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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熠然和路微深所乘坐的那艘船,因惨遭先漏水后爆炸,在墨海的海平面上,只剩下了破损的或者烧黑了的残骸。
而顾熠然和路微深两个人,下落不明。
其实,下落不明这四个字,不过是给所有在乎他们的人一个心理安慰罢了。
那样的火光漫天,那样的震天动地。
该怎么侥幸,才能从这场浩劫中逃脱出来?
眼睁睁的目睹了这一切的顾安歌,在那一瞬间,深邃的眼眸就像是忽然破碎掉了的玻璃,再无一点儿生息。
不光是他。
还有跟着过来的褚滕逸、靳榛、褚南风、乔瑾毓以及蔡憧,都如失掉了魂魄一般。
完全不敢相信。
那么在几个小时以前还眉眼之间尽是鲜活的两条生命,就这般的消失了。
顾安歌想也没想的,直接翻身跃进了海里。
褚滕逸从靳榛的口中得知了路微深的身世真相,再见到自己和心爱的小灵雨唯一的女儿以这种方式不见,几乎是刹那间就苍老了数岁。
若不是乔瑾毓还有一些理智的拼命拦着他,他也立刻的跳了下去。
“老四,蔡憧,你们赶紧把老三给弄回来,他是不是不要命了?”
褚南风和蔡憧都是脸色苍白,眼睛通红。
但是,他们仅存的清晰意识却命令他们冲动不能解决问题。
于是,一个指挥手下人去救人,一个去找顾安歌。
这些人,全都调动了自己手里的所有能力去进行捕捞解救。
但是,时间或快或慢的过了三天三夜,依旧,杳无音讯。
顾熠然和路微深,很大的可能性,已经凶多吉少。
……
“咳咳……”深夜,褚滕逸还在书房里,灯光昏暗,显得他眼底憔悴发青,从三天前,他就病了,病得很严重,乔瑾毓让人强制性的把他送回来。
他不肯,还是一旁的靳榛哑声开了口,“你不想找到深深之后对他进行补偿了吗?”
就这一句,像是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褚滕逸回来吃药打针,可是却睡不好,哪怕吃了安眠药也没有用,他时刻的关注着墨海那边的动静,也没有闲着,不停的打电话,调动了各方面的专业人士。
还是,一无所获。
温沁媛端着温水和药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褚滕逸还在讲电话,他的手边,是温灵雨的照片。
那么的灵动逼人。
仿佛从不知晓烦恼。
温沁媛只看了一眼之后就移开了目光,从顾安歌逃婚的那一日起,她在面对着这些人的时候,就非常死命的压制住自己心底的戾气才能够不泄露自己的恨意。
“该吃药了。”温沁媛把东西都放在书桌上,担忧的叹气,“你们这一个两个的,都是不要命了是吗?安歌也是,他这几天就不吃不喝的守在墨海边上,要是那样就能把人给盼回来,咱们都去守着。”
褚滕逸食指摩挲了一下照片上温灵雨的明眸,突然淡淡道,“沁媛,咳,”他握拳在唇边又咳了一声,“深深是你的亲外甥女,你为她担心吗?”
温沁媛顿了一下,缓缓道,“有你们这些人呢,就把我的担心衬的微乎其微了。”
褚滕逸把药吃了后,还是在凝视着照片上的人,“当初,她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说我们有一个孩子,却要当着我的面说谎,还说她已经爱上了路辰良?”
“你为什么说那是谎话呢?”温沁媛十指握紧,手背上有青筋在跳动着,“你想过没有,有很大的可能,她在说的就是实话,只不过你不愿意去相信罢了。”
“不,”褚滕逸干脆又果断的说,“虽然你是她的姐姐,但是你不了解她,她如果不爱我,就不会留着深深,更别说带着她嫁人,她在那个时候,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
温沁媛不喜欢听他对温灵雨的维护。
确切的说,她是听不得任何人对温灵雨的维护。
这其中,属路辰良和褚滕逸最甚。
“就算真的遇到事情了,你也不能知道了。”温沁媛端着他用过的水杯,转身要走。
褚滕逸却叫住了她,“等等。”
温沁媛停下了脚步。
听到背后,褚滕逸的声音不咸不淡,低低沉沉的,像是寒山上的冰水,“我也许不知道了,但是这个世上会有知情的人,沁媛,你说,要是我知道了当年的真相,和这件事有关的人,我能不能放过?”温沁媛震惊的回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眼圈立刻就红了,“你在怀疑我吗?滕逸,我伴着你这么多年,不说最起码的信任,就是我真的做错什么,就换不来在你这儿的一句原谅和理解?或者是说,一个放
过的机会吗?”
褚滕逸只有在看着温灵雨的时候,深沉淡漠的眼睛里,才尽是温柔。
一抬头,直视着温沁媛时,连平时最起码基本的平和都没有了。
“在灵雨的事情面前,什么事,都是微不足道的,”他说,“如今灵雨不在了,还有深深,她们母女俩曾经受过的苦难,只要我活着,相关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温沁媛忽的一颤。
从心底往外的蔓延出了一抹深深的恐惧。
……
墨海。
就像是温沁媛说的。
顾安歌已经在这里不吃不喝整整三天了。
这其间,所有的人来劝说过无数次,哪怕是痛苦异常的靳榛都曾冷言冷语的间接让他回去。
可是,他就像是双腿扎了根一样。
始终望着海面的方向。
看着手底下的人一拨又一拨的下去,再一拨又一波的无功而返。
他身上的衣服,还是三天前结婚当天穿的礼服。
因为跳过一次水了,衣服已经有些褶皱,他的下颌也有了青茬儿,这些,他都不再去管,不再去顾。
只是看着,那么认真的看着。
好像,如果一天没有路微深的消息,他就要这样一直呆下去。
要是路微深死了呢。
那他的生命,也就走到了尽头。
“你现在做这个样子给谁看?”
忽的,一冷冷的,在死死的克制着痛苦悲伤的略显得稚嫩的声音响起。
顾安歌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一动不动。
褚离快步走了过来,两只小手攥的很紧很紧。
在路辰良出事以后,路微深又是那样的状态,顾安歌一人撑起了照顾路微深的事情,不许任何人打扰,所以,他就一直呆在萧达达那里。
前些日子,顾安歌和禇炜彤的婚讯即将传出来的时候,乔瑾毓他们怕褚离和萧达达接受不了,就派人保护着送他们出国去旅行。
没想到,他们谁都没想到,再回来时,竟是这种局面。
都这个时候了,也没有人再隐瞒了。
再说,出了这么大的事,墨城的人几乎都知道了,褚离又哪里会不得知。
他快恨死了顾安歌,也快恨死了自己。
要是妈妈最煎熬的时候他在……要是他在……
褚离看着已经平静的海面。
双眸里都什么东西在剧烈的跳动着,然后不受控制的汹涌落下。
他狠狠一抹。
要是他在,就算陪着他妈妈去死,他也不会让她一个人那么孤单。
紧随其后的萧达达像是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靠着乔瑾毓才能勉强的支撑住。
她没有办法去怪谁。
深深活着的这二十多年,已经太过的惨烈。
她就像是勇敢的扑向了熊熊烈火的飞蛾,没有人能够帮到她,没有人能够温暖她,全靠她一个人在倔强的努力。
现在,她终于累了是不是?
失明、失去孩子,爱到骨子里的小哥哥的隐瞒欺骗折磨,爸爸惨死,妈妈骨灰被挖,囚禁,割腕,参加顾安歌的婚礼,轮船爆炸……
太多太多,太多太多。
谁都无法去想象,这些经历放在他们任何一个人的身上,他们能不能坚持的了。
但是路微深呢,她摸爬滚打的走过来,到最后得到的又是什么?
死无全尸是不是?
萧达达不像萧静翕一样,还能够撕心裂肺的一边哭着一边嘶哑着小嗓子一遍一遍的喊着“干妈”,她哭都哭不出来。
这样的生生的憋着让乔瑾毓非常的担心,“达达,你看着我,现在还有希望,只要没打捞到尸体,她就有可能还活着。”
萧达达闭上眼睛,凄惨一笑,“活着?不要活着了,不要再让深深活着了。”
乔瑾毓一惊,“达达,你在说什么?”
萧达达声音极低,“让她解脱了吧,我真的……真的不忍心她再留在这个世上受苦了。”
她旁边的靳榛、褚南风,蔡憧、任玲,还有从外地赶回来的郁星阑都听到了。
他们同时都缄默了声音。
活着。
他们所期盼的事情,对于路微深来说,会不会又是另一种折磨?
就在这时,海面那边忽然传来了大声的喊叫,“找到了找到了!”
这个消息一波接着一波的传了过来。
顾安歌猛地站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他眼前一黑,差点儿站不住的摔倒。
褚离眼疾手快的握住了他的手。
所有的人都马上围了上去。看着手下人找到的……有可能是活着,有可能是死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