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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谢谢。”桑榆接过来。

    “什么时候你竟然这般的落魄?”乔丝瑜冷冷地看着她。

    “丝瑜,你还是和小时候一般。”乔丝瑜撇撇嘴,“胃不好?我可记得当年你是娇生惯养的,怎么这几年没人服侍了?”

    桑榆浅笑地看着她,“是啊,到底不像你,父母常伴,还有个英俊潇洒前途辉煌的未婚夫。”

    乔丝瑜脸色不自然的一暗,她当然知道此刻她所谓的未婚未正陪着她吃饭。

    两个人走出洗手间,桑榆站在近一米七的乔丝瑜的身旁,整个人显得娇小不已。尤其乔丝瑜还穿了一双7厘米的高跟鞋,她站在她身边,顿时黯淡了。

    高跟鞋啪啪地打在冰冷的大理石砖上,一下一下敲在她的心头,转过弯,桑榆停在包厢门口,乔丝瑜也停下脚步,抬起头打量了一下,“回来这么久了,有机会我们也要单独出来聚聚,叙叙旧情。”她咬着“单独”两个字,眼睛里压抑着痛。

    “我现在就是一小老百姓,名嘴主播,我怕高攀了。”

    “是吗?陈氏你都能攀的上,我又算什么?”

    桑榆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包间的门突然打开,叶向东来不及敛去的诧异,“丝瑜——”

    乔丝瑜宛然一笑,“向东,你知道阿愚回来,怎么也不告诉我。”一脸的嗔怪,“好了,电视台的同事还在等我,我先回去了。”

    两个人望着那抹离去的倩影,桑榆一阵怅然,转过身,“我回去了。”

    叶向东回头看着她,沉默了半晌,“我送你。”

    “不用了。”桑榆眯了眯眼睛,看着屋内的那顶璀璨的水晶宫灯,流光一闪。

    叶向东苦笑一下,“阿愚,亲密无间隔了四年却是相看两厌,原来我的阿愚竟是如此薄情之人。”

    桑榆一愣,身子默然的一僵,话说到这个份上她也没有再拒绝。

    车子稳稳的停在校门口,桑榆呼了一口气,“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拉了车把,竟是落了锁。

    叶向东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桑榆静静地坐在一旁,余光打量着他的侧脸,俊逸的流线,嘴边升起一个漂亮的烟圈,腾腾绕绕的。

    一支烟燃烧殆尽后,“咔嚓”一声,车锁打开,桑榆轻轻地打开车门,一只脚刚落地,叶向东的声音就响起来,“阿愚——既然你回来了,那我们就从新开始吧。”

    重新开始?桑榆身子一怔,眼角的酸涩,她抬起头,艰难的说道,“别忘了你和思瑜是有婚约的。”

    她清楚有些事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叶向东一把扯住她,桑榆手臂一痛,她蹙着,心痛的喊道,“向东——”

    “阿愚,我不明白,我不明白,那时候你为什么那么狠,不见我——”他埋在她的颈边,声音发颤。那时候他爷爷病危,他回去两周,回来的之后,收到她留下一份信,再不见。

    她很?

    桑榆流着泪,声音梗塞,“向东,爸爸被关进去之后,我去找过叶叔叔想求他帮帮忙,可是我等了好多天都没有见到他。后来,你妈妈终于肯见我了,她告诉我你和丝瑜要一起去英国念书。”她一字一句的说道,那段回忆实在太糟糕了。

    叶向东瞪着双目,不可置信。

    桑榆涩涩勾勾嘴角,“后来想想你妈妈只是编了一个理由,想让我和你分开。”

    叶向东无力地松开她,“我不知道。”

    “都过去了,向东,一切都回不去了。”

    “回不去?”叶向东仓惶的笑了一声,“阿愚,相信我。”

    桑榆握着手,十指紧紧地掐着掌心,摇了摇头,“向东,我早已经不爱了。”

    不爱了。从桑书江自杀的那刻,她就开始把他们的爱慢慢遗忘。

    第二天迷迷糊糊地醒来,早上去了办公室。昨天她就有些头晕,遇到了叶向东什么都乱了,药也没吃,整个昏昏成成的,胃是一抽一抽的疼,连带着浑身酸痛,原以为睡一觉就好。

    赵冉青看着她一脸的苍白,忙问道,“桑榆,你没事吧?”

    桑榆摇摇手,收拾好课本。

    “要不你今天休息,我给你带节课。”

    “没事。”她笑了笑,心里想着撑一撑就过去了。

    可当她站在讲台上,看着教室里那四十几张面孔,只觉的一张张的在面前晃来晃去,越发吃力地说着话,双手紧紧的握着桌角,然后一阵天旋地转。

    一瞬间,整个教室都一阵沸腾。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当她朦朦胧胧的睁开眼,鼻尖一阵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眨眨眼角,刚准备起身,左手一动,就一片刺痛。侧头一望,鲜红的血慢慢的向上回流。

    她刚抬手准备自己给拔了针管,门就打开了。

    “大小姐,你别乱动了。”苏浅浅轻轻的把她按倒床上,动作里带着温柔,快速的把针拔了,“还有一半水,一会儿让护士来扎吧。”

    “桑榆,你还要不要你的胃了?”苏浅浅一脸的凛冽。

    桑榆垂下眼,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沙哑,“怎么办?浅浅,我原以为不会再痛了,可是这里还是疼了。”右手抵在心口,揪着衣服。胃疼一疼就过去了,可是心疼呢?

    苏浅浅坐到床边,“桑榆——”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双眼下一片青紫,她……竟瘦了那么多。“如果,可能,就去争取。”

    与其生活在一生的后悔中,不如为了今生的幸福争取一下。

    桑榆怔怔地抬起头,瞥过眼睛,看着窗外的银杏树,一阵风飘过,几片绿中泛黄的叶子轻轻飘飘地扬起来。

    很久之后她慢慢吐出一句,“可是,我无法越过心中那道坎。”目光毫无焦距的盯着那飘落在窗台地树叶。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双手慢慢地环住自己,一头长发慢慢地遮住了她的脸,看不清表情,纤纤的一团,瘦弱可怜,苏浅浅却知道她心里痛。

    她站起来轻轻地离开病房,一出来,她的眼眶就红了,背脊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双手死死地滑过墙壁,指甲滑过,留下磁磁的划痕声,咬着唇,没让自己哭出来。

    桑榆晕倒后,学校老师把她送进医院,高烧加胃溃疡。苏浅浅接到学校老师的电话后,火速的赶到医院,看到桑榆整个人无力地躺在病床上,孤零零的,凄凄惨惨,那一刻她恨不得把她摇醒,决然的让她离开这里。

    那边,秦子墨回到陈家,一改平日的顽皮,认真的坐在书房里,写着作业,一会儿陈辰进来送水果,看着孩子认认真真地写作业,心里顿时一阵欢喜。

    她站在旁边看着儿子的作业本,秦子墨咬着笔,歪着头,“妈妈,舅舅怎么还没有回来?”

    陈辰摸了摸他的头,“舅舅要上班。”

    “喔。”秦子墨写了几个字,放下笔,犹豫的说道,“妈妈,我给舅舅打个电话吧。”

    C市的君悦大酒店,名人云集,灯光闪烁。衣香鬓影,觥筹交错。陈池一席倚在一角深色的沙发上,双脚交叠,右手端着一个高脚的玻璃杯,旁边坐着一个丽影,穿着紫色的长裙,阿罗多姿,头发高高的挽起一个发髻,画着淡淡的妆,妩媚动人,即使在暗光下依旧掩盖不了她的光华。

    “陈总,这次出手更够阔绰的,看来城市的新地标将要出自您手了。”陈氏以十亿标下了城东那个破落的城区,着实让人吃了一惊。这个年轻的男人,毫不掩饰他的锐利强势,一双眼眸深不可测,如今的C市已然是一副陈氏,江氏,秦氏三方争霸的局面。

    “李总,过奖了。”陈池抿了一口酒,淡淡地回复道。昨天刚刚回国,现在还在倒时差,他眯了眯眼,站起来。

    黎旭阳走过来,“二哥,要不你上去休息一下吧,这里交给我。”

    陈池刚回房间,电话就响了。

    “舅舅,你什么时候回来?”

    “子墨,什么事情?你妈妈呢?”

    “舅舅,我有重要情报。”

    陈池扑哧一笑,这小子又有什么事,他敷衍地恩了一声。

    秦子墨听到他这个声音,小嘴一堵,“舅舅,是我们桑老师的。”他顿了顿,“可是我现在不想说了。”

    陈池一听是桑榆,顿时翻身躺倒一边,嘴角勾起一抹笑,“子墨,我听说这周游乐场来了一个马戏团。”

    “舅舅,你上次答应带我去看的?”

    “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事了?”

    秦子墨咬着牙,“桑老师今天上课晕倒了,现在在医院。”

    陈池眉头倏地一皱,秦子墨交代了大概,挂了电话。

    一路疾驰赶到医院。一个电话,医院的领导匆匆地从家里赶过来,个个诚惶诚恐。

    “陈总,桑小姐身体没事,就是有些疲劳,加上饮食不当,引发胃炎。只不过,病人长期胃溃疡,所以胃——”医生看着陈池整个人冷的仿佛千年寒冰一般,犹豫地没有再说下去。

    “怎么回事?”

    “这个和病人的饮食有关。”医生吸了一口气,推了推眼镜,“病人吸收不好,长期营养不良。”

    营养不良?四个字仿佛一把利剑生生在插在他的心口。在医生的陪同下,他来到病房,推门一看,里面住着三个人,桑榆躺在最里面的病床上,侧着身背对着他们,瘦弱的背脊看上去孤孤单单的。

    领导抹了一把汗,些许的不安,哪知道这普通的病人竟然是座大佛,陈少亲自来询问,“陈总,我们立刻给她换病房。”

    陈池沉默了半晌,“明天再换,你们先回去。”一干人等撤了,他站在门外,透过门缝,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莫名地一紧。他想,世间总会有一个人让你情不自禁地去爱怜,去呵护,而他寻寻觅觅的这个人恰巧这个时候来到了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