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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医院这个充满了死亡和别离的地方,总是在让人潜意识里带有一种抗拒的心情。
我没想到,竟然连季凉川也是这样,第二天一起来,我甚至还没完全清醒,就脱口而出,“凉川,我们应该去医院了。”
季凉川摸了摸我睡得乱糟糟的头发,像是没听到一样,就走进了洗手间。
吃早饭的时候,也是这样,我刚说起这个话题,而安安也在这个时候哭泣了起来,季凉川干脆放下筷子说,“安安哭了,我去哄哄他。”
如果这样,我还是看不出他闪躲的态度,那也是实在太白目了。
在他进房间换衣服的时候,我把安安交给张婶照顾,然后走进房间关上门,季凉川正在换衬衫,干净的衬衫套在挺拔的身姿上,修长的手指一粒一粒的扣着扣子。
“怎么了?”他扬眉问我,眼神沉稳,其实心如明镜。
我往前几步,毕竟到季凉川身前,而且还顺势将他往衣柜的方向压过去,虽然个子不如他高,但是气势可以压过他。
“你去还是不去?”我紧绷着脸,认真对视上季凉川的深邃黑眸,大有绝不妥协的意思。
“去哪里?”季凉川最上面的三颗扣子还没扣起来,无形中散发着一股男性荷尔蒙的气息,十分的撩人。
“去医院。”我看了他一眼,他是明知故问,又补了一句,“你昨天晚上答应的。”
季凉川却依旧面不改色,眼神虽然微凉,却也温润,“小晚,你记错了,我没有答应你去医院,昨天晚上,我只是说半夜医院休息了,没医生。”
我回想了昨天半夜的事情,还真的就如季凉川所说的,他并没有答应我。
换言之,他在那个时候,心里就抗拒了去医院的事情,如此一来,只会让我更加的担心。
我拧了拧眉,态度强硬的说,“昨天晚上没答应也不碍事,你可以现在答应我。”
“小晚……”他好像是无奈的叹息着,连眸色也沉了沉,“你就这么想让我恢复记忆吗?你不说都无所谓,现在的我,你也是喜欢的。”
这么说是没错……季凉川哀怨声音,激起了我内心的一小点愧疚。
但是我很快发现,季凉川眼底里的那一抹狡黠,他是故意的!是故意这么说的!
“哼,你不要偷换概念。”我气呼呼的说,“让你去医院,是检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跟恢不恢复记忆根本没关系。”
两人意见没达到统一,所以逐渐变成了对峙的局面,季凉川好像在这件事情上特别的坚持,就是非常不想去医院。
强逼无效,因此也只能怀柔了。
我低着头,将他还没扣起来的扣子,一粒一粒扣起来,包括最上面的那粒,也整理着他的领子,柔声道,“凉川,去医院吧,不要让我担心好吗?”
他微凉的指尖轻轻的拨弄了一下我的发尾,才沉声说,“那就去吧。”
我的脸上顿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而笑容也映在季凉川的眼眸里,将黑暗照亮。
……
医院。
我们刚一出现,季凉川的主治医生就立刻说,“季先生你终于来了,你前面几次复检都没有来,我打电话你也不接。你的病情是瞬息万变的,一个疏忽可能就无法挽回,你这样的态度不太好。”
我一听,立刻就急了,瞪向季凉川,前面几次复检他竟然都没有来!每次复检的日子,他都有出门,回来告诉我平安无事,那这些也都是谎言了?
怪不得他今天就是怎么也不肯来医院。
我心里的怒火窜了上来,但是面对杨医生,我还是笑着说,“谢谢杨医生关心,等一下我留我的联系方式给你,有什么事情,你可以不用联系他,直接联系我。”
杨医生看了我们夫妻两人一眼,眼神里倒也带着点趣味,然后才开始着手安排季凉川后续的检查,最重要的无疑是脑部的拍片。
拍片后,暂时还没打印出来,我和季凉川坐在走廊的座椅上等着。
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随处可见穿着病号服的病人,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却还是这样的脆弱,在这个时候,可以说是最焦心的。
季凉川一直牵着我的手,十指交扣,生命虽然是他的,但是我比他更加担心。
“凉川,万一……”我刚要开口,却又觉得不对,呸呸了两声,把话吐掉了。
“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不会有万一的。”季凉川信誓旦旦的说着,却因为他之前的行径和身体状况,没有任何的公信力。
良久,拍片洗出来了,我和季凉川重新回到杨医生的办公室。
杨医生还是跟之前几次一样,指着一些模糊的黑影,告诉我们这就是季凉川脑海里的那个血块。
杨医生说,“从拍片的前后对比看来,差异不大,几乎可以说没有,也就是说季先生脑子里这个血块虽然没有消失,但是也没有变大,处于可控范围内。”
我却没有因为杨医生的话就放心下来,而是紧张的追问,“可是他昨天头痛了,痛了两次,是早上和晚上,痛的很厉害。”
杨医生慎重的思考了下,将手指放在季凉川的后脑上,做着简单的触诊,并换一个地方,就会问一遍“痛吗?什么感觉?”
季凉川全程都很平静,也没有一丝疼痛的感觉,都回答说“没感觉。”
杨医生又问,“最近有没有受到什么重物撞击,或许是碰到以前的人事物。”
撞击没有,至于人事物,那就不好说了……感觉这种东西,只有季凉川自己知道。
“没有,还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季凉川如此回答着。
杨医生点了点头,“那么可以断定这样的头痛只是一个偶发的事情。人类大脑的构造太复杂,比如季先生的失忆状况,能用科学解释的部分很少,以季先生现在的情况,最好的方式是控制心情的愉悦,不要太执着于过去的事情,也就可以减轻这方面的痛苦。
堂堂的脑部权威,逐渐像一个心理医师了。
我将杨医生说的话都记了下来,同时也提醒自己不要再在季凉川的面前,表现出对以前事情的怀念。
杨医生最后开了一些治疗头痛的药物,以备不时之需,然后在收下我的联系方式后,我们才告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