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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丽君的神色十分可疑,一定是有什么事想要瞒着我,可是她对我这么好,确实不像是要害我,是有什么事要瞒我呢?
心内的好奇令我悄悄跟在了身后,我听到丽君十分郑重的说:
“娜塔亚,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治好她的头痛,而不要让她恢复记忆。”
我心内诧异,丽君为什么要这样做?既然我们是好姐妹,她又为何不想让我记起以前的事呢?莫非以前的我是个十恶不赦的妖女?看一眼我的满头银发,确实有些妖气。
娜塔亚略略疑惑,但却很恭敬的回道:
“娜塔亚尽力吧,这也要看机缘的。”
唉,娜塔亚为什么就不问问因由呢,也好让我听得一些,我对自己的过去,实在是好奇得紧。
正欲转身回去,忽听到丽君边走边说:
“唉,纤儿姐姐的命实在是苦,如今这个样子,倒也不失为一种解脱。”边说边渐渐陪着娜塔亚走远,后面的话我已听不清楚,只听到类似于“身如浮萍……红颜命薄……夫死子亡……”之类的断断续续的几句。
夫死子亡?莫非我曾嫁过人,而且还生过孩子?可是我却一点都不记得了,轻轻叹一口气,若我的命运果然那样凄悲,诚如丽君所说,不记得也罢了。
次日清晨,晴朗暖和,我奈不住王庭的压抑,带了狗儿跑出去玩,看到几个放牧的突厥人赶着一群群的牛羊去放牧,十分热闹壮观,我看着马上的牧民,对狗儿道:
“我也想骑马,驰骋草原,该是何等的畅快!”
狗儿连连摇头,劝道:“公主病体未愈,想要骑马,来日方长。”
想到自己的病,唉,只得忍耐一时了,只盼着娜塔亚快些把雪莲丹制好,那样我也可以如草原的儿女一般,骑马飞奔在遍地野花的草地上了。
正呆呆的看着渐渐远去的羊群与手举长鞭吆喝着的牧民,忽见几匹高头大马飞奔而来,远远的便听到得得的马蹄声,近了,便听到马儿跑起来带起的风声,很是威武,我更加羡慕了。
“狗儿,王后不是说大汗出兵征战,暂时不会回来的么?这人是谁?为何到了王庭却不下马?”我诧异道,一般的百姓经过王庭,无不是步行而过,这几个人为首的那个却是快马加鞭,直奔王庭,丝毫没有要下马的意思。
狗儿打眼看了看,摇头道:
“奴才也不认识,那突厥大汗奴才见过,这位不是。”
正说话间,那大马已至身前,我与狗儿忙闪到一侧,不知对方来路,只疑惑的看着。
“吁——”后面的几人均下了马,为首的一人勒住马缰,停在我的面前,看着我,眼中现出几丝惊艳。
我细细看去,只见此人约莫三十来岁,高大魁梧,浓须剑眉,眼神如鹰,身上穿着极为华贵的异族服装,腰中挂着个虎皮刀套,一把弯月宝刀的刀鞘裸露在外,上面坠着骨牙饰物。
再看他的马,体格魁伟,四肢强健,虽然风尘仆仆,却依旧精神抖擞,马背上有虎纹,十分威风,因着奔跑的缘故,马身上出了许多的汗,却如血一样的红,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汗血宝马了,我顿时艳羡不已。
他与身后的随从用突厥语交谈,我未听懂,但从其惊讶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是在问我的来历。随后他爽朗一笑,用汉语问我:
“你想试一试这匹汗血宝马么?”
见他如此豪气,我心中更是蠢蠢欲动,点了点头,可是看到狗儿一脸的担忧与戒备,忙又摇了摇头。
狗儿上前一步,拦住我,对马上的人言道:
“这位大人,我家公主大病未愈,不可骑马。”
那人哈哈一笑,也不看狗儿,侧身伸出手臂,大力一抱,竟把我抱上马背,打马掉头,对吓得大惊失色的狗儿道:
“放心,不会摔到你家公主的!驾!”
我吓得尖叫一声,但很快便被这种马背上的感觉所震憾,不愧是汗血宝马,速度犹如风驰电掣,草原上的景物在我眼前快速的往后移动,耳边尽是呼呼的风声,只是自己的背靠在一个粗壮的男人胸前,他起伏的呼吸令我有些赧然,脸色微红,身子往前挪了一点。
“你叫什么名字?!”感觉到我的尴尬,马上的突厥男人哈哈一笑,大声问道。
耳边风声作响,若不大声说话,恐怕话一出口就会被风带走,根本听不见,于是我也大声回道:
“王后喊我纤儿!”
“纤儿?很好的名字!可是为什么是别人喊你,你自己不知道自己是谁吗?真有趣,哈哈……”他粗犷的笑声激起了我内心的豪气,眼望着无边无际的草原,我把手拢在唇畔,对着远远的高山大声呼喊:
“我是谁——”
声音撞击在高山上,折回来几声缥缈的回音,我咯咯笑道:
“那么,你是谁呢?”
男人策马奔腾,跑到一座湖泊前,勒住缰绳,笑呵呵回道:“我叫咄苾。”
说着,他翻身下马,并把我抱了下来,他的手十分有力,我的心忽然突突直跳,脸色飞红,忙转过身,指指远处的高山,问道:
“我从来没有去过那样高的山,你为什么不带我过去,反而停在这里?”
咄苾的脸上挂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言道:
“你身体不好,改日我再带你去如何?”
没想到这样粗犷的男人也有这样细心的时候,我心下微微感动,看着他把马儿放在湖边的草地上,并拍了一下马屁股,任它扬蹄而去,不由得问道:
“你把你的马赶走,不怕它会丢掉么?”
咄苾爽朗一笑,靠着湖边,在草地上盘膝坐下,言道:
“它叫追风,对草原上的路比我还熟,草原的人都认识它,又怎会丢?湖的另一边有一块草地,极为丰美,追风最喜欢那里的牧草,待会儿它吃饱了,自会回来。”
我也坐在他的身边,不知为何,对身边的男子莫名生出一股好感,虽然他的身上散发着贵族之气,但仍让我觉得极为亲近,于是佯装不悦,叹息一声,言道:
“原来你是带你的马儿来吃草的,并无意带我去驰骋草原啊。”
言毕,才发现自己的语气中竟有一丝难掩的酸意,不由觉得好笑,又补充一句道:
“当然,刚才骑在马上,我也是过足了瘾,待我病好了,你教我骑马,可好?”
“当然可以,你们中原的女子都很温柔可人!只是太柔弱了些,不适合骑追风,待来日我再帮你寻一匹温驯的马儿来。”咄苾想也不想,便答应道,眼睛看着我,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一般。
我被他看得不好意思,遂扭过头去,他又是一阵大笑,往草地上一躺,望着蓝天白云,赞道:
“你真美,比大草原的圣女还美。”
听他提到圣女,我又对圣女十分好奇,于是问道:
“你是说娜塔亚?”
他微微侧目,嘴里闲闲叨着一根草叶,诧异道:
“你也认识圣女?”
我点点头,言道:“正是她在给我冶病,只是她蒙着面纱,我未见到真容,不知是怎样的美丽。”
咄苾微微感叹,言道:“圣女的容貌不容亵渎,我也只在很小的时候见过一次,惊为天人,这些年便再没有机缘见到了。”
说的也是,丽君做王后这许多年,也未曾见过娜塔亚的真容。
咄苾躺了一会儿,问道:
“你看起来顶多不过双十年华,为何头发是白的?”
我摇头道:“我也不知,我醒来时便是这样了,大约是病的吧。”
咄苾一个翻身,忽然凑到我的面前,趁早不备,在我脸上猛然亲了一口,我顿时目瞪口呆,心中突突狂跳,没想到事情如此突然,然后便是满脸涨红,羞愤起身,指着他,急道:
“你,你,登徒子!”
咄苾一愕,顿时哈哈笑道:
“你们中原的女娃就是这般,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我们大草原可没有这样多的规矩,喜欢了抢回家便是,草原的女子都是敢爱敢恨,这一点倒强比你们南方女娃。”
我更是恼怒,方才他带我骑马,留给我的好感顿时烟消云散,但我又拿他没有办法,只有忿然转身,羞怒而去。
但是刚才他带我骑马而来,自然没费多大功夫,可是草原茫茫,我连方向都辨认不清,走了一阵,仍然不知王庭在何方,只觉四面八方全是绿油油一片草地,刚才我们是迎着太阳而来,现在我只有背对着太阳而去。
正走着,忽听到身后马蹄得得,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追风吃饱了,咄苾正骑了他往回赶,我掉过头去,避开不理,原指望等他过去再走,孰料他追了上来,马儿未停,便侧过身子,一手拉着马缰,一手把我拦腰抱起,侧坐在马背上,被他的手箍得紧紧的,而追风,更是撒腿跑得欢。
我惊叫一声,死命挣扎,他哪里肯放,哈哈笑道:
“你还真是一匹难驯的小野马,草原上有多少女子想要骑到追风上来,还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如愿呢!”
我瞪着他怒斥道:“她们是她们,我是我,你以为你是什么王公贵族就可以仗势欺人么?你放开我!”
“哪里哪里,你是草原的贵客,我怎敢欺负你?你这样走路,怕是天黑也走不到王庭,我把你带来,自然也要再把你带回去。”咄苾也不恼,声音响着我的耳边,反而有一种暖暖的温和之气,令我脸色倍加羞红,他扬鞭大喝一声“驾”,追风便越发的飞奔。
任我再如何挣扎,他的手仍如铁箍一般,根本动弹不得,气急败坏之下,也无计可施,只能任由他抱着我策马飞驰,转眼便回到了王庭。
下得马来,我仍旧怒气未消,满面涨红,背上似乎仍存着他身上暖暖的气息。
“公主——”大老远的,狗儿便快步朝我跑来,还指着咄苾对身后的丽君说,“就是他,他带走的公主!”
咄苾把马绳交给一个小宫人,径直走了过来,单手放在胸前,微微低头,对丽君道:
“王嫂,咄苾回来了。”
丽君担忧的看我一眼,又笑着朝咄苾道:
“是颉王啊,我说呢,除了颉王,有谁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在王庭抢人。”
原来他竟是处罗可汗的弟弟颉王。据说也是带兵去征战的,已有半年多未回来了,这次是可汗亲自去了,他才得了一时闲暇,回王庭来。一行人往王庭内宫走,边走丽君边向咄苾问可汗的情况,咄苾一一回了,最后偷偷看我一眼,问道:
“王嫂,这便是王兄从中原带回来的女子么?据说还是王嫂的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