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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慢慢揣摩你的心思,还是永远都徘徊在痛与恨的边缘?”
他沉静渐渐转化为冰冷,苏漫无语转身,又触碰到逆鳞了,越是如此,越发让她好奇,父皇啊父皇,你到底留了一个怎样的烂摊子给自己。
她走了出去,徒留沉静。
耳边寒风呼啸,吹在上像是被刀刮过。
边塞果然比不得皇城里,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她果然缺乏锻炼,若是往后亡命天涯该如何生存。
想起苏祈宣那日的话,她又是不禁一阵心寒,君默然都知道的吧,可他毕竟容忍下来,只是这份容忍会坚持到哪一日?她还剩下多少的时间?
皓月的清辉洒了满地,茫茫的银色中只看得到一片茫然,她呼出一口寒气,想要转身走回营帐,但看到燃着的一灯如豆,最后还是停了脚步。
寻了一处干草地上坐下,她将外袍拢了拢,冬天的夜晚果然冷得够呛,手脚都几乎僵硬,想要取暖竟无处去拾柴火,低头苦笑一声,果然还是不适合野外的漂泊。
扯了几根干草在手上把玩,苏漫将身体蜷缩在一起,仰起头看着明月,从前这般孤寂的时候还有祈宣在身边,如今他恢复过来竟然冷血成这样,有得必有失,她失去的代价显然太大。
平心而论,她越发觉得从君默然手中夺走皇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不服输还是想要一试,毕竟祈宣是父皇仅存的唯一血脉,天下本来也是他的,即便君默然说过那样一番话又如何,她身上留着苏家的血,这点永远也无法抹杀。
这场战争过后,她们之间终于开始正式较量了吧,真希望时间能过得慢些,再慢一些。
“你在这里作甚?”
她想得太入神,竟然都忽略了身后来人的靠近。
君默然在她身旁坐下,伸手将人揽入怀中。
“睡不着,在这里透透气。”
“我陪你吧。”皇帝目光自她身上潺潺流转良久,笑道:“你说着城中会不会有敌人的奸细?”
“嗯?”不解看着他的脸,虽然是开玩笑的口吻,苏漫却从中听出了几分迫人寒气。
“告诉我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他的话音又再度回复夹杂了些喜悦的平稳。
“你怀疑有奸细?”
君默然按下她的头,道:“没错,端木离若得不到消息,根本不敢在五日后攻城,还有舅舅虽然不曾露脸,可他生性多疑,这次不是皇弟主帅,他定怀疑有诈,怎敢挑衅?”
“公主的事情,你是不是封锁了消息?”想了想,她还是仰起头问道。
君默然一愣,笑答:“你怎知道我一定会这样做?”
“因为这才像你。”
他唇角微微勾起:“没错,朕不管你怎么看那日的事情,盈月也决不能留下朕的孩子,否则大燕的江山,岌岌可危。”
苏漫沉默下来,他冷酷的手段让人汗颜,还有什么值得怀疑的,亲手灌自己喝下堕胎药,一切都很明白。
撕心裂肺的痛,就算过了那么久,还是那么清晰,此生都无法忘怀。
“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我当时逼不得已。”如果你不是那么决绝要报仇的话。
“不必说了,我明白。”苏漫伸出手去捂住他的唇:“你是皇帝,你想说一切都是身不由己,你想说用一个孩子换来天下太平,值了。”
“阿漫,不要逼我,你到今日为止都不曾放弃过算计我的机会,我能相信你会好好对待孩子?”
“你说什么?”她的心像是被撕裂,鲜血不断流出。
“别说了,过去的事情就不必提起,你喜欢孩子,我以后会补偿你。”君默然不想吵,更不想纠缠在这个让他头痛的问题上面,两个人之间的相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变了味道。
“补偿?”她努力忍住才不至于让眼泪掉下,而他如此轻描淡写的抹杀了一切。
“阿漫,你又想逼我吗?”双手用力,苏漫顿时痛得皱起眉头,手腕上的骨头虽然没碎,恐怕也黑青了一大片。
“君默然,一直都是你在逼我,我已经退无可退,你还想要怎样?”她干脆凑到他面前,鼻尖几乎抵住下巴。
“阿漫,我说过,不要挑战我的忍耐力,这里是军营。”
柔和的眼眸瞬间温度骤降,苏漫努力平复着胸前像是被烧得滚烫的怒气,狠狠挣扎,想要挣脱他双手的禁锢。
“君默然,放手。”
“放手你又想逃到哪里去?”
“君默然?”
她低头,用力在他手上一咬,血腥味很快在口腔里蔓延开。
“咬够了吗?”
苏漫松开的时候下巴马上被捏住,接着看见他放大的脸盘,整个人被压倒在草地上,唇上传来冰凉的触感,接着被迫承受他的掠夺。
“阿漫,我从来不知你竟也会如此任性。”他说完重新抱着苏漫,缓缓站起身,避过巡视的士兵,朝着营帐走去。
双手无处可放,只能搭在他肩上,耳边回荡着的是他那低沉的嗓音。
任性?
她一阵喟叹,不是任性又是什么?
难道被囚禁得太久,见到塞外风光也忍不住冲出牢笼,试图飞向那片蓝天,没想到无形的枷锁将自己束缚得这样深而已。
他动作轻柔将苏漫放在床榻上,低头轻轻印下一吻,被她偏过头避开。
低笑一声,他贴着她耳垂道:“别做无谓的反抗。”
苏漫无力闭起眼,意料之外他竟然没有继续接下来的动作,而是轻轻扯过被子替她盖上,然后起身走到书案旁坐下。
苏漫透过被子的一角悄悄睁开了眼,烛光跳跃中,那张冷峻的脸庞也染上了几分柔和。
清晨她醒来的时候君默然已经不在身旁,如今他身为李将军的谋士,自然是不方便太多的时间出现在这里,否则很容易引来疑心。
不知他在此时究竟防着她还是有别的什么打算,两日来议事竟不让自己在场,就像是被突然遗忘了,没有任何预兆的。
不过这本就是一场策划好的战争,她又何须担心?
即便运气不好命丧在这里,兴许也比回到那个牢笼好。
五十里之外是越国扎营的地方,换句话说,如今走出大营都十分不安全,所以苏漫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却没想到此时会有人寻到头上来,竟然是李将军身边的亲信,苏漫疑虑的看向来人,听他说竟然是君默然下的命令让自己一同前往,不免让苏漫多了几分惊讶。
摸不透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扯了扯衣襟,起身抬步跟上。
营帐中除却君漠然跟李昭还有几名身着铠甲的男子,看样子都是军中元老,对于这些人苏漫并不熟悉,只是她掀开营帐进入的时候众人都将目光流连在她身上。
君默然微微一笑,朝她伸出手去,指着身旁的一个位置,苏漫拱手应声便上前去。
她名义上也是将军的谋士,出现在这里也并不会惹人非议,只是苏漫并不十分喜欢这种压抑的气氛,因为明知道各个都心怀鬼胎,有些话更是说不得,当下也更谨慎起来。
“军师对于三日后一站可有良策?”
发话的是一名身穿铠甲的中年男子,他面容粗扩,身材高大,手中提着大刀,颇有几分威武。
此时他口中军师非君默然莫属。
苏漫垂了垂眼帘,也知晓他所问是三日后如何应对那二十万大军,国舅爷并未打着清君侧的名号,越国跟大燕起兵,本就无须冠冕堂皇的理由,太后想来也是考虑到这一点。
“将军也知晓,我们跟敌军兵力相差悬殊,一时之间还真没有什么良策,但陵城易守难攻,暂时守城等候援军到来,是目前为止最好的办法。”
那大将鄙夷的看了一眼君默然,冷哼一声。
“莫非要我们向那胆小的鼠辈一样任凭他们在城外叫骂也不出去迎战?”
苏漫摇摇头,实在不苟同这般为争一口气而不顾国家安危之人。
“冯副将此言差矣,若出去迎战岂不正合敌人心意,目前我们尚未有足够的力量与其抗衡,自然应当保存实力,等候援军到来。”
那副将有些不满的坐下,脸上阴郁之气并未散尽。
李昭是个有谋略的人,即便君默然不说也懂得如何周旋,但终究无法信任,所以君默然才决定在众人面前演一出戏。
“不知李将军意下如何?”
对方的身份让李昭不敢造次,当然是恭敬应下。
议事结束后苏漫被君默然拖着回了营帐,然后对上那双深沉的眸子,像是极力隐忍着什么,最后深吸了口气。
“阿漫,你怎会在那时候出现?”
清澈的眼眸眯起,她惊诧呼出声:“那李昭的亲信来传话是你让我过去的。”
“坏了。”君默然一拍桌案:“不让你出现是担心有人认出你的身份以此大做文章,方才那李昭根本就是故意的,他胆子倒是不小,公然跟朕叫板。”
苏漫也意识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眉心紧蹙:“皇上微服的事情很可能已经泄漏出去,我们两人的身份定是已经传入奸细耳中,若是猜得不错,这两日营里必会发生事情。”
她看着君默然刀刻般俊美的脸庞,心思流转,脸上便现出犹豫苦恼之色,双拳攥了又松,松了再攥起,这番挣扎的举动,想必瞎子也可看出眼下是如何的矛盾纠葛。
君默然走过来按住苏漫肩头,柔声道:“放心吧,不会出什么问题。”
苏漫见势不敢轻易松懈,此战不可输,既然已经由不得她选择,那么就放手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