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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瞬间,杨树林惭愧不已,刚才他还在怀疑刘山宗出工不出力,可此时刘山宗竟拼着手被冻成冰坨,都要坚持帮他完成心愿,可见刘山宗表面上满不在乎,心里却一直郑重其事。
自然,刘山宗会这么做,肯定有报答白小薇的想法在里边。
但更多的,必然是为了成全他,不然也不会抢先伸出双手,而让他空出一只手了。
这些念头在杨树林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却见刘山宗故作不以为意的冲他笑了笑:“你跟这鬼丫头还真是投脾气,都是急性子,她现在分明神智不清,却本能的想快点恢复,迫不及待想见到你呢。”
杨树林无心理会他的调侃,心里一声悲叹:“小薇妹子,对不起了,我废一只手不要紧,可不能眼瞅着我二哥后半辈子没了着落。早知道这样,点什么烟呐,我直接给你点蜡烛多好!”
想到这里,他就要撒手,可就在他的手将动未动的一瞬间,脑海中划过一个念头。
“蜡烛?”
宿舍楼老旧,电线老化经常停电,他和刘山宗去画室杂物间时还停过电。
因此每个宿舍都常备蜡烛,杨树林这屋自然也不例外。
“对,就是蜡烛!”
他二话不说,空着的手伸进桌堂里掏摸起来。
要是没记错,他蜡烛用完之后都随手扔在桌堂里了,而且不止一根!
他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习惯,现在却成了破解危局的关键。
现实也没让他失望,掏摸了几下,他果然掏出了半截白蜡烛来。
他大喜过望,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刘山宗见状眼睛也顿时一亮:“娘的,我咋没想到,快,快点,老子手都要冻掉了!”
杨树林立马就把蜡烛横在桌边点着,将蜡烛油滴到画板上,把香烟牢牢沾了上去。
三根香烟不倒不灭的沾在了碗前,杨树林和刘山宗退开,一边疯狂往手上呵气,一边猛搓双手,好在收得及时,虽然已经快冻僵了,但还不至于落下后遗症。
杨树林一边搓手,一边骂道:“我说老二,你能不能别老这么二,上回差点把咱俩小命搭进去,这回又差点废了手,求你了,再干啥之前,多用点脑子行不行!”
刘山宗虽然有点心虚,可还是抬脚就踢:“狗咬吕洞宾,谁知道你家那鬼丫头这么心急!”
说着,他指着已经彻底结成冰坨的海碗道:“你瞅瞅,都成冰雕了,她再这么狂吸下去,周围阴气大作,还指不定把别的什么玩意儿给招来!”
杨树林看他不停眨眼,就知道他在扯淡:“少在哪儿危言耸听,这种事不都是用香吗,你干啥非得用烟,还特么非要好烟不可!”
“废话,这个点儿你上哪儿买香去?再说了,八毛钱一盒的葡萄到是省钱,可你买一盒来试试,像这么烧,要是半道上不灭火,我就跟你姓!”
杨树林无语哽咽。
好在香烟总算烧到了头,刘山宗立马就开窗户开门,把阴气、烟气都给散出去。
窗户刚一开,海碗就啪嚓一声碎成了数瓣,却是生生冻碎了。
杨树林刚凑上去看,碗里的冰坨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成了酒水,淌得满桌子都是,浓烈的酒香混合了窗口吹进来的冰冷夜风,闻着让人精神一振。
他拿起牙齿,果然发现牙表面的裂痕不见了,只有里边还能隐约看到一点。
刘山宗往床上一倒,狗熊般的身子压得床板吱嘎作响:“行了,把窗户关上。”
杨树林见状赶紧把牙收好,关上窗子,笑着坐到他床边,贱丝丝的给他捶腿:“二哥你不能睡,你得跟我说说,之后还要怎么做,我这就算是养鬼了么?”
刘山宗自然不是真要睡觉,但摆摆架子却是必须的。
“嗯?还记得我是你二哥?干脆以后就叫老二、瞎子多好?”
杨树林连连赔笑,虚扇了自己两下:“你瞅我这嘴,也没个把门的,以后一定注意。”
刘山宗哼了一声,坐起身来,任由他给捶肩膀:“养鬼哪有这么简单,这只是个开始!”
他脸色和语气都很沉重:“你说最早见到她那会儿,灯下看她,她有影子是吧?”
见杨树林点头,刘山宗深吸了口气:“怨魂、恶鬼、厉鬼、阴灵,能现出实体的才叫阴灵。想救她光凭聚阴咒可不够,聚阴咒只能保她灵智不泯,要让她复原,还得有鬼龛和祭品。”
杨树林赫然想起,按刘山宗之前所说,食阴鬼的祭品是厉鬼凶灵,心里不由一紧:“照这么说,咱们得先弄个牌位把她供上,再去捉鬼喂她?”
“你以为鬼龛只是牌位那么简单?还想捉鬼?谁捉?你去还是我去?”
刘山宗翻了他一记白眼,沉吟不语。
杨树林堆起笑脸正想奉承他两句,却听刘山宗道:“你现在躲都躲不及,还想去捉鬼?你自己想作死不要紧,别拖上我。我又不是天师,哪有那么大的道行。”
虽然刘山宗摆出一副束手无策的模样,但杨树林却一点也不着急。
“别卖关子了,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
他太了解刘山宗了,刘山宗敢出手,心里肯定早就有谱了。
果然,刘山宗叹了口气:“山咀通常是不会主动往人多的地方钻的,它会出现在学校,多半是有什么东西把它引了过来,要是能把这东西找出来,事儿就好办了。”
不等杨树林接话,他就皱着眉头说:“这东西可能是阴气极盛的活物,也可能是山川灵气孕育出的异宝,对邪祟有极大吸引力,可惜整栋楼我都留意过,却没发现有啥特别之处。”
杨树林抬头望着房梁,跟着琢磨起来,但思来想去,也没想起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
“要是能问问白小薇就好了。”
“废话,要是她醒着,还用得着你说?好在这两件事也不急在一时三刻,你最近元气大伤,阳气衰微,先把身子养好点,咱们再想办法也不迟。”
随即,刘山宗一本正经的叮嘱:“你得记住喽,你暂时不能单独去医院、小胡同、湖边、仓库、树林,尽量不要走夜路,哦,还有公厕也不能去,就算大白天也不行。”
杨树林愕然停手:“啥?公厕也不行?那我想上厕所怎么整?”
“我管你怎么整,这都是你自找的。你身上带着个气息奄奄的食阴鬼,就跟打着个红灯笼走夜路,灯笼上再写个欢迎品尝一样,走大路都玄乎呢,要是去那些邪祟之气重的地方,谁也救不了你。”
不说不要紧,一说到这儿,杨树林居然来了尿意,忍不住捂住了裤裆。
“完了二哥,我现在就想去,要么你陪我一起,要么……把你那酒壶借我用用也行。”
刘山宗咬牙切齿的瞪着他,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恼火归恼火,他也只能陪着往外走,同时低声道:“那颗牙以后你得随身带着,我那儿还有两块袁大头,等有工夫找个打首饰的给毁了,打条银链子把它镶上,当项链带吧。”
“为啥非要银的?”
“废话,金的你打得起啊?”
杨树林发现自己被折腾的有点魔障了:“那我整天带着她,不得阴气缠身?”
“你都这么豁出命来救她了,她哪能再折腾你,放心好了。只要最近三天,每晚用聚阴咒给她续命,只要这期间不中断,她就不会再出太大问题。不过想让她醒来,怕是还得有祭品才行。”
提到祭品,杨树林就有点头疼,想找厉鬼凶灵当祭品谈何容易。
但甭管咋说,他心里也算是有了谱,心惊胆战的上了趟厕所之后,回宿舍好好睡了一觉。
第二天杨树林上了一天的课,心情也比之前轻松了不少。
虽然暂时无法见到白小薇,想让她恢复如初还不知道要费多大的工夫,但只要保住了她,压在他心里的大石头就总算落了地。
白天的课他上的并不消停,为了躲开谢盈的刨根问底,着实费了不少心思,下午放学照旧到了画室,让他没想到的是,模特竟然又换成了谢盈。
他趁着其他人还没来齐的工夫,凑上去笑问:“咋又是你做模特,不是说好轮班来的吗?”
谢盈幽怨的看着他,压低了声音,期期艾艾的道:“是我自己跟老师要求的,班长,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可以不问,但你能好好给我画张像吗?”
杨树林尴尬一笑,紧接着就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证:“成,今个我一准把你画的美若天仙,你要是喜欢,我再给你签个名、题个诗都没问题。”
谢盈乌溜溜的眼睛里,绽放出一丝异彩:“一言为定。”
杨树林笑着点头,坐了回去,心里大大的松了口气。
他还真没想到,谢盈不止腰条细,屁股翘,还这么善解人意,主动放弃了追问。
只要谢盈不追问那晚的事,让他多画几张也没问题,毕竟,那事他实在没法解释。之前他是没把握画好谢盈,现在心里有底,有什么理由不好好画一张。
心里存了这样的念头,他动起笔来格外仔细,稍有不满意都拿橡皮蹭掉重画。
而谢盈得了他的许诺,显得很有精神,坐在静物台上挺直了纤腰,笑得美滋滋的。
然而两人谁都没有注意到,就在杨树林后排,有一双眼睛把他们的小动作看了个真切,望向杨树林脊背的目光里,散发出了森森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