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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娘们,三天后要是再交不出房租,老子就抓你去做鸡,也不打听打听我海哥的名声,竟然连我的房租也敢欠!”男人粗哑的嘶吼了一嗓子,同时将一个纤细的女人推倒在地上,然后扬长而去。
女人的周围,是摔碎的碗筷,被掀翻的桌子,弄的乱七八糟的家。
“妈……”六岁的陈申从地上坐起来,往前用小小的身体撑起倒在地上的母亲。
“阿申,对不起,是妈妈不好,吓到你了。”陈母看着瘦弱的儿子,眼眶泛红,明明是六岁的男孩,却干瘦的像四五岁,“没事了……没事了……等你爸爸回来了,妈妈就有钱,我们就不会受人欺负了。”
这样的事情,在陈申年幼的世界里,每隔三个月就会发生一次,因为他的生活里,只有母亲,没有父亲,而陈母所赚的钱,又不足以支撑一个家庭的负担。
而每当这个时候,陈母就会抱着他,不停的喃喃自语,“等你爸爸回来了,我们就可以过上好日子。有新衣服穿,顿顿有肉吃……”
六岁的陈申,对所谓的爸爸早就放弃了,只有他的母亲,一直还抱着期待。
关于陈申的父亲,还要从当地的特殊社会氛围说起。
这事滨城底下靠海的一个小渔村,在当年刚刚改革开放特殊背景下,许多“移民”去国外的人,都赚了大钱。在那个年代里,国外的月亮比较远,国外到处都有黄金捡,人人口耳相传间,都说着这样的故事。
在陈母怀孕三个月的时候,面对家徒四壁的窘境,陈父也决定走出这一步,“移民”去美国淘金。
刚开始第一二年的时候,陈母的确有收到寄回来的钱,可是再后来,陈父变得了无音讯。
所有人都说陈父是死了,只有陈母依旧不死心,心心念念的等着陈父回来,孤儿寡母的日子,一天比一天的难熬。
等陈申大了,他知道那所谓的“移民”,其实是偷渡,而国外的环境,甚至比国内更糟糕,多少人死在路上,或者是客死异乡。
“等阿申的爸爸回来了,一定赚了很多很多的钱,可以让我们住大房子,过好日子,再也不用被人欺负了。”只有陈母一个人,喋喋不休的说着如此的话。
听得陈申都麻木了……
陈申记得在那一段遥远的记忆里,陈母不仅白天要工作,晚上也要去做零工,有时候天亮都不能回来,他一个人孤零零在房间里,又冷又饿,连口饭都吃不上。
突然有一天,打开门准备去上学的时候,看到门外的地上,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粥。
对于当时饥肠辘辘的陈申而言,那就是旅人饥渴时候一瓶水。
他不记得了很多事情,却记得那晚白粥是那么粘稠,吃的起来甚至带着一丝丝的甜味。
……
陈申是在食物的香味中醒过来的,那一碗白粥的香味,是那么真实的萦绕在他的鼻尖,等他缓缓地睁开眼,看到自己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份早餐,里面正是一份冒着热气的白粥。
他环顾左右,病房里空荡荡的没有人,而他手背上的点滴,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拔了。
约莫几分钟后,有个护士进来量体温,提醒他吃药。
陈申多看了几眼,发现不是汪若兰的时候,竟然还有些失落,在护士即将离开前,他抓住机会问道,“请问这是谁送来的?”
护士小姐疑惑着,“不是陈先生的朋友送的吗?”
陈申说了句谢谢,没在追问,只是在护士离开后,目光依旧落在那一份来历不明的白粥上,犹豫良久,还是将它打了开来,一勺一勺的送进自己的嘴里。
陈申在心里玩笑的跟自己说,“反正都得胃病了,也不在乎再被人下毒,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而护理站的情况,却比病房里热闹很多。
汪若兰连连追问着,“他吃了吗?有怀疑吗?有没有被扔进垃圾桶里?”
“学姐,你既然这么担心,干脆表露身份,说是你送的不就好了,何必这样战战兢兢的。”
“你不懂,我跟他又没什么关系,就连朋友都不是。”
“连朋友都不是,你还休假日都来医院,一晚上不睡的给他熬粥,就连身为学妹的我,都没这种待遇。”
“别酸我了,你的份我放在休息室里,你抽空了偷偷去吃,别被人发现了。”
安抚了小学妹,汪若兰还是不放心的往陈申的病房里走,透过门缝,小心翼翼地偷瞄着里面的情景。
看到陈申坐在病床上,正吃着她送的食物,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样的情况,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她也是趴在一个门缝上,偷看着一个小男生,一口一口的吃着她送的食物。
她会兴奋的转身,跟自己的妈妈汇报,“妈妈,他吃了,而且吃的很干净,一点都没剩下。”
“嘘。小声点,不要让他发现是我们送的,不然他就不敢吃了。”
“我知道了,我们要嘘……这是一个秘密。妈妈,他好厉害,明明看起来那么小,却冲出来保护他的妈妈,就跟童话故事里的骑士一样。”
“那是因为他真的很爱他的妈妈。”
“妈妈,我也想要这样的骑士,如果我跟他去说,你觉得他会做我的骑士吗?”
“傻丫头,你又不是他的妈妈……”
儿时的记忆变得很模糊,可是当与这个人重逢的时候,汪若兰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可是有的人还是那样陌生的看着她,什么都不记得。
汪若兰偷看的很入神,就连身后多了一个人影都没发现。
“你是谁?”季凉川冷眸微眯,下意识的戒备着。
汪若兰吓了一跳,瞅了对方一眼,然后立刻低下头,“对不起,我找错病房了,对不起。”
她急急忙忙的跑了,以为别人不会认出她,殊不知季凉川一眼就想起了她是上次的那个护士长,看着她战战兢兢远去的身影,皱了皱眉,才推门进去。
一进门,季凉川也闻到了飘在空气中放任香味,似乎有些熟悉,跟刚才的那个女人身上的有点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