢。
没想到,主子还真就因祸得福了!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这样,除了上朝、议政、批阅奏折之外,帝王去的地方就只有梦央宫一处,看得后宫里的女人们个个眼红嫉妒,恨不得杀了梦言。
就连梦鸣宫里的太后也是不断叹气,难不成皇上是故意的?
就因为自己让梦言从龙吟宫里搬了出来,皇上表面上虽然没说什么,心里却不满,所以借由这种方法来宣告对梦言的独宠?
这一日,梦言在梦央宫里捣腾花花草草玩儿,突然有个小太监来传帝王口谕,说是让浅妃娘娘过去一趟。
梦言觉得挺奇怪,一般君墨影都是自己来找她,像这样让人传她过去的倒是从未有过。不过转念一想,可能是他现在太忙了没工夫,或者正巧碰上了什么事儿,也就不再多虑。
只是跟小太监走着走着,梦言就觉得不太对劲了。
虽然她这人有点儿路痴,也很容易把周遭景物混淆,可是从梦央宫到龙吟宫之间的这段路她还是走过的,虽说自个儿找不着,却不至于半点印象也没有。
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尤其是那些花草还微有凋零,一眼看去就不像是常有人来的地方,龙吟宫附近的路怎么可能会这样?
一阵寒风吹过,梦言蓦地打了个冷颤,心里也跟着升起一丝毛骨悚然的感觉,下意识地就停住了脚步。
“梦言……”
就在此时,面前领路的小太监突然转过身来,声音里带着一股寒森森的笑容。
梦言蓦地一惊。
还没等她仔细看清对方的脸,眼前突然洒出一把白色粉末,直扑面门而来,待她想要屏息,已是为时过晚。
昏迷的前一秒,梦言还不禁在心里“卧槽”了一声。
丫的不带这么玩儿的,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还有如此丧心病狂来绑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