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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一连五六个月了,不曾有一滴雨水……得了阁老庇佑的几个州县还好,那些被黎王选中的富庶之地,听说已经有不少闹事的了,只是都被官兵压了下去而已。”
“收集收集这些东西,拿给容郡王去。”
“他又没有差事,也上不了朝……”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也管不了,他若是还有一二分身为皇族的慈悲心,不会不管这天下百姓的。”
余承安看着聂墨晒黑的俊脸一阵牙疼,“头一次听你说慈悲呢。”
“不管上头的人有什么样的目的,百姓们的要求都是一样的,就是活的好。谁心里装着百姓,谁都多些胜算。”聂墨飞快的说道。
“行了,先别看了,我大老远的亲自过来,你倒是看看我啊!”余承安去夺聂墨手里的纸张资料。
聂墨没叫他抢去,却依言放下,“你一来我就看了你了,对了,俞婶跟么生还好么?”
“呶,俞婶叫么生写的信,她近来情绪仿佛有些起伏,不过么生在她身边,想来不会有大事的……哎,这是人家写给我妹子的信,你不问就拆,也太随便了吧!知道啥叫隐私不?”
“我就看看有没有不好的内容,免得怎生看了情绪起伏。”
“怎么,我妹妹已经如此柔弱了?”
“不是,她只是怀了孕而已。”
“而,而什么?”余承安张嘴结舌。
聂墨揉了揉太阳穴,“怀孕,我的孩子,是我先前……,算了,事已至此,你只要恭喜我还有八个月当爹就可以了。”
“八个月?这么说你偷偷进宫然后那啥?”余承安一脸“钦佩”。
聂墨皱眉,“你有点数行不行?是在溙州永县的时候有了的,现在都两个月了。”
余承安长长的“噢”了一声,“这不怪我,是你刚才说还有八个月的,要是按照你们在溙州来算,应该是还有七个月你就要当爹,我就要当大伯……”
“十月怀胎,你会不会算数?”
“哼,”余承安终于有一样能鄙夷一番聂墨,“你恐怕要普及一些孕产知识了!最多九个半月就能生出孩子来!并非足足的十月。”
“你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你生过?”
“聂黑土你讨打是不是?”
“余素心你皮痒对不对?”
余承安一听聂墨叫他素心就暴躁了,没错,他这么光风霁月,俊朗多才,风流倜傥的人竟然有个小名叫素心……
两个人这次短暂的相聚不过两个时辰,却足足用了一个半时辰在打架。
若是怎生知道了,少不得要感叹一回两人好体力。
可惜她难得的一场好眠,错过了同时不同地发生的许多事。
宋太后歇了午觉起来,王嬷嬷见她缓步往东暖阁走,显然是去看永宁郡主,连忙道,“娘娘,郡主去了后头小花园里头玩耍,现在还没回来。”
她已经做好了陪着太后娘娘去寻乐不思家的郡主娘娘的准备了,谁料宋太后脚下一顿,立即匆匆的拐了进正殿,指挥蓓蓝,“快,趁着郡主不在,给哀家这里弄半车冰来,刚才睡觉,没得把哀家给热死!”
王嬷嬷:……
蓓蓝:……
怎生一觉醒来,蓝莹正在旁边笑的贼嘻嘻的。
“你做贼了,这么开心?”
蓝莹不干了,跺着脚,“做贼那不得心虚么!奴婢是听说太后娘娘趁着您不在叫用冰呢……”
怎生也笑,本来打算回去呢,这要不再在这儿逛逛,一扭头见松香几个也或坐在凳子上,或就倚靠在山石上,都是十分松散。
“你们且坐着,蓝莹跟我去看看花。”怎生对松香道。
松香见这会儿日头温柔了些,郡主又去的地方不过十来步远,便点头应了。怎生仰着笑脸指了几朵鲜花让蓝莹帮忙摘下来插到瓶里,等觉得差不多了才从牙里挤出个音问道,“平日里送消息送不进来,缺银子了这消息就送进来了?”还他娘的哄骗我说庄子上的钱财被黎王的人洗劫
一空。
她这样咬牙切齿,蓝莹也觉得替聂二爷丢人。
一个大老爷们,不自己想法子赚钱,眼巴巴瞅着郡主的银子,可见是打了吃软饭的谱。
虽则心中着实的想拿了菜刀剁一剁这谎话连篇的聂墨,可面上她还得替他兜着,只好又问,“聂江他们在外头忙活什么呢,到底什么事这么为难。”
聂江:郡主,就是二爷叫俺们跟您要钱这事最为难!蓝莹嘿嘿笑着,把剪下来的鲜花先递给怎生看了,也学怎生的样子,从牙缝里说话,“仿佛是黎王侧妃办了消暑宴,戚国公夫人又提到了郡主您的亲事呢。好像皇后娘娘的娘家承恩侯府也对您的终身十分关
怀,他们家的大公子尚未娶亲,近日更是悄悄发卖了两个通房……”
敢情她还是块唐僧肉,怎生又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
龙虎卫值房里头,因为要值夜,所以一般夜里当值的人午时过后就要歇着,以免晚上巡夜的时候精力不济。
可路平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他是首领,就睡在大通铺上,翻个身什么根本就不用顾忌谁。
可是他就是睡不着。
一闭眼脸前全是那细细的腰肢,侧着的身影,起伏的曲线。
那时候郡主背对了他躺着,身上搭着一件薄披风,又是隔了老远,其实实轴东西真没看到,不过就这么一眼,也是他这半个月里头看到的好东西了。
睡不着,干脆就起身。
走到外间,发现杜九竟然也在。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颔首。
杜九娘虽然挂了个龙虎卫的职,却实际上是宋太后的人。
等路平出去,原本跟杜九娘说的卫三十诧异的摸头,“路统领今日怎么不睡了?”
“不睡不想睡,是睡不着吧。”杜九讥笑。
若说她看不出路平的心思,可她又不是聋子,戚国公夫人的那点儿想头可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卫三十见这其中仿佛还有八卦内幕,忙谦恭的虚心请教杜九,“您怎么知道的?”
“明明躺下了,又起身,不是睡不着是什么!”杜九的差事已经办完,这会儿懒懒的说道。
她虽是女子,却一副男子的样,龙虎卫里头的男人们大部分年纪比她小,年头一长都见怪不怪了,偶尔甚至能忘了杜九其实是个女子。
卫三十好歹是个男人,听杜九这么说,便得意的嘿嘿一笑,“这您可就不懂了,男人睡不着啊,大抵是有那么个缘故。”
“哦,什么缘故?”
“诗经上不是都说了,睡不着想睡的姑娘呗!”
“诗经还教这个?”
“对啊,您啊,还得多读书……”
对面杜九指了指卫三十身后,“刚才那话不是我问的。”
卫三十忽然觉得冷飕飕,扭头一看,统领!
侍卫值房里头,卫三十头悬梁锥刺股。
路过的侍卫莫不低低碎语,“统领这惩罚人的法子越发的惨绝人寰了。”
路平在练武方面是个学霸。
但是还是那句老话,上天给你打开一扇门,必定要再关上一扇窗。
他着实的不会勾搭小娘子,所以听见卫三十那样跟杜九说,他便本着不耻下问的心情问了一句。
“你很懂这个?”他身量高,卫三十虽然不矮,站到他面前,却还要受他俯视。
“属下,呃,不懂。”卫三十冷汗都流下来了。
“不懂?抄一百遍《女戒》。”
抄女戒?那还不如打一百板子呢,“统领,属下略懂。”
“真的?”
“真的。”卫三十的眼睛充满了真诚。
“对了上官撒谎,加抄二百遍女戒。”
卫三十差点哭瞎眼。
*
路平值夜回来,扭了扭脖子,咔咔作响。
在回廊里头碰上捏着一只酒壶独自小酌的杜九。
他脚步停顿了一下。
《诗经》——不是一本经文么?和尚们念的东西竟然还教怎么睡女人的问题?
杜九娘撩起眼皮一看是他,没有作声。
路平咽了一口吐沫。
想着白日里头回家,自家老娘说的话,“原本以为这圣旨之后,太后娘娘还不得让郡主出来走动啊,谁知这都多长时间了,寿安宫竟是谁也进不去了,就是皇后娘娘,也免了好几次请安……”
寿安宫守卫森严,这个路平自然是知道的。
他上次挟了太医闯了一回宫,太后虽然没有斥责,却换了守门的侍卫,先前守卫不利的龙虎卫侍卫听说被回炉重造了。
“郡主看着温温柔柔的,别说你看着喜欢,就是娘也挺喜欢的,可是这不出宫,宫里也说不上话可怎么办?平儿啊,娘觉得你在宫里,这近水楼台,花前月下的,你就不能跟郡主来个偶遇?”
他今日倒是偶遇了一回,可惜,郡主在树下睡觉。
也不知日后她还会不会再去那树下。
若是去,趁着她没睡着之前,他上前说两句话?
这样想着,路平的脚步不再迟疑,反而脸上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浅笑,然后大步往前走去。
下半夜,或能睡个好觉了!
杜九娘摇了摇酒壶,听不见声响,胸中哼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笑路平蠢样,还是笑壶中没了酒。
怎生果然第二日又到了那树下,这次带的东西比较全,除了拿了几本话本子,还带了不少吃食,俨然要将这儿当另一个东暖阁的架势。
日光更烈,松香嘀咕,“这要是来场雨便好了。”
怎生怔忪,俄而呢喃问道,“多久没下雨了?”
皇帝却也在乾正宫发怒。
各地报旱灾的折子撒了一地。
底下跪着聂阁老跟黎王等人。
“几百万两银子下去,打了几口井?层层盘剥,与民争利,尔等不怕遭天谴么!”
聂阁老垂首跪了,这次的折子他从未经手,不过此时心中却无多少惧怕,报上来的几个旱情严重的州县不是先头两位亲王党的人掌管,就是黎王党的人掌管。
他为人臣子,自是十分了解陛下,“陛下,当初这银子经户部往下拨发,直接到了各州府,现下只是有几个州府出现混乱,其余州府据老臣所知,即便今年粮食欠收,也还可维持百姓生计。”此话一出,果然就听上头皇帝道,“先把育州、钦州、粟州三州知府抄家,然后押解他们上京自辩,其余出现旱情的县府,亦抄了他们,朕倒要看看,他们贪污了多少银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