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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心脏骤停的警鸣声,在ICU工作的医生护士都太熟悉了。
在天蒙蒙泛亮的时候,伴随着心跳仪刺耳的长鸣声,病房外响起了焦急的叫唤声和杂乱的脚步声。
紧接着,病房的门被迅速地打开,然后就是几个穿着无菌服的医生冲了进去。
心跳仪上的频率已经变成一条直线,连微弱的起伏都看不到了。
心跳已经停了。医生们紧张而慎重地给陆少勤做着简单而快速的检查,确认情况后,最后决定给他进行心脏复苏。
按压泵击在陆少勤的胸口,带得他的身体猛烈地弹起,又重重地砸下。
隔着门和玻璃,尤雪儿听不到他身体砸在病床上的声音。但是那样剧烈的弧度,有些触目惊心。
只是他好像一点都不觉得疼一样。此时他的身体,更像是一具没有知觉的木偶,受力被弹起,又因重力而砸下,而且砸了一下又一下还没有任何的反应。
如果人醒着,一定会觉得疼吧?
可偏偏他连心跳都没有了。
尤雪儿没有哭,也流不出泪来。她不眠不休等了他一夜,最后还是等来这样的讯号。她的心就像同他一起跌入无尽的黑暗里,麻木到一丁点的感觉都没有了。
随便眨了下眼睛,虚弱的身体如断了线的纸风筝一般,摇摇欲坠。
有人扶起了她,她自己也用最后的力气,咬破了自己的嘴唇,让意识保持了清醒的状态。
过去的一个夜晚,尤雪儿预想过他会这样沉寂地死去。
她轻轻抚在玻璃上,望向病床上毫无生气的陆少勤,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你要死,那我便陪你。
尤雪儿从不惧怕死亡,所以她不能让他孤单地离开。
她已经在心里暗暗做了决定。
病房外的空气凝结了,停滞在悲伤和哀恸的时刻,所有人的眸光都变得黯淡再黯淡。
死亡总是这样的气氛。
但就在这个瞬间,心跳仪上的那条直线,突然出现了一丝变化:直线的尽头,看到了丁点的起伏。
“滴…滴…滴”间断的响声,让那些额头上满是密汗的医生们,眼里亮出光芒。
有的时候,奇迹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尤雪儿不知道陆少勤是不是听到了她的心里话,是不是舍不得她陪他一起去死,亦或者他想活下来陪她。
不管如何,他没有死去,对她来说就是天大的恩赐。
蓄力已久得眼泪晕着滚烫的眼眶,行行落下。她捂着唇,让呜咽声全都吞回了肚子。
尤雪儿知道,这是个该高兴的时刻,她不应该哭。
而病房里的医生护士还在忙碌着,在无数次尝试之后,陆少勤终于重新出现了生命特征。他们放下心脏按压泵,开始用双手进行心脏按压,直到心跳仪上的心跳频率恢复正常的起伏状态。
医生们一再确认陆少勤的状况,肯定他的呼吸心跳都已经恢复后,才大松一口气,然后转过身,朝他们报了个平安。
在心脏骤停到心脏复苏的这短短几分钟之内,很多人都紧张到呼吸都很小心。
而这个时候,他们的心才彻底放下来。
空气恢复了流动,嘴角的笑意让这儿变得温暖,有种云开雾散、雨过天晴的感觉。
尤雪儿还没停止哭泣,她拼命地把眼泪往回逼,不过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地落。
她都已经想好了她要下去陪他,甚至都开始在想要怎么去死。
还好,他活过来了。他不该这样离开。
一阵猛烈的抽噎,让尤雪儿再也撑不下去,终于在泪水横流之时,虚弱得晕倒了。
在后来无意识的状态下,尤雪儿做了个梦。她梦见她和陆少勤一同出现在了另一个虚无的世界里,他叫她回去,他说他会回来。
所以尤雪儿醒来了。
入鼻还是医院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夹杂着很淡的香水味。
可能因为之前哭过,眼睛很胀痛。她艰难地睁开眼后,看到了洛伊璇,有些诧异。
尤雪儿想起来,但被她阻止了。
“小雪姐,医生说你这两天身体透支,要多在床上躺一会,不能起来。”洛伊璇喊得很亲昵,语气也很温柔。
尤雪儿听了她的话,没有再动,因为她刚刚随便扭了下身,浑身都和散架了一样,力气都使不到一块去,没人扶她,她也是起不来的。
她清了清嗓子,出声问道:“少勤…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现在很好,医生说已经度过最危险的时期了。不过他暂时还不会醒来,还需要在监护室里住上很久。而且他的体内还有子弹没有取完,可能等他伤势转好,要再进行一次手术。”
洛伊璇一边说着,一边给尤雪儿倒了杯温水。然后起身将她的头轻轻抬起,一点一点地喂她喝了下去。
喝完后,她抽了纸巾,给尤雪儿擦了擦嘴角的水渍。
听到陆少勤安好,尤雪儿也算是心安了不少。
“谢谢。麻烦你了。”而洛伊璇温柔的动作,让尤雪儿心里多少有些动容,她轻声道谢。
洛伊璇冲尤雪儿笑了笑,说道:“小雪姐,我不是学模特表演的,但你知道我为什么能成为陆氏集团的代言人吗?”
尤雪儿摇了摇头,有些纳闷她为什么会问这个。
“你还记不记得,两年以前你在A大小树林里,和一对情侣合过影。”洛伊璇认真地看着尤雪儿,俏皮地咧了咧嘴,接着说道:“你一定是不记得了,上次在慕伊斯特,你都没认出我来。”
尤雪儿依稀记得当年是有过这么件事,但那对情侣的长相她早就不记得了…
“当时模特应聘,我是陪我朋友去的。陆少亲自面试,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那时居然关心了一下你们什么时候结婚,我说你是我最敬爱的学姐。然后陆少就把我留了下来。”
“后来去慕伊斯特,是陆少要求我陪他装作很亲密的样子,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陆少是个很严肃的人,他很少笑,但每次他向我提起你的时候,都特别的温柔,是腻到骨子里的那种。小雪姐,你和陆少在一起,应该是很幸福的。”
听完洛伊璇的话,尤雪儿又莫名觉得难受。
是啊,她和陆少勤在一起的那段日子里,她真的很快乐。
只是快乐太短暂了,他们总是要等到失去的时候,才懂得珍惜。
他们又有多少感情可以蹉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