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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秋涵低头看了苏漫一眼,“如此说来皇上是打算让苏大人为本将军陪葬了。”
君默然冷笑几声,道:“穆将军舍得吗?”
火把燃得哀艳,映起一地动荡不息的光波,流尽了人生的浮沉错落,荣辱曲折。苏漫眼帘颤动几下,眼波清洌而冷撤,所有的情怀都压抑在那样浓郁的深黑中,仿佛凝了一层脆薄的冰晶,不知其下流动的是怎样恒久的暗涌。
他一言既出,粉碎的是绝望哀愁。
倘若穆秋涵有丝毫的动摇,苏漫知道此刻自己就会变作一具冰冷的尸体,君默然的心思强大到让人觉得恐惧,他料定穆秋涵无法下手,然后安心让她成为诱饵,除掉最有力的敌人。
他用心磨砺,让自己成为手中最锋锐的利刃,所到之处,血光飞溅,最可谓高明之处,让你即使知道真相,也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唯独那句讽刺又可笑的话——一切,心甘情愿。
穆秋涵扬起头来,望着错落有致的景物,于跳跃的火光中辨别到她眼中的深沉,勾唇一笑,用极轻的声音道:“苏漫,抱歉了。”
她迷迷瞪瞪看着这一切,想笑又想哭,忽然一阵甜腥涌上,整个人开始猛烈的颤抖,苍白的脸上,有点点殷红自唇角溢出,越来越浓,越来越艳。
“阿漫……”君默然惊呼出声,勃勃鲜血不断溢出,他脸色骤然生变,眼里的焦急刹那间显示出这个冷酷君王的惊慌失措。
他的手悬在半空,忌惮着长剑跟她颈脖的距离,始终不敢上前,难道这次自己要失算了吗,穆秋涵会杀了她。
不,他绝对不允许,得不到他的同意,怎么能够死。
究竟是怎么回事?
来不及思考,满目尽是血红。
苏漫的身体在发软,穆秋涵靠近她的脸,眸底一片平静,苏漫能力反抗,看着他的脸朝自己靠近,然后感受到温暖的气息。
他用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说道:“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说罢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苏漫半合的眼帘渐渐垂了下去,失去意识的那一刻,鼻息传来的是穆秋涵身上那阵淡淡的梅花香气。
“不……”
嘶吼的狂叫回荡在沉寂的夜色中。
“痛。”
一阵一阵的痛楚,胸腔几乎要被撕裂,气息也变得绵软微弱,苏漫试着睁开眼,眼皮像是沉下了千斤巨石,手上使不出半分力气。
挣扎了几次,都没有办法从沉睡中清醒过来,最后她认命的放弃了,身体轻飘飘的,可依旧能够感觉到那种撕裂的痛。
脑中仿佛有什么逐渐的清晰过来,昏睡穆秋涵对自己说过的话。还有君默然的嘶吼,这些都像是在梦中,她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只能慢慢让自己沉静下来。
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昏昏沉沉,很快又再次昏迷过去。
随行的军医被揪着衣领扯到这里来,看见君默然铁青阴沉的脸双腿一软就跪倒在地上。
“臣……臣……参见……皇上。”
“给朕看看她怎么还不醒来,不是已经确诊说无事了吗?”君默然大步上前,怒瞪着那军医。
“皇……皇上,饶……饶命。”
君默然大怒,一脚踢了过去。
“朕让你看看她究竟怎么回事。”
那军医颤抖着从地上爬起,再不敢多说什么,磕头跪谢隆恩之后忙走到床榻前。
苏漫昏睡中似乎能听见身边的人在说话,只是挣扎着醒不过来。
“究竟如何了?”君默然耐性被磨光,狠狠盯着那军医。
他吓得又是一个颤抖,然后战战磕磕道:“回……回皇上,毒……毒已经解了,并无……大……大碍,大人此时该是睡……睡着了。”
君默然盯着沉睡的苏漫看了一眼,感觉到她呼吸间传来的平稳,脸色渐渐多云转晴。
苏漫听着两人对话,有些怔然,中毒?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中毒,难怪突如其来的痛楚像是要将人撕裂,但中毒又是怎么一回事,何人下的手?并且在这里能有机会下毒的人不多,难道她算是因祸得福?
“我们还会再见的。”昏迷前穆秋涵的那句话还在耳边回荡,她摇了摇头,不知道晕过去之后又发生了一些什么,穆秋涵又有没有顺利的逃走,她知道在最后的时刻他是狠不下心的,也佩服君默然的心机,若是自己没有中毒,不知会陷入多么难堪的局面。
这么胡乱想了一通,眼皮又渐渐沉重,再次陷入了黑暗中去。
显然因为穆秋涵的逃走激怒了君默然,若非当时顾忌苏漫的身体,他绝对毫不犹豫将人追回,只可惜关心则乱,后来回想,他确信苏漫身上的毒出自穆秋涵之手,因为军营中根本没有人敢乱来,唯一的解释是她被掳走的过程当中。
穆秋涵不愧是越国的大将,竟然有如此慎密的心思,只可惜不能为其所用,留下必成祸患。
书案上的密函堆了厚厚的一叠,都是皇宫之中传来的消息,殷清独当一面,显然有些吃力,如今离开皇宫已经大半月有余,母后必定是知道真相后对博阳侯施压,否则依照他的性子怎么可能会抱怨他的决断。
消息传得有些太快,与他当初预料还是有些差距,不想留下后患,这次不容许有任何闪失。
“皇兄。”
熟悉的声音响起,他才抬起头来。
君默希身穿铠甲,脸上还带着无法掩饰的疲惫,显然刚回来不久。
“刚回来见皇兄大帐的灯还亮着,便过来看看。”
“你来得正好,朕在为这些事情头疼,你来看看。”将信函一推,身子微微向后仰去,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靠在了椅子上。
君默然上前几步,得到他的示意后坐了下来。
“皇兄在担心母后?”
君默然举手揉着眉心,疲惫之极。
良久才道:“母后知晓你我都不在宫中,想要利用这个机会除掉一些老臣,幸好朕之前下了圣旨给殷清,否则如今还不知猖狂到什么地步。”
“母后不是已经被囚禁在凤阳宫了么,为何还有如此本事?”
抬了抬下巴,他眼睛落在那叠厚厚的信函之上。
“你看过便知。”
君默希神色凝重将信函拿在手中,跳跃的烛光映出他温雅又俊美的脸庞,只是那双眼睛渐渐透出的肃杀之光让人恐惧。
“母后竟然违抗圣旨?”他咬牙,手中纸张皱成一团。
君默然靠着椅子,平静的闭上眼去,缓缓舒出一口气,才幽幽道:“非也,并不是违抗圣旨,而是假传圣旨。”
惊讶之色自君默希脸上闪过,很快他就明白过来。
“原来如此,不过半月多,母后动作倒是快,这场战若是再拖下去,只怕皇宫都要鸡飞狗跳了,皇兄打算何时回去,这里有臣弟在,必定不会让端木离得逞。”
“朕相信你,只是昨夜让那穆秋涵逃走了。”
君默希沉默垂了眼帘。
“此事皇兄也不必太放在心上,穆秋涵并非徒有其表,臣弟曾与他交锋,不仅武功高强,谋略过人,在军中也深得民心,只是他对越国忠心耿耿,不然臣弟早就打算收为己用,如今他能从燕军大营中逃脱,实在不稀奇。”
“哦?”他挑起眉毛,参不透眼中那闪烁的光芒代表了什么。“得你如此欣赏之人,必定不是什么等闲之辈,但他如今是我们的敌人,朕不希望出现什么意外。”
君默希愕然失笑:“臣弟这点心思在皇兄面前无处可隐瞒,但请皇兄放心,臣弟知道大局为重。”
“朕向来放心你。”
他此言倒是出自真心,除却他对苏漫的心思,让他不满,其余的一切,他断不会责怪,他多年来也只与他亲近几分,其余的兄弟都在争夺皇位的过程中死的死,贬的贬,兄弟之情,于他而言,可谓是特别的存在。
但身为帝王终究有他的无奈,这些话不会说,也不愿说,只希望他能够懂。
“只是皇兄打算如何处置母后等人?”
空气的温度随着此言的落下也变得冷然,他哼了一声,随即笑道:“既然她觊觎朕的皇位,朕当然要好好回报母后,否则怎对得起她与舅舅的苦心经营。”
“两日后消息就会传到端木重那里,退兵指日可待,只要撑过这两日便可。”
他突然睁开眼,身体向前靠去,眼神也变得深沉。
“舅舅恐怕不会放过这个好时机。”
君默希摇摇头:“皇兄自不必担心,臣弟想只要那端木离受伤,越军必然不会出兵,如此一来两日的时间我们就能争取,到时候不费一兵一卒便能大胜,让越国从此俯首称臣,再无半分异议。”
君默然有些诧异,道:“你想夜探敌营?”
他点头道:“正是。”
“那穆秋涵武功不在你之下。”
他抿唇沉思片刻。“这是眼下最好的办法,虽然有些风险,但臣弟会小心,皇兄自不必担心。”
君默然缓缓摇头:“此计不妥,容朕考虑考虑。”
“皇兄。”
“你不必再说,端木离并非纨绔太子,若是失败,可知等待你的将会是什么?”
君莫喜垂下头来,不再开口,突然安静一片,唯有蜡心燃烧后不时发出的噼啪声响,犹豫几下,他缓缓开口:“苏大人他……尚好?”
君默然状似不以为然,目光朝屏风后面望了一眼,淡淡道:“已经无碍。”
“如此便好,夜深,臣弟也不多打扰,皇兄早些歇息,臣弟先行退下。”
君默然罢手,直到他离开才从椅子上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