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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进”
晨曦中缠绕着溟蒙的雾气,都被第一缕刺眼的阳光驱散。
当昔日繁华的城市化作满是废墟的鬼域,恐慌如同虫蚁啃食着每个人颤抖的心。
如果杀戮能够换取生存的权利。
听我的口令,举起手中的刀吧。
“这开场略微有些帅啊,霍间快笑一个。”
“笑你妈蛋有种你扛大桶水。”
少年扛着一桶代表着他们这两天唯一水源的纯净水,僵硬弯起的嘴角闪过无数刀光剑影,“池麟你不行别说啊,赶紧带路。”
“哔哔哔哔”
池麟笑意盈盈的揽了一把霍间的腰把他拽离了路边低矮的巷墙,对着黑漆漆的墙缝里忽然扑出来的一个丧尸一脚踹倒,翻身到它背上用小臂勒住脖子咔嚓一拧,这一系列动作完成得行云流水毫无异常,然后他继续回到霍间身旁,轻轻拍干净他在土墙边蹭脏了的衣角。
“一会儿就到了,别急。”他把手里那张破地图抖平展了,上面有一条连接着街道和主干道直通向高速公路的路线被他用圆珠笔涂成了蓝色,“一会儿到了那里或许还有不少丧尸,大家互相掩护一下,速度要快。”
“我背的东西最少,我开路。”庄紫扯了扯背包的肩带,肩膀上的衣服被压出两条扁平的痕迹。扛着另一桶水的卢坦见状忙不迭的阻止她,“丫头你别不把自己当姑娘啊我说,太危险了。”
“这跟是不是姑娘没关系。”
少女咬着一把黑色的发簪把一头泼墨般的长发挽到脑后,走到他前面时老神在在地摇了摇手指,“有的事儿非做不可。”
她裙子里紧贴大腿根处缠着一圈插满陶瓷刀的绑带,随着走路时的步伐在裙摆下若隐若现,瘦小的背影穿越过浅黄色的熹微,阎直几步跟到她身边去,双手拔出腰后两把刺刀来,声音低低的,“我和你一起。”
遍地横陈的尸体绊住了被风吹起的废报纸,修车行特有的油腻污渍上覆盖着人血,一层又一层,慢慢渗透进皲裂的地表,踩上去有点让人汗毛倒竖的光滑,庄紫和阎直先走进汽修厂半开的大铁门,不出所料这里还游荡着数量不少的丧尸,身上布都没剩几块也看不出生前是何许人也,他们挨着墙根绕过最前方的汽车清洗库房,想要到达最里面的车库要迂回过去,趁丧尸们没看向这边的时候,彼此在空气中用千奇百怪的手势交谈,活像鬼子进村。
不知道是哪个记吃不记打的玩意儿,向他们这边回过了头,庄紫心里警铃大作,手里还抓着半条腿的那位仁兄就像放哨的野兽发现了猎物一样尖啸一声,它的同类们一齐向这边看过来,嘴里发出饥饿的低吼。
“跑啊!”
不知道是不是丧尸对快速移动的东西特别敏感,在他们加快奔跑的时候丧尸也加快了包抄的速度,一时间密密麻麻有如潮水,庄紫一刻不停的跟在一帮拖家带口的人身后,对着一个扑上来的老头试了试自己的新拳套。
这拳套是他爹以前当武警的时候用的,黑色的布料夹层有四个箍着手指的钢环,如果打出十五磅的力量正中喉部之类的要害部位可直接置人于死地,庄紫她爸以前之所以一直不让她用这东西就是担心有朝一日这个恐怖的女儿夺权篡位跟老子谋反,不过他老人家现在不必担心了。
他的小姑娘已经可以保护别人了。
庄紫一拳打在那丧尸脸上直接把下巴颏卸下来了,整个身子仰倒压住了之后前仆后继的丧尸,手指感到力量带来的细微麻木,一个方向盯太紧就会被旁侧的丧尸袭击,好几次她的胳膊都被拽住了,只能用尚能活动的那只手摸出刀子把那些腐烂的手腕切断,盘踞在这里的丧尸数量惊人,她才发现原来院子后面连着一家制衣厂,里面的员工全跑到这边来了。
“找到车了!上来!”
卢坦上车后卸下行李留给几个少年去搬,自己坐在驾驶座上挂档启动,这个改装过的小型客车不是自动挡操作起来稍微有些不习惯,但时间不等人,阎直拉着庄紫边跑边躲避着四面八方越来越聚拢的丧尸,等它们集合起来的时候也许连车都开不走,他转过头看向等在门边的成野,在少年向他点头的瞬间踩了油门,发动机的巨大轰鸣伴着轮胎摩擦地面的嘶叫,车子像出闸的机器怪物一样冲出门,势不可挡的对着门口的丧尸们碾了过去。
“老子不停了,小成你拉他们上来!”
成野半蹲在门口清楚的看到被卷入车轮下的丧尸顷刻间四分五裂,听到老卢的声音他走下一截被血溅上的台阶,身体和门错开一个人的距离,看准了门外两人一闪而过的身影,千钧一发之际伸手去拉,把庄紫拎进来扔到后面接应的霍间怀里,跟着阎直进来的还有一只残缺不全的手掌,属于一个七窍流血的女人,成野看都不看当头把她踹下去,狠狠地拉上车门。
“好了。”
咣当一声,那些挥动的双手和可怕的面孔都被隔绝在小小的门外,几个人终于松了口气瘫坐在地,感觉浑身的冷汗都像拔了塞子一样止不住的淌下来。
他们这才把注意力放在乍看之下陈设有些特别的车厢里。除了靠近车头的两排椅子还留着,车厢的后半部分的椅子全被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两侧的长沙发车子的主人想必是正准备这辆旧客车改装成房车,只可惜改造工作进行了一半就被打断;车厢尾部铺着大片的厚毛毡,看上去质地粗糙但是足够结实温暖。他们现在完全没有生活质量方面的痴心妄想,自己有东西吃出门不被吃,累了有地方歇脚困了有毛毡睡觉,再一路活到城外就该感天动地了。
几许光线透过车玻璃照进来,颠簸感随着路程的延长逐渐趋于平稳,车子驶出街区开上了主干道,卢坦握着方向盘衔上支烟单手点了火,推开前车窗的时候拈花抚柳似的把几个夹断的手指头扫出去;池麟给他标好了路线的地图就放在手边,他想起那个看似吊儿郎当的少年的话:
“绕路走。因为直达高速公路的路线必然堵死,你看看几条交通要道的情况就知道了,人群密集的地方不能走,能走乡下最好,因为看我们现在的情况,似乎是越靠近市区丧尸越多,按照人群密集度划分感染范围的话,我们起码还有十公里才脱离感染区。”
“为了防止途中发生意外我画了三条路,我们现在走的是最近的一条,分岔口我给你标记好了随时可以改道,只是到安置点的时间不太一样罢了。”
他嘴里叼着半截狗尾巴草,笑容里有种现在的小姑娘特别待见的无赖味道,眉眼轻佻却不讨嫌,尽管说出来的话没几句正行脑子却比谁转得都快,如果卢坦没记错的话这条路线是他从庄紫家出来的时候边走路边画的;他跟霍间恰好形成了互补的关系,单看战斗力他可能比那个不良仔稍逊几分,但是论心态和整体素质,这个叫池麟的孩子再修炼几年可能会更难搞些。
年轻人总是让人期待嘛。
“你累了的话……可以三个小时休息一次。”
猛地听见身旁有说话声卢坦也不敢扭头,车子小心地拐过一条拥挤的街道,大型车跟小型车驾驶起来果然还是有区别的,他开始理解以前为啥每次坐公车的时候司机都拉着个驴脸不许任何乘客叫板,这实在不是个好干的差事啊。“阎直……?我都没看见你过来……以为你跟那群崽子聊天儿呢。”
他身后是一片其乐融融的高中生,要说小孩子就是有活力,刚才还在地上瘫成一团泥的庄紫片刻间就满血复活了,正隔着沙发采访霍间和池麟的感情史。
“你说我跟间儿啊,”池麟往沙发背上一靠朝霍间扬了扬下巴,“打小就认识呗,那是撒尿和泥的交情。”
“那事儿只有你干过我可没啊。”仿佛身历其境的感受了一下什么是撒尿和泥,霍间挪挪位子分分钟跟他撇清了关系。
“别啊宝贝儿。”
“你们俩别这么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好不好老娘要瞎了,成野给我副墨镜。”
庄紫看成野半天不说话,就托着腮帮子脸色苍白的靠在沙发上,神似旧社会那些吸大烟的公子哥,“你怎么了。”
“不怎么。”成野固执的不肯看她求知的双眼,但是被盯得厉害也有些蛋疼,总算不情不愿的承认,”我晕车。”
其余三个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只晕这种车。”
“少爷病。”三个人异口同声。
“宰了你们啊。”
“我……一直都这样,平常也许还好一点,别人聊天的时候就从来插不上嘴,也怕热闹。”
阎直蜷起腿坐在身边副驾驶的位置上,说话的时候经常有一些小动作来缓解紧张感,比如他现在的右手就不停重复着把蝴蝶刀打开又合上的动作,跟卢坦说话的时候也只是目不斜视的盯着挡风玻璃外荒凉的马路,“但是有同伴的感觉很好。”
“真的很好。”
卢坦脑子里还回放着阎直痛揍高深的时候,他像困兽一样绝望而无助的眼神,他无法想象他是如何吞咽下失去朋友和被人猜忌的痛苦,感情这东西,从来都不是唾手可得的廉价物品,它能在人们孤苦无依的时候给予最大程度的抚慰,也能被怀疑嫉妒怨念仇恨扭曲成最伤人的武器。尤其是这种时候,人的肉体都面临随时被击垮的危险,如果连心都被摧毁,又和窗外的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呢。
“会好的,都会。”卢坦掐了烟,转过方向盘的间隙扭头冲他一笑,“你信我。”
阎直看了看他又望向别处,最后伸手挠挠脸颊,讪讪的点头,“嗯。”
差不多日上三竿,他们终于开出了城区到达郊外,再走过一段公路就能上高架桥,卢坦用烟蒂把地图上的圆珠笔迹抹去了走过的一段,心情不错的号召大家停车休息。
池麟同学下车来一看到加油站旁边的超市,脸上登时浮现出一种喜当土匪的猥琐德行,“走着!”
然而没走几步他就听见了什么,在午时明黄色的阳光下站住了脚,表情迅速收敛冻结成凝重。
郊外原野广袤长风浩荡,高大的绿色树木繁茂而安静的笼罩着头顶,没有人说话的时候,那断断续续的声音格外清晰。
白色的平房里传来小孩子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