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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来了兴致,她提起芊芊玉手撩拨夜色,散落在林子各处飞舞的萤火虫忽然缓慢凝聚起来。
时而凝聚成奔腾的萤光河流,像莹绿色柔软的绸带绕着林子上下勾勒出绚烂的唯美弧度;时而化作一只巨大的萤火蝴蝶,她用指尖轻轻一点,那巨大的萤火蝴蝶瞬间化作无数只小萤火蝴蝶翩然飞散。
她还是觉得不尽兴,再次撩拨夜色把飞散的“蝴蝶”打散,继而将它们凝聚成一只巨大的癞蛤蟆。
“哈欠!”不小心打了个喷嚏,这巨大的萤火蛤蟆顿时化作无数小蛤蟆,像是受了惊吓,顿时一哄而散,仓惶在半空跳窜逃跑。
“哈哈……”阎七抖肩大笑,合手作浑圆状,唇畔勾勒狡黠的笑意,扬声道,“往哪里跑!”
还在空中跳跃的萤火蛤蟆逐只飞散而起,再次凝聚在阎七操控的范围形成一撮像是跳跃的芯火。
“嘿……”阎七展开双臂惊散身前的“芯火”,像活泼的精灵轻快一百八十度旋过身来,满脸洋溢着幸福,欢喜笑问:“阿钺哥哥,我厉害吧!”
只是……
她回过身的瞬间看到了一个陌生男子,脸上的笑意逐渐消散。
只有那被惊散的萤火虫形成了涓涓细流从下往上萦绕在她身边流窜,就像海里浮动的海草,迷离的萤光把她脸上的愕然映得迷茫。
眼前这男子长得好模样,剑眉凤眼,轮廓分明,他四周虽有萤火虫翩翩环绕,而然,这萤火的光芒远不及他这双眼眸好看,深邃,明亮,像是宇宙中最闪耀的星星。
身着玄色修边的黑色华衣,矫健的身段给人莫名的压迫感,仿佛与神秘的夜完美融合,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盎然欲出。
只是那么一瞬间,在她惊愕的同时,他收起了嘴角浅浅的笑意,此刻脸上并无多余表情,看似冰山却又不至于太冷。
“阿钺是谁?”男子淡然问道。
“……”阎七动了动嘴唇却接不上话来。
阿钺是谁?竟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刚才却又是脱口而出。
她下意识扭头看向逐渐归于平静的萤火虫,稍稍蹩蹙眉心,刚才的一切似乎并非为了自娱,而是要表演给谁看。
那么,是谁呢?
阿钺?
阿钺是谁?
顿了会,阎七收回思绪看向跟前的陌生男子,打量了两眼,反问道:“你又是谁?”
男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对于她奇差的记忆力,他早已见惯不怪了,直接道了三个字:“墨之阕。”
阎七先是一愣,再快速上下看了眼这个妖孽,明明是极好看的,为什么总是记不住他的容貌呢?
她微咬下唇,再仔细将他从头到脚审视一番,那个,似乎不仅仅是他的容貌记不住,好像连他的衣物装饰都显得格外陌生,可是,明明能记住他的屋子呀。
他换了衣服吧?
“你……”阎七琢磨了会,目光流蹿在他身上,试探问道,“今天更衣了吗?”
墨之阕冷眼看着她,不作任何情绪,淡淡回应:“朕天天都沐浴更衣。”
当然,他懒得告诉她,他柜子里都是这套衣服。
“难怪……”阎七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点点头,再细看了一会他的衣着打扮,试探问道,“你身上有没有什么独一无二的标志,例如胎记疤痕之类?”
容貌记不住,衣服天天换,疤痕胎记总能记住了吧?
墨之阕缓和了眸子里的冷色,淡然回应:“朕身上没有任何记痕,尤其像你肩上的。”
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轻描淡写的事,然……
闻言,阎七触电般捂住自己的左肩,警惕盯着他,心底升起一丝慌张,很快又竭力压制住情绪,冷下脸责问:“你……你怎么知道我肩上有东西?”
墨之阕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紧接着说:“是……茉莉花吧?”
阎七急得连忙倒退两步,扶在肩上的手不自觉添了三分力度,生怕泄露了鲜为人知的秘密,咬了咬唇,她迫切责问:“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在朕的床上睡过几个晚上。”墨之阕理所当然回答。
事实上,他到萃华苑那晚,她突然爆破仙气,把衣服都撕裂了,他才无意间瞧见她肩上似乎有一个花瓣的刺青。
阎七一时急红了眼,使劲拍了拍脑袋,想不起什么时候疏忽了,迅速睨向他不悦责问:“你对我干什么呢?”
墨之阕看了眼她渐通红的眼圈,没有再说话,轻拂袖转身走去,心里却不由自主默念了两个字——阿钺。
脑海忽地浮现昏迷的她,在寒玉床上哭得凄凉的画面。
是为那个阿钺而哭吗?
阿钺吗?念到此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竟握紧了拳头。
“你给我站住!”阎七大喊了声,快步追赶上去拦住他的去路,她咬牙盯着看不出任何情绪的他,气急败坏道,“你不把话说清楚,不许离开……吖……”
她还没说完,突然被他挽住了纤腰箍入怀中。
“你……”她恼怒转过头,他已快速扯下了她左肩的衣服,她顿时禁不住心脏轻颤,身子微僵,看不见他的神情,只看到他侧脸的轮廓。
墨之阕深邃的眸子打量她肩上的茉莉花,这花不像刺青更不像胎记,像是一块晶片保存着新鲜的花瓣而镶嵌在她雪白的肌肤里,与她的肌肤融成了一体。
随后,他微闭眼睛,大拇指轻抚在这茉莉花上,像是在用意念感知。
不出他所料,魔气,这茉莉花有隐藏得很深,难以察觉的魔气。
“滚开!”阎七竭力推开他,慌忙扯上自己的衣服,呼吸有些紊乱,紧咬牙根盯着她。
是的,她肩上的茉莉花隐藏着难以察觉的魔气,恍惚记得,这是与生俱来胎记。
关于肩上的秘密,尽管是华跌他们,她也从来没有提及过。
事实上,她不认为这是见不得人的,归入仙界的时候,整个仙界都知道她来路不明,是妖是魔,他们也不在乎。
她本想坦白一切,可是,脑海就是有一个声音,叮嘱她,不能将此事告诉任何人,所以她只好莫名地守着这个连她自己也不清楚的秘密。
而且,她灵力清丽,仙术深厚,两万多年来,这肩上的一点小魔气并未被任何仙家察觉,包括华跌他们。
下凡后,因为要封存仙气,她担心自己会镇不住这点魔气,但是,尽管青狐天天往她身上黏,也并未察觉,她也就放心了。
可是……眼前这个男人,他,似乎察觉了。
莫不成,他的真身,是魔?
墨之阕没有说话,直接与她擦肩而过。
阎七旋即抓住他的衣袖,但没有说话,睫毛迎着月光倒映在眸子里,恰好挡住了眸子的亮色。
墨之阕深邃的目光随意落到某处,凝了半刻,明白她的意思,轻声回应:“朕不会告诉其他人。”
阎七快速转到他跟前,直视他的双眼,迫切提醒:“妖魔鬼怪都不可以!”
墨之阕低眸看了看她凌厉的眸子,点头,再次意欲前行。
阎七依然神色凝重,按住他的手肘不让他走。
冷风忽来,遮蔽月色,虫鸣处处,鹧鸪作响,听着热闹,却安静得诡异吓人。
顿了会,她忽然扬起讨好的笑容,继而从袖里掏出一个琉璃瓶子,也就是那个装了她鲜血的瓶子。
她把琉璃瓶子塞到他手里,扬起澄澈的乌眸笑眯眯道:“我把它送给你,你要遵守承诺,不得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妖魔鬼怪仙。”
“……”墨之阕禁不住扯了扯俊俏的眉头,冷眼白了白塞到手里的瓶子。
这瓶子装的是什么,是她吐的血。
正常人送东西贿赂别人,会送自己吐出来的血吗?
那么惊悚,那么恶心,那么肮脏。
见他一脸嫌弃,阎七努了努嘴,小声嘀咕:“我的血很值钱的,多少人想要我都不给呢。”
说着,她也不顾他同不同意这个交易,正好今天在集市买了根红绳子系在琉璃瓶子上,拿过塞在他手里的琉璃瓶子,嘴角含笑直接将它系在他的腰带上。
虽然不记得他的容貌,且他又天天换衣服,但这血瓶子,她相信自己肯定不会忘记,这样就不怕走在路上不知道他是谁了。
把血琉璃瓶子系好后,她抬眸看他,欢喜笑道:“看,多衬你的衣服呀!”
墨之阕凝视着她眸子里澄澈明亮的狡黠之色,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变化,垂在身侧的指尖轻动,有那么一瞬间,想去触碰她的脸,但最后还是稳住了自己的情愫。
他当然知道她的心思,无非就是想借一件东西认准自己罢了,虽然不喜欢,但他也没有将它摘下来扔了。
没有说话,他又一次绕过她走去。
阎七扭头看了眼他萧冷的背影,快步追上去,微笑问道:“哎,你们的那个文朝会有什么比试?”
墨之阕侧头看她,没有说话。
见他的目光似乎有些犀利,阎七嘴角的笑容微微僵硬,问个话而已?莫不成又是咒语吗?
顿了会,她硬着头皮笑问:“你知道文朝会的比试吗?”
“文朝会没有比试。”墨之阕淡然道了句,快步向前走去。
“什么?”阎七疾步追上去抓住他的衣袖。
墨之阕侧头看她,不说话,眸色冷了半分,似乎在警告她,不要亵渎他的衣袖。
阎七直接忽略他隐晦的警告,轻抿唇浅笑,问道,“你说,文朝会没有比试?那不是举朝瞩目的盛事吗?”
墨之阕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扳开,抽回自己的衣袖,双手负后,淡然道:“文朝会是举朝瞩目的盛事,届时各地百姓会选送特色古怪的玩意到京城来展示。”
“就这样?”阎七呆愣问道,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墨之阕懒得再回答。
阎七还是不甘心,再次紧抓着他的衣袖追问:“没有比试?文试?武试都没有?”
墨之阕很是嫌弃抽回自己的衣袖,绕过她向前走去。
“怎么会这样?”阎七满脸纠结拍打自己的脑袋,只是观赏古怪玩意?今天还特意跟妖王约战文朝会,真是失策!失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