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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之祥走出天牢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相信。
他这一生的仕途可以说是十分顺遂,因而当遇到这次的事情时他还以为自己就要了结在天牢中了。
没想到还有再出来的一天。
阳光和煦,他却觉得无比刺眼,过了好一会才终于适应这种光线。
连玥的表情倒很从容,但连之祥眼里她就是个普通女子,难免不担惊受怕,眼中不禁流露出了一丝愧疚:“是为父不好,若不是我将姚容之带到府上,也就不会有这种糟心事了。”
连玥倒是很看得开:“父亲,你没必要自责,即便当时你拒绝了,他们也会再想办法塞进来一个。”
不管用什么办法,他们是一定会往连府埋下这颗棋子了,连之祥就算有心防范,又如何能敌对方精心筹划呢?
连之祥侧头看了眼神色温和的连玥,颇感欣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还好他这个女儿遇事不慌不忙,沉着冷静,也让他沾了光。
三人先把连之祥送回了丞相府,孙氏等人一早就听闻消息了,守在门口翘首以盼。
一些同孙氏交好的妇人也前来凑热闹,当看到熟悉的马车从街角晃晃悠悠的出来时,孙氏眼眶立刻湿润了,不自觉的握紧了连钰的手。连钰也十分开心,那样子像是恨不得蹦起来。
连恺还算是比较沉着的,等马车停下了,便立刻上前帮着掀开了门帘。
连之祥已是双鬓微白,仿佛一夜间老了十多岁,连玥搀着他的手,他仰头看着熟悉的门匾,周遭熟悉的一切,和妻女亲切的面容,顿时老泪纵横,平日的威严已不复存在。
经此一劫,他忽然意识到,没有什么是比自己的亲人还要重要的。
“老爷!”孙氏快步迎上前,两人紧紧交握着双手,看着对方的脸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连玥在一旁欣慰的看着,欧阳铎靠在她身边,连钰忽然凑上前将他挤到一旁,又哭又笑:“长姐!幸亏你们没事!”
连玥笑容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发顶,有些哭笑不得的看了欧阳铎一眼。
欧阳铎没想到小姨子看起来瘦瘦小小的,竟然能把他挤到一旁。眼见着他和连玥之间的距离拉远了,欧阳铎脸色一下就黑了,碍于对方是自己的小姨子又不能说什么。
连钰丝毫没有注意到欧阳铎的不悦,她以前很少和连玥这么亲近,甚至有点互看生厌。
但现在她却是越来越喜欢和连玥撒娇了,嗅着连玥身上的清香,感受着连玥的存在,她才会觉得有点心安。
这时一旁有妇人道:“莲香恭喜你了!多亏皇上宽宏大量,连大人这才没事呢。”
孙氏一听她这话就不乐意了:“皇上自然是宽宏大量的,可也不会包庇奸佞小人,老爷相安无事,也是他什么都没做的缘故。”
那妇人本来是眼红连之祥这种情况下都能出来,便多嘴说了一句,本以为孙氏不会放在心上,没想到她毫不犹豫的就回话反击了。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妇人感到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虽然孙氏坚持要连玥和欧阳铎进去坐,但他们还是决定打道回府了。毕竟庆城她们还在等着他们回去呢。
孙氏虽然有些失望,却也没说什么。
“长姐,保重。”连恺一如既往的不是很多话,但只是这四个字,和他带着关切的神情,连玥便知道他们之间的冰已经消融了,唇角不禁勾起了一抹真心实意的笑容:“好,你们也保重。”
连玥和欧阳铎道别离开,刚进太子府,便见庆城和崔元秀都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不光是她们俩,她的那些个侍女,还有这府中上上下下所有人,都聚集在门口,就等着连玥回来了。
连玥有些吃惊,转头看了欧阳铎一眼,又笑意盈盈的转回来道:“这么隆重的欢迎仪式啊?我有点受宠若惊。不过——”
她调皮的眨了眨眼,戏谑道:“你们不做工我还是一样要罚月俸的。”
众人哄然大笑,都知道太子妃这是没事了,便放下心来四散开,接着去做工去了。
连玥收回视线,笑盈盈的看着庆城和崔元秀。
听到消息时吴春芳也跟着一块来了,连玥看了她一眼,觉得还是不能瞒着吴春芳。
“春芳,能和我来一下吗?”连玥问道。
“啊。”吴春芳神色茫然,下意识看了庆城和崔元秀一眼,见她们朝着自己点点头,便果断道:“好。”
欧阳铎知道连玥这是要和吴春芳摊牌,也没有打扰,带着庆城她们去正厅歇息去了。
另一边,连玥将吴春芳带到了花园,随后便将吴均筹也被牵扯进这件事的事情跟吴春芳说了。
吴春芳闻言,一脸难以置信。
她终于明白前几日庆城和崔元秀为何露出那样古怪的表情了,所有人都知道内情,只有她一个人被埋在鼓里。
看到吴春芳的表情,连玥有些隐隐的担心。
知道自己一直被瞒着,任谁都不会好受。
“春芳……”连玥欲言又止的开口了,“是我让兰章和元秀不要告诉你的,兰章她们也只是按吩咐做事。”
毕竟这不是什么开心的事,即便吴春芳知道了,也只能干担心,什么也做不了。
“我知道……”吴春芳抬起头来,一向大大咧咧的她眼眶竟然也湿润了,语气哽咽道,“多谢太子妃,如果不是你解决了这件事,我的父亲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连玥摇摇头道:“神武将军也是受了无妄之灾。”
“好了。”吴春芳果然还是那个吴春芳,她直接拿袖子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真心实意道,“大恩不言谢,但太子妃这个恩情我记在心里了,日后若太子妃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一定竭尽全力!”
“也许,眼下就有件需要你帮忙的事。”连玥出其不意道。
“什么?”吴春芳愣住了,而连玥却是闭口不言了。
这也只是她的一个猜测,如果可以,她希望永远都不会成真。
两人一块离开了花园,欧阳铎要送连玥回房歇息。
其实连玥在天牢时心里也没有底,万一诚和帝无视所有罪证一心要将她弄死,那她也没有办法。
好在现在她已经出来了。
接连紧绷了好几日的神经却还没有完全松懈下来,连玥看向欧阳铎,后者了然的接口:“此事定是皇后福王所为。”
欧阳铎说着眼中划过了一抹寒意,敢动连玥,他们是真的活得不耐烦了。
连玥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欧阳铎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很可惜,他们的打算还是落空了。
“之前我让人去找过姚容之受贿的证据,或许可以通过这个顺藤摸瓜揪出幕后黑手,但这条线索还是断掉了。”
连玥点点头,倒没有多失落。
她已经预想到这样的结果了,对方不会留着把柄任他们宰割,一定会赶在他们之前先毁灭证据。
总之他们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否则齐皇后和欧阳钟还以为他们怕了,一定要适当的给予反击才行。
而另一头,欧阳钟快步走进重阳宫,猛地拍了拍桌道:“连玥出来了!”
“什么?”齐皇后猛地站了起来,神色凛然。
连玥居然出来了……
他们本来安排了人,打算在牢房中将连玥和连之祥解决掉。
结果暗中有人阻挠,计划也泡汤了,现在连玥又出来了,她定不会坐以待毙。
“那现在怎么办?”齐皇后下意识看向欧阳钟,不知不觉间欧阳钟已经成了她的主心骨,无论什么事她都下意识的会向欧阳钟征求意见。
欧阳钟缓缓走到窗边,抬头看了看天边的月亮,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在漆黑的夜空中格外显眼,柔和的月光洒落下来,将一切笼罩其中。
欧阳钟唇角勾起了一抹残忍的笑容,语气却十分轻柔:“母后你看,今晚多好的月色。”
齐皇后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不知他好端端的怎么就提起月亮来了。
“月色是挺好的,”齐皇后敷衍的回道,一边看了眼他的脸色,“这跟咱们要对付连玥有什么关系?”
欧阳钟一言不发,神色越发阴冷。
翌日。
“砰砰砰!”
门房被吓了一跳,瞬间从睡梦中惊醒。
他迷迷糊糊的朝大门望去,砰砰砰的拍门声还在继续,那人动作很是急促,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似的。
门房疑惑的上前抽开门闩,刚把门打开一条缝,那人就已经冲了进来,迅速将门闩又插了进去,靠在门上气喘吁吁,一脸劫后余生。
当看到这人的脸时门房又被吓了一跳。
这女子穿得十分华贵,脸虽说不上十分精致,可也长相清秀。然而她左脸上的巴掌印却硬生生破坏了这份美感。
似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女子低下头闷声道:“带我去见兰章!”
庆城公主?
门房愣了愣,立刻点头哈腰道:“是,您请跟小的这边来。”
庆城一听有女子来找她,第一反应便是欧阳毓芝。
但转念又想怎么可能呢?皇姐虽然一直都想来西坊游玩一番,但平日有皇后娘娘管着,她很少能出宫门。
但庆城还是出门看了一眼,当看到来人当真是欧阳毓芝时,她顿时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兰章……”欧阳毓芝抬头看了她一眼,一贯骄傲的神情此刻蔫了下来,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
“皇姐……”庆城喃喃,看到她脸上鲜明的巴掌印神情立刻凝固了,“皇姐你的脸怎么了?快进来坐!”
欧阳毓芝没吱声,庆城揽着她半拖半拽的将她带进了屋,崔元秀看到欧阳毓芝变成这模样也十分吃惊,莲房姑姑二话不说转身就去拿冰块了。
庆城看着欧阳毓芝姣好的脸高高肿了起来,眼底不自觉的流露出心疼:“谁把你打成这样的?他也下得去手!回头非叫皇后娘娘定会狠狠惩治他!”
欧阳毓芝神色忽然黯然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