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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文鑫没有马上去收拾东西,而是走了出来。这件事情,他要跟母亲说说。也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对的,是不是能让母亲接受。
坐在墓碑旁,他总是那样,心事重重。每次遇到什么好事,或是不好的事,他都会来这,亲自跟他母亲说说。但是没有人回答,他也就成为自言自语了。
当然,书也是一个发泄对象。当有些烦心事,说出来之后,自己依然闷闷的,那就得看书了。这东西很容易专注,一旦进入,那就很难出来,也就占时把所有的事情都抛了一边。
“娘,我来看你了”,林文鑫转身跪在墓碑下,说道:“娘,你知道吗?你看到了吗?师傅把所有的武功都传给我了,要我出江湖,为林家庄报仇,为你们报仇。你知道吗?这些年,他一直那么辛苦,一切都是为了我,而如今为了我居然弄到这步田地,我想留下来照顾他,可是却又答应了明天就离开”。
“娘,你知道吗?师傅把逍遥派掌门之位传给了我,我现在是逍遥派的掌门了,而且武功也差不多有爹爹的武功那么高了,只是占时还没能全部纳入。当然,你也看到,这是师傅,这是好师傅。娘,我该怎么办?”。
“离开了,就只有师傅一个人在这里,没有人陪伴,没有人解闷。现在他武功全没了,就是一个普通人,甚至连普通人都不如。身子虚弱,生病,走不了,没人照看,怎么办?”,林文鑫越说越伤心,“娘,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只能来求您帮我。明天我就要走了,您就看着师傅,如果他有什么不适,您记得给我托个梦。我知道,林家庄的仇是大事,可是师傅的身体也是大事,你们走了,就师傅一个人陪着我,让我又重新找到了温暖,让我做回那快乐的小鑫儿”
“如今,鑫儿长大了,林家庄的仇也就该是时候报了,可是鑫儿真的很不放心,所以只能来求娘您了。明天,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但我想,应该是早上,起来我就离开”。
一个人呆在墓碑旁,说着话。他说了很多很多,也想了很多很多。时间总是过的那么快,不让人有一点休息的时间,不知不觉就从你的身体里划过,甚至还不让你感觉到什么。
“娘,我走了,明天再来看你”,站起身子,林文鑫慢慢的走向草棚去。该到做饭的时间了,他不能让师傅为他再奔波,再劳碌。
这晚注定无眠,把东西都收拾好了,躺在床上,却一点睡意都没有。淡淡的月光透过窗台,侵入房间里,却是那么忧伤,总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难受。
师傅,师傅,师傅……。林文鑫脑子里就出现两个字,一直把这两个字默念了上百遍,似乎依然不够,还要再继续下去。或者这样可以让人入睡,又或许想借助这样的方式入睡,但是无奈的是,总那么事与愿违。
头一缩,把被子往上抽,将脸遮住,只为了不让自己看到那一丝丝淡淡的月光。没有光,那就是黑夜,一片黑黝黝的世界,一片黑黝黝的生活,至少眼前是黑的。
心里的事情太多太多,想的太多太多,脑子总不能停下来。翻了翻身,将自己包裹的更加严实了。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能入睡。林文鑫拼命的想要睡去,却被淡淡的忧伤所干扰。
要离开了,离开这里,也离开师傅。要做一个勇敢而独立的人,一切都将去面对,去完成未完成的事情。这本来是一件好事,可是却让他觉得这似乎就是折磨。
心如明镜,透明而带着闪闪折光,然而,黑夜里,这光已经完全被遮住,看不到任何的亮点,甚至连镜子也看不到。黑夜不可怕,可怕的是人进入黑夜,却无法走出来。
晚上过后,总会是黎明的到来,昼夜交替,有明有暗,这些都是自然现象。可心里的黑夜呢?会有黎明来代替吗?不知道,不知道什么时候黎明才到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这么一个说法。
与林文鑫相同,王允也不能入睡。眼睛紧紧的闭着,只能是闭目养神。徒弟要离开了,虽然这一天总会要到来,可真正到来那天,却怎么也难以接受。
大爱无私,要学会替别人着想,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办,不能强留。王允总是这样劝自己,心里乱乱的,一团糟。以前的自己哪去了,那个可以拿得起,放得下的自己哪去了?
怎么说,怎么做?无论多少个理由,多少个借口,却只是图个自我安慰。然而,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真的就这样丢了自己吗?真的就这样失去自己了吗?经过这么久的生活,他还是改变了自己的孤独,心里多了一份牵挂。
这晚,他们都没有入睡,也许都是在闭目养神,等待新的一天到来。
天还是那么给力,微微弱弱的光芒,还是战胜了月亮的光。虽然二者都是那么弱,月光却始终抵挡不了这片黎明的光的来临,终于还是静静的消失在那片夜空当中。
一夜没睡,总是没精神。林文鑫睁开眼睛,依然一片黑暗,原来自己早将头包裹在被子里。掀开被子,天已经渐渐亮了。
似乎很不想看到这一刻,似乎又很期待这一刻,心里的矛盾别提有多纠结。林文鑫揉了揉眼睛,懒散的从床上爬了起来。然而一夜未眠,身子就虚脱了很多。咬牙,终于还是爬了起来。
王允也爬了起来,他本来就老了,如今武功也都没有了,身子也就变得更加弱了。捂着嘴,轻轻的咳嗽了两声,那么轻,似乎不想让人知道,或许只是为了不让林文鑫知道罢了。
揉了揉太阳穴,使自己清晰一点。王允倒了一杯水,给自己喝了,然后才打开房门,走出去。
“师傅”,原来林文鑫也已经起来了,现在正站在房门口,像是等待,也像是静静的告别。我轻轻的走,正如我轻轻的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鑫儿,这么早”,王允也很惊讶。这孩子是不是没睡,看他一眼红通通,又黑黝黝,似乎熬了好几晚上一样。“昨晚睡的好吗?”。
“嗯,师傅早”,林文鑫直接扯了开去,不想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不想骗师傅,却也不想让他担心,所以只能这么办,或许这是最好的办法吧。
王允点了点头,“东西准备好了吗?”。
“嗯”。林文鑫咬牙,似乎说的他难受了一般,“昨晚就准备了”。
“嗯”。王允静静的看着这孩子,要把他记在心里。就这么一个徒弟,就这么一个亲人,而现在,他要走了,这里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了。寻找这最后的记忆,也寻找一点回忆,当然也害怕自己会忘记,所以想看得更清晰些。
“去洗个脸,等会我送你”,想看,却终究不忍再看。心里如刀绞般,难受,难受。王允只能将眼神撤开,慢慢的走开去。
那背影,这么熟悉,却又这么陌生。一个晚上,背影就变了样,变得佝偻了许多,也变得柔软了许多。师傅,林文鑫想喊,可是没有喊出来,那声音一直在肚子里,不断的嚎叫。渐渐的,泪水依然流了下来。
师傅真的老了,也真的累了,都是自己,要不是自己有那么多事情,师傅怎么会变成这样,又怎么会变得这么弱呢。自己的到来,是不是真的错了,也许根本不该来。
林文鑫内心狂乱,心在滴血,眼在流泪。他也走了开去,要去洗把脸,洗掉所有的思绪,让自己变得麻木,也洗掉所有的污秽,让自己变得清晰。
“师傅”,林文鑫洗好了,却见王允已经在草棚旁边站着,静静的等待。
“嗯,快去拿东西,我去牵马给你”。
“嗯”。林文鑫含泪点头,忍住,不让泪水留下来,只是为了不让师傅看到自己难受,是为了不让师傅伤心。走上楼去,泪水却如泉涌般,喷泄而出。没有擦,任由这泪水洗面,没有理,任由这泪水沁心。
师傅,师傅,林文鑫内心早已经喊了千万遍,犹如在挣扎一般,却是毫无作用。
回到自己的房间,拿起自己整理好的包袱,要离开,却看到包袱上有一把玉扇,隐隐透明,带着光折。林文鑫取出玉扇,打开一看,心里终于有是一点安慰。
“有你陪着我,就像师傅在我身边一样”,对着扇子,说了一句话,扇子就像是师傅的缩影,时时陪着他一般。把扇子放到怀里,只怕一个不小心弄丢了似的。
马厩里,王允选着,他知道哪匹马好哪匹马不好,那匹是良驹,哪匹马是水货。纠结,那就在于良驹和那匹带当年带着他们母女而来马。事隔十多年,那匹马显得有些老化,也不知道能不能行走。
“马儿,你还好吗?”,王允轻轻的抚摸着那匹马头,想起当年救下他们母子的事情。那么清晰,就如昨天发生一般。
“唉”,王允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走开,选了一匹良驹。他真的很想,很想让那匹马载着林文鑫四处奔走,就像他跟着一般。可是如今,那匹马已经老了,已经不再是当年那匹日行千里的快马了。
“马儿,鑫儿就交给你了”,王允摸着前面的这匹良驹,久久没有动作。不是不舍,而是难受,眼看十多年的相处,如今徒儿就要离开,他怎么会不难受呢。
解开马绳,牵着马走了出来。王允佝偻的身形,和马似乎有些相似。或者他本来就是一匹马,林文鑫就是那骑马的人,如今已经衰落,不能再陪着他一般。
“师傅”,林文鑫也来到马厩,看着师傅一步步小心翼翼的将马牵出来,却傻傻的站着,等待着,没有任何动作。给他一个记忆,给师傅一个对自己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