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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实力悬殊,硬碰硬的结果是木槿惨败,她的屁股被打开过花,还遇上过两次樊正梅心情不好的时候,樊正梅手里拿着烟,想都没想就烫在木槿的胳膊上。小女孩的皮肤嫩,血肉模糊的一大片,惨不忍睹。
木槿赌气,好几天不和樊正梅说一句话,樊正梅也后悔,摆出笑脸和木槿道歉。木槿感觉自己占了上风,又提要去上学的事情,谁知话音刚落就看到樊正梅板起了脸,讨好的模样没有了,手叉腰推着木槿的脑袋教训。
“木婷婷,我告诉你,以后这样的事儿你想都不要想!不许你去上学念书就是不许!只要被我发现,家里就有烟头候着你!你要是骨头硬就给我试试看!看看是你的皮硬还是老娘的烟头多!”
小小年纪的木槿被迫变成察言观色的好手,她看出了樊正梅眼中的狠意,感觉这个半路组队的后妈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自己去上学的。可是凭什么?她没念过书,就不许她去上学吗?
她才这么小,不念书,她能做什么呢?
木槿开始学着撒谎和阳奉阴违,找准机会就溜到附近的小学去听课,好几所小学轮着听,什么课都听,没有教材就偷偷拿小朋友的看。只是有的时候谎话园不过去,就会被樊正梅发现,只要被发现了就是一顿打,遇上樊正梅心情不好或者正抽着烟的时候,还会有烟头伺候过来。
木槿起初是很怕那明晃晃的红点的,只是随着次数的增加,整个人都麻木了,她发觉再烫的烟头不过是压在皮肤上的钻疼一下。
她能忍,她必须上学。
有一次又溜到校园里听课,被樊正梅当场抓回来,拎着耳朵一路打骂,语言用的粗鄙,听的沿街的路人都侧目摇头。木槿正听着自己最喜欢的课,被半截打断心里也有委屈,她顿时觉得自己真是受够了这个只会打骂和招惹男人的女人,急切的想从她身边逃开。她看准了时机,狠狠地咬上了樊正梅的手臂,一个箭步窜进一条小胡同里。
木槿疯了似地撒开腿跑,甚至把风都呼呼的甩在身后,她的眼泪不停的从眼眶里涌出来,断了线似得落在风里,木槿并不难过,只是她也不明白此刻自己为什么要哭。
我能飞起来吗……
木槿的视线一直落在胡同口的最远处,她极其渴望的在心底期盼。
这世界上真的有神仙吗?
让我飞起来吧……
这是一个对命运几近绝望的小女孩最后的祈盼,只可惜依旧不会变成现实。
木槿终于没了力气,停在一处她也不认识的墙根附近,她弯着身体休息了一会儿,开始揉自己的胸膛,一下一下的给自己顺着气。她跑的太用力,此刻身体里的每一丝气息都像是尖锐的刀子在割,她疼的厉害,却终于不再流泪了,她很失落,心里空荡荡的厉害,可是她并不害怕,反倒开始由着心情的改变在陌生的胡同里东拐西拐的。
她不在乎去哪里。
因为都一样。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小巷胡同里一个人都没有,没有路灯,四周都黑漆漆的,只有风伴在她的身边,呼呼作响。
木槿漫无目的,她想,或许她可以就这样在小巷里一直走下去。
“你要去哪儿?”
突如其来的声音出现在身后。
是个沉稳的男人声音,很陌生,却不反感,甚至让人觉得有些好听。
木槿顿住脚步,停了停,却没有回头,她继续迈动脚步,朝自己看着的方向走去。
“木婷婷,你要去哪儿?”
那个声音还在背后,极其耐心的继续和她说话。
木槿觉得奇怪,扭过头看身后的人。
黑漆漆的看不太清,她只看到一个身高挺拔的男人的轮廓,两个人站的很近,她几乎要仰直了头才能看到他的脸。借着微弱的月光,木槿可以看到这个男人朦朦胧胧的样子。他和她平日里在樊正梅身边看到的那些男人都不一样。他的衣服整齐干净,身上也是香香的,脸型消瘦,衬托着眉眼特别漂亮,尤其是他的眼神,看自己的时候不加一丝杂质。
木槿已经好久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人了。
她歪着头,问他。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黑暗中,她听到了轻轻的笑。
“因为我一直在你身边。”
在我身边?
木槿不解,又问:“你是谁?”
男人半蹲下身子,与木槿平齐,这时候,木槿才真真切切的看清了他的脸,这个高个子的长腿叔叔果然是个大美人啊,木槿歪着头看他,嘴角不自觉的翘起来。
男人回答:“我是你……叔叔。”
“我不信。”木槿又谨慎起来,摇着头说:“我没有叔叔。”
男人挑着眉笑:“那现在我就当你的叔叔好不好?你看,你长得这么漂亮,叔叔也长得这么好看,漂亮好看的人不就应该在一起吗?”
木槿向后偷偷退了一步,看男人的眼神里带了警惕。
“你是拐卖小朋友的人贩子吧?别打我的主意了,你不要看我个子矮,其实我已经不是小朋友了。”
男人被逗笑了,摆摆手,又点点头。
“我确实在打你的主意,但我不是人贩子。木婷婷,叔叔只是想问你,是不是不喜欢现在的这个‘妈妈’?如果你不喜欢,愿不愿意和叔叔生活在一起?”
“我为什么要和你生活在一起?”木槿不解的问。
男人无比真诚的回答。
“因为我想做你的家人,比如说……爸爸……”
男人的眼眸里有柔和的光,像是带着木槿看到了一副未来美好的样子,木槿有些心动,却迟疑着脚步没有向前靠近。她犹豫了好半天,摇摇头,又试探着的问:“……做爸爸不好……我有爸爸的……他只是现在不在这儿……嗯……和你生活在一起,就会比现在好吗?”
男人因为木槿的话皱了皱眉,却没有气馁,他想了想,很认真的告诉她。
“我想会的,我尽力。”
这是一个非常恳切的回答,简短有力。
其实,男人在说出这句话的前一秒,还在脑海里浮现出那些美好生活的华丽辞藻。这只是一个还不满八岁的小姑娘,骗一骗,哄一哄,很轻易的就可以把她带到自己身边。
但是对她,他不想这么做。
很幸运的,面前的小女孩竟然在听到自己简短的回答后,点了点头。
“好呀,我愿意跟你走。”
男人愣住,随即露出一个笑,他摸摸木槿黑亮顺滑的头发,站起身,向她伸出手掌。
小女孩看着他的手,慢慢把自己的手放进去。
一高一低两个身影并排走在小巷胡同里,没有任何交谈。在路过一处有路灯的地方,木槿突然拉着男人停下来,男人以为她有话要说,就半蹲下身子与她平视。结果木槿什么都不说,只是借着亮堂堂的灯光仔细看他的脸。
他此刻突然觉得,这个年幼的小女孩其实是个机灵鬼,即使落难,她依旧很有自己的主意。
他明知故问:“你在看什么?”
面前的小女孩笑,却没有说真话。
“我在看你长得究竟有多好看。”
他笑。
“看够了吗?”
木槿的眼神就一直印在他的眉眼上,她贪婪的看着他,嘴上却违心的说:“看够了。”
“看够了就好。”他又摸摸她顺滑的头发,笑着站起身。
就在此时,从胡同的一侧传来女人凄凉的哭喊声,模模糊糊的不太清晰,似乎还隔着很远,但身旁的女孩子似乎对这个声音很熟悉,之前脸上的灵动消失无踪。她偏头看着那声音的方向,两只小手不自觉的抓上男人的裤子。
隐隐约约的,似乎可以听到女人在哭喊。
“婷婷……婷婷……”
“你不想见她是吗?”
他体贴的又弯下身体,把瘦弱不堪的小女孩搂在怀里,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抱过小女孩了,笨拙的不知道如何放置手脚,但他还是将就着把她抱起来,用脸颊贴贴她的小脸。
“别害怕,婷婷不喜欢她,我们就永远都不见她。婷婷喜欢像小鸟一样飞起来吗?叔叔带你飞起来好不好?”
说着,不等女孩回答,他便一个跃步踏墙飞起,像一只大鸟,稳稳地落在一户平房屋顶上。
这里没有光,不会被人轻易看到。
木槿没有被惊奇的跃起过多吸引,她缩在男人怀里,嗅着清淡的体香,安静的听着那熟悉的女声越来越近。她听到樊正梅一直在哭,像疯了一样含含糊糊的不停地叫着自己的名字,她哭的厉害,比自己任何一次挨打都要撕心裂肺,比自己第一次被烫烟头的时候都要痛苦不堪。
想到这里,木槿突然下示意的抬起自己的手臂,挽下袖子,看着那处前不久才刚刚结痂的伤疤。
男人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像是很吃惊,却又不想太凶吓到她,最后只能怜爱的问:“是那个坏女人弄的吗?”
木槿没回答,只是抬起一根手指轻轻的抚在上面。
男人又用脸颊贴贴她的头顶,小声的叹气。
“小可怜……”
“叔叔……”怀里的女孩突然抬头,黝黑的大眼睛炯炯有神:“你能放我下去吗?”
男人愣住了,小心翼翼的问:“放到哪里?”
木槿转过头,眼睛还在看着女人哭泣的方向,她幽幽的对男人说。
“你听,妈妈在找我呢……”
男人皱眉。
“婷婷?”
“叔叔。”木槿打断他的话,很认真的看着他说:“我想回家了,你听,我妈妈找不到我,在哭呢。”
木槿终究被送回到樊正梅身边。
她小小的身子,孤零零的站在胡同中间,歪着头看远处的女人,安安静静的等待。
“婷婷!!”
樊正梅终于看到了她,疯了似地跑过来,一把抓住她,狠狠地搂到怀里。她大扯着嗓在木槿耳边哀嚎,骂她是没有良心的小王八蛋,又哭着说自己错了,不停嘴的给她道歉,又求她,苦口婆心的告诉她,不要去念书,千万不要去念书,不是舍不得钱,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这都是为了她好。
木槿也在流眼泪,只是咬着牙没有哭出声,又是呛鼻子的香水味,不过没关系,她很喜欢。木槿小小的身体紧紧地缩在一起,两条手臂紧紧地搂着樊正梅的脖颈,刚刚挽起的衣袖还没有放下,深色的结痂在白皙的手臂上显得格外触目。
木槿把脸全然埋在樊正梅身上,用很小很小的声音对她说。
“妈妈,我想回家……”
第二次见到那个陌生的叔叔,是在一个星期之后。
木槿和樊正梅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木槿还是喜欢跑到学校去偷偷听课,只是开始学着尽量不让樊正梅发现。樊正梅还像往常那样,时不时的把男人领回自己屋子里。
每当有男人来,樊正梅总会塞给木槿一把毛票子,让她去外面玩去。
有一次周末,木槿又被樊正梅“撵”出屋子,学校又没有课,她就跑到一处没有人的小空地,用树枝在地上划着笔画,回忆着前几天偷学过的汉字。
“第二个字写错了,少了一点。”
木槿吓了一跳,回头看,心里嘀咕。
这个叔叔为什么每次出现都没有声音,他是小鸟吗?能忽地一下落在自己身边。
男人没有理会她的诧异,只是自顾自的拾起树枝,在泥地上写下正确的汉字。
抬起头,他发觉木槿还在那样看着自己。
“怎么?不认识了?”他挑眉问。
木槿摇摇头,坦白着说:“我没想到,你还会出现。”
男人愣了愣,露出一个刻意的笑。
“我当然会出现,因为我一直在你身边,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是你叔叔,像你妈妈一样,是你的……家人。”
木槿歪着头,只是问出自己最关心的。
“你会一直在我身边?”
男人真切的点头:“是的。”
“我才不信。”木槿偏开头,不屑的吸吸鼻子,她继续用树枝在地上划着汉字,口中喃喃着:“会一直在我身边吗?那就教我写字吧,你不是大人吗?那就应该会写很多汉字的。”
事实证明,男人不仅会写很多汉字,还有很多木槿从未见过的新奇玩意。男人教木槿识字,教木槿算算术,还教她练功夫,承诺会让她像鸟儿似的飞起来,木槿拍着手说好。
她太想像只鸟儿似得飞起来了。
除此以外,男人还给木槿买过很多书,漂亮的铅笔橡皮和印着碎花图案的笔记本。他还送给木槿一身淡粉色的运动衣,搭配着白亮的运动鞋。那是让木槿和自己练功的时候穿的,每次都会由他带走,第二天再带来,干干净净,散发着淡淡的洗衣粉味道。
男人送的书和铅笔橡皮都被木槿藏在空地角落的木头盒子里,她不敢放在身上,怕被樊正梅发现。
日复一日,木槿长高了,运动服变得瘦小起来,穿在身上勒的厉害。
那个时候她已经可以在男人的保护下,随心所欲的前后滚翻,还可以像猴子一样几步窜到树上。
男人习惯性的摸摸她的马尾辫,叨念着又该给她买新衣服了。
木槿那时正在树下立功夫,左腿抬得笔直靠在耳朵旁,整个身体都借助右腿的力量直直的站着,汗珠一窜一窜的从鬓角落下来。
她很同意男人的话,在心里偷笑着,明天又有新衣服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