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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赵渐宇不耐烦的斜了木槿一眼:“听见了就去睡觉吧,今天我不走了,就睡你这儿。”
木槿瞪大了眼睛:“啊?”
“啊什么啊?”赵渐宇三下五除二的把木槿从沙发上拨拉起来,像面口袋一样吨的一下横躺在沙发上,他个子高,只能蜷着腿:“和你说了多少次,这沙发就不能买大点的吗?”
赵渐宇缩在沙发里的样子太滑稽,看的木槿忍不住笑出声,她蹲在赵渐宇面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笑:“呦,今儿这是转性了?还给我当黑骑士?”
赵渐宇没好气的对上木槿的眼睛,语气中还有怨怼。
“可不是,如今我木姐路子是越来越野了,手拿把掐的弄出人命案,做小弟的不在跟前伺候着,我怕下一个死的是我。”
“德行!”
木槿别逗笑了,站起身准备给赵渐宇找枕头。
“姐!姐!”阿翔鬼哭狼嚎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门口,他一边叫一边有节奏的大力敲门:“出事儿啦!姐!出事儿啦!”
常人遇着急事儿叫门,都会让人听着有紧迫感,可是阿翔与众不同,他的破锣嗓子加上敲门的动静只会让你想要掐死他。
赵渐宇被吓了一个激灵,鲤鱼打挺的从沙发上跳起来。可是常年在电脑桌前趴久了,他的肢体并不是很灵活,一个不注意没站好,后脑勺“duang”的一下磕在沙发靠背上,疼的呲牙咧嘴的。
木槿听到动静连忙从卧室出来开门,刚打开门就习惯性的要骂人,结果看到阿翔后吓的说不出话来了,随即皱起眉头严肃的问。
“阿翔?!谁打的你?”
阿翔的额角被打破了,用手捂着都按不住,鲜血簌簌的从指缝里往出冒,流的满脸全是。
木槿连忙把他拉进屋子,顺脚踢着赵渐宇的腿让他去拿纱布和酒精。赵渐宇看到阿翔这样也吓了一跳,但毕竟是混蚊子街的,这种架势小时候就看过不少。虽然流了很多血,但伤口并不吓人,他手脚伶俐的帮阿翔止住血,用绷带一圈一圈的固定好。
阿翔吸着鼻子,一边哭一边含糊的说。
“姐,昨晚那个闹事儿的胖子又来了,还带着好几个人,不由分说一进来就砸东西,把客人都吓跑了。我上去说好话劝,他们一个酒瓶子就轮过来,幸亏我躲得快,不然就打上眼睛了……他们……他们现在还在楼下砸着呢……”
木槿沉眉,问。
“你上来了,小六呢?那几个歌手呢?”
“这都要打烊了,那几个唱歌的到点都回去了。小六也跑上来了,他们人太多,小六在楼道口报警呢。”
木槿顿了口气,凝神静气的去听,确实在音乐中听到了砸玻璃的声音。她侧头看赵渐宇,刚好赵渐宇也在看她,他冲她摇摇头,示意忍着。
木槿顿了顿,问上楼的门锁好了没,阿翔连忙说锁好了,
那是加厚的防盗门,如果锁好了,一般不容易从外面打开。木槿抿了抿唇,又转身出了门。
走廊里,小六还在打电话,他性格沉稳,说话条条有序。木槿走近时,小六侧头看她,木槿上下打量他,没出什么事儿就是万幸。她拍拍他的肩,走下楼梯去看锁好的门。门锁的没问题,连防盗链都让挂上了。木槿贴耳在门上听,门那边叮铃咣当的砸的正欢快。她握了握拳头,还是转身上了楼。
上三楼,木槿轻轻的推开放监视器的屋子,视屏里的画面看的她心疼,毕竟那些桌子凳子都是她花了心思淘换来的。她来这儿的目的不是这个。木槿轻轻推推卧室的方面,没推开,门从里面被锁住了,她又仔细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安安静静的什么都没有。
大叔应该没有被吵醒,还安安稳稳的睡着呢。
木槿松了一口气,又小心的退出屋子。
警察到的时候,砸东西的人已经走了一阵儿了。酒吧大厅被弄得面目全非,几乎所有能弄烂的全被弄烂了,座椅板凳全成了烂木头,酒瓶子和酒杯子都成了玻璃渣子,零零散散的铺了一地,映着光亮闪闪的,吧台的水龙头也被砸坏了,喷着水还关不上,弄得满地全是,连墙皮子上都湿了。
阿翔被赵渐宇包成了木乃伊,下楼看到这一幕又哭鼻子,拉着警察的袖子不松手,直嚷着让他们给主持公道。木槿抿着嘴把他搂到一边去,偏头让小六和警察说明情况。还让他用笔记本把监控视频调出来,当做证据。立了案,取了证,已经弄到后半夜了,木槿和小六把几位警察送出门,不停地道着谢。
上了二楼,阿翔还在吸着鼻子等他们,木槿摆摆手让他俩上楼睡觉,自顾自的回房间。
一进门,赵渐宇不在客厅里,但他的鞋还在门口。木槿挑着眉往卧室走,看到赵渐宇正爬在笔记本电脑前噼里啪啦的敲代码,黑底白字的看不懂是什么。
木槿问。
“这是干嘛呢?”
“改个系统程序。”赵渐宇不看她,偏偏脑袋指着床:“你睡你的,这是个大活,我得弄通宵。”
“弄通宵上客厅弄去啊,你这噼里啪啦的我怎么睡?”
一天连着发生好几件大事儿,木槿确实累的有点站不住脚了,她倒在床上挑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支起一只眼睛看赵渐宇。赵渐宇没回她的话,眼睛就没离开屏幕,手指头跳着让人眼睛花。
有一件事儿木槿不得不承认,赵渐宇有双特别漂亮的手,皮肤白皙,指节修长,怎么摆放都是恰到好处的弧度,指甲永远收拾的干干净净。从这上面也能看出一个人关注的点,赵渐宇的头发可以没时间剪,指甲却永远有时间收拾。
本来这种噼里啪啦的声音是烦人的,可是木槿也没想到,没有安眠药助眠,自己竟然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她睡得很踏实,是这些天里睡得最踏实的一次,没有梦到惜文临死前的惨叫,没有梦到那两个流氓在灯光下邪恶的笑,甚至没有梦到那个在立柜里亲眼看到的年轻姑娘。
香香甜甜的,一觉睡到天亮。
其实木槿并没有睡很长时间,早晨7点钟,是她自然醒的生物钟。昏昏吞吞间,木槿又听到了熟悉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她睁开眼睛看,赵渐宇还在那里敲击着键盘,似乎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睡醒了?”
赵渐宇回头看她,停下手指伸了个懒腰,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可能因为木槿在睡觉,他一晚上没有抽烟,硬是挺了一宿,脸上一点精神都没有,眼眶下黑青青一片。
木槿皱眉:“你真一宿没睡?”
赵渐宇没好气的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
“废话。”
木槿连忙把床让开。
“来来,赶紧来这儿睡一觉,看把我们宇哥委屈的。你说你,你看我睡着就去睡呗,怎么还死心眼,就这么怕我半夜出去把那个人杀了?”
赵渐宇挺尸一般的躺在木槿的床上,单手利落的撕开烟盒。
“老子是干活挣钱,少自恋啊。”
这人明明是怕她大半夜跑出去寻仇,吓怕了,才一宿不睡的守在自己身边的。木槿笑,也不戳破,她站起来伸伸懒腰,准备去院子里活动筋骨。
不知为什么,杀了一个人,又连带着害死一个人,遇着了感觉惹不起的厉害角色,酒吧还被以前的仇人砸了,此时此刻的她应该是满眼红光,既暴力又愤恨的。但是木槿没有,经过一晚她反而平和了,一点都不暴躁。仇当然要报,但日子还是要照样过,遇着了强敌惹不起她可以躲,酒吧被砸了可以再收拾,大叔教功夫时要求每日打的拳也必须不落下。
她的命可不全是她自己的,她得好好活。
打完拳神清气爽,木槿准备收拾收拾再去弄个早餐。突然有人敲院子后门,声音很沉稳,几声过后,木槿听到有陌生男人在门外喊。
“有人在家吗?”
木槿皱眉。
大早上的来敲门,会是谁呢?
她犹豫了一秒钟,朗声回应。
“是谁?”
门外的男人说:“是木小姐吗?我是昨晚来立案的小袁。”
是昨晚来的那个警察,木槿顿了顿,小心翼翼的打开门。
确实是小袁,还有一个年轻警察,木槿没有见过。两个人站在门口没进来,小袁很严肃的对木槿说。
“木小姐,昨晚砸酒吧的主犯找到了。”
这么快?
木槿有些惊讶,但还是点头说好。又说其实他们打个电话过来就好,没必要大早上亲自过来跑一趟。
“还是应该过来一趟的……”小袁停顿了一下,说:“昨晚那个人在蚊子街和新建路交叉口附近的胡同里,遇害了。”
“遇、遇害?”木槿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好半天没说话,她皱起眉毛问:“你说的遇害……是指……”
小袁的脸上很严肃,他叹口气,冲木槿摇摇头。
小袁虽然什么都没说,木槿却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早上酝酿的云卷云舒的心情又消失了,她现在只觉得自己被五雷轰了头盖骨,心里又是接受又是不接受。
死了……
怎么会死了呢?
“木小姐,我们来,一是告知你信息,其次是希望你能跟我们去一趟,再确认一下那个人的身份。”
木槿还在那股惊讶劲中没有缓过来,她此刻其实也急切的想要看看是不是那个人,连忙点头,手机都来不及带的出了门。
一路上心事重重的,两个警察也没有和她多讲话,毕竟是个年轻姑娘,被砸了店又听说死人了,或多或少会被吓到。等到了地方,小袁有些于心不忍,给木槿打提前量。
“木小姐,现场有点惨,你做好心理准备,别害怕。”
木槿看着小胡同里围着的一圈人和远远看到的黄色带子,心里咯噔一下,抿着嘴点点头。
走近人群,看到个熟人。
路嘉懿正摘下帽子擦额角上的汗,脸上没有什么好神情,这是木槿第一次看他穿制服,和平日里在酒吧见到的判若两人,嘻哈无稽的样子没有了,格外的认真严肃。
路嘉懿回头时,正好看到了木槿。没有浓妆艳抹,清汤寡水的穿着宽松休闲的运动服,细胳膊细腿露在外面,面色很好,只是眼眸里带着忐忑不安。
肆酒昨晚被砸的事情他是今早上班听说的,自然扼腕了好一阵,那可是他近期最喜欢去的酒吧之一,就这样糊里糊涂的被人砸了,确实令人生气。又看了视频录像,竟然就是那晚在酒吧闹事的人之一,这就更加令人生气了。不过就在路嘉懿气势汹汹的发誓一定要抓住那几个流氓时,突然收到报案,说蚊子街附近发生了命案,看到传来的现场照片,路嘉懿彻底愣住了,这不就是刚刚他信誓旦旦说要捉拿归案的人吗?
看到美人自然有了几分好脸色,更何况是他心心念念的木槿小姐。知道木槿是来这儿认人的,路嘉懿犹豫的打量她,又没好气的看她身后的小袁。
“知道是来干嘛的吗?怎么不找个男的来。”
小袁还没说话,木槿就抢在前面说。
“他们都还睡着呢,还是我来吧。”
木槿说话的时候眼神里透出几分坚定,路嘉懿看了看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亲自带她进去。
虽然木槿反复做了心理准备,又听小袁和路嘉懿反反复复的做了好几遍心理疏导,可是当她看到那血淋淋的现场时,只觉得肠胃一股酸涩直涌到喉咙眼,恶心的差点把昨天晚上的饭吐出来。
幸亏还没吃早饭,木槿捂着胸口硬是把那股恶心忍下去。
这里是块背人的死胡同,还没被规划成酒吧一条街,老房子没有修葺过,破破烂烂的像平民窟,路都还是黄土铺的,风大一点都能把空气刮浑了。
天气正是热的时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味,黄土地上零零散散的扔着好几堆烂肉,烂的厉害,不知道还以为是猪杂碎。再往里看,也不知道那是谁家院子的后墙,昨晚还生龙活虎的胖男人正仰面靠墙倒着,四周全是血,身上、地上和墙壁上,黑红黑红的一大片。男人大张着嘴,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面色狰狞的可怕,脖子歪到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
木槿看得出来,那是颈椎断了。
最惨的还不是这里。
男人的身下一片血红,裤子都没了,只剩下一些烂布条子。从肚子往下,一片血肉模糊,只有小腿还全完整着。那些坑洼地方的肉似乎被利器一块一块的挖掉了,就像古时候凌迟处死那样,有些地方挖的狠,肠子都露出来,再有就是骨头,明晃晃的吓人。凹凸不平的地方,有些血已经放干了,变成深紫色的干皮,有些血还没干涸,形成一个一个小血泊,在阳光下泛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