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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仪音一怔,很快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秦默,不由又羞又恼,抬眸狠狠瞪了他一眼。
难得见她这幅小女儿般娇羞的神态,谢廷筠不由偷笑两声,唇角微翘,眼中闪过一丝戏谑,面上露出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叶衣衣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颇有些不解,侧目看向谢廷筠好奇道,“不知谢七郎口中的他是谁?”
谢廷筠朝叶衣衣看去,唇角的笑意越深,弯成一个新月状的弧度,好看的双眸朝叶衣衣眨了眨,抿唇轻笑道,“宗姬不防猜猜看?”
叶衣衣带着几丝好奇的神色打量了公仪音一眼,似乎想从她面上看出什么来。忽而眼眸一挑,张嘴惊讶道,“莫不是……?”
谢廷筠抿唇浅笑,“莫不是谁……?”
“莫不是秦九郎?”叶衣衣迟疑着道,抓头看了一眼公仪音,见她面上闪过一丝细微的羞赧,不由心下明了,自己怕是猜对了。
从前就觉得重华和秦九郎之间的氛围有些奇妙,没想到二人当真……
“谢七郎!”公仪音羞红了脸,压低声音恨恨叫了一句,似乎在埋怨谢廷筠将此事弄得人尽皆知。
谢廷筠不以为意地笑笑,“怕什么,宗姬又不是旁人,不会说出去的。”
叶衣衣唇边含着一缕温和的笑意,十分配合地点点头道,“自然,我保证谁也不说。”
公仪音被他们俩的一唱一和弄得哭笑不得,咬着下唇颇为委屈道,“好啊,表姊,你和谢七郎联合起来欺负我。”说罢,低了头,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叶衣衣和谢廷筠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谢廷筠看向她们身旁女婢手中提着的大包小包,问道,“你们……这是出来逛街的?”
叶衣衣点点头,“我还从未同重华一道出来逛过,正好今日得空,就约一起出来了。刚刚逛了一会有些累了,便进了茶楼想歇一会。”
谢廷筠方才不过是偶然瞟见两人在茶楼之中坐着,想进来打个招呼而已,实则还有事在身,闻言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我还有事在身,就不打扰两位了。下次有机会再叙。”
“好。”公仪音方才埋怨他的话也不过玩笑之语,听他开口告辞,开口应了,同叶衣衣一道,目送着他出了茶楼大堂的门。
大堂外阳光铺满一地,将谢廷筠渐渐远去的身影拉得老长。
公仪音收回目光看向叶衣衣,却发现她正看着谢廷筠的背影看得出神,不由勾唇一笑,眸间一抹狡黠。“表姊,看谢七郎看得这么入神?”
叶衣衣蓦然回了神,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了眼帘,面上神色依旧清澈如水,只是公仪音却没有错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羞赧之色。
看来两人之间,的确有些暗流在涌动了。
公仪音心知叶衣衣面皮薄,若自己抓住此事不放,难免会让叶衣衣感到难堪,便也不继续这个话题,开口道,“表姊歇息得如何了?”
叶衣衣放下手中茶盏,点点头道,“已经歇息好了。”
公仪音一挑青黛色的秀眉,看着她兴致勃勃道,“那不如……我们再去永嘉坊逛逛?”
见公仪音兴致正浓,叶衣衣自然不会扫了她的兴,含笑应下,“好啊,走吧。”
到了一处僻静之地,公仪音唤了身后跟着的隐卫现身,让其将她们方才买的东西先送回帝姬府去,这才一身轻松地和叶衣衣一道继续往永嘉坊逛去。
虽然已逛了大半天,公仪音的战斗力却依然未减,拉着叶衣衣从这个铺子逛到那个铺子,精力依旧充足得很。阿灵和阿素已经习惯了倒也还好,轻竹和轻柳却有些累得够呛,小跑着才能跟上公仪音她们的步伐。
逛了一会,突然见到前头围了一圈人,似乎在排队领着什么东西。公仪音心下好奇,拉着叶衣衣走上前去,边走边道,“走,表姊,我们也去看看。”
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一个施药的摊子,摊子后是一家名为和仁堂的药铺。公仪音往那锅中熬着的药材一看,鼻尖细细一嗅,便搞清楚了那锅药汁是用什么药材熬制而成。
如今正值秋日,气候冷热交替,风邪入体,城中百姓十分容易感染风寒,看来这和仁堂是在做善事,所以熬了些预防和治疗风寒的药汁分发给普通的民众。
这家药铺的掌柜倒是个心善的。公仪音不由心中赞叹。
“两位女郎若是领药,麻烦请到后面排队。”正在分发药汁的店内伙计见她们站在施药的铺子前呆立不动,抬头好心提醒道。
公仪音应一声,拉着叶衣衣正要避开,却觉得那施药的伙计有些眼熟,在脑子里搜肠刮肚想了一会,终于想了起来。
这施药的伙计,正是有一日在街上偷了萧染钱包的那个小偷,因家中贫穷,只余病重老母一人,所以当时秦默便没有追究。念在他一片孝心的份上,荆彦还给他介绍了一分工作。
她抬头看看施药铺子后面的和仁堂,心中恍然,原来当时荆彦介绍的药铺工作就是在这里。
那伙计看着面前的公仪音,亦有一瞬间的怔忡,拧着眉头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突然,他眼中一亮,指着公仪音又惊又喜道,“原来是你!”
公仪音眉一挑,奇道,“你还记得我?”
伙计忙不迭点点头,“当然记得,若不是您和您的朋友,小民也不会有今天的好日子。只是没想到,您竟是位女郎。”
公仪音抿唇一笑,“你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母亲的身体好些了吗?”
“承蒙女郎惦记,小民在这家药铺工作后,掌柜对我照顾有嘉,时不时让带些药材回去熬药,母亲的身体如今也已大好。”
“这就好。”公仪音欣慰地点了点头,“你还有事要忙,我就先不打扰了。”
“女郎请留步。”见她要走,伙计忙出声唤道。
公仪音转头望去,“还有什么事么?
伙计招手唤来店内另一名伙计,让他替自己替一会,他则带着公仪音和叶衣衣走到了稍微人少一点的地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倒头就拜,嘴里念念有词道,“谢谢女郎!谢谢女郎!”
公仪音忙虚扶一把,示意他不用客气。
伙计还是坚持磕了三个响头,这才扶着膝盖站起来,看着公仪音感激涕零道,“女郎对小民的帮助,小民着实无以为报,日后若女郎有需求的话,请尽管开口,小民一定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公仪音摆摆手道,“真的不用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更何况她也没能帮上什么忙,就连这工作也是荆彦给她介绍的。如今叫她担这谢意,还真有些受之有愧。
伙计抬起手背擦了擦眼眶中涌上的泪珠,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道,“若不是女郎当时相信了我的话向秦寺卿求情,小的也许早就进了牢里了。总之,没有女郎,就没有现在的小民。这一拜,远远不能表达小民心中的感激之情。”
见那伙计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公仪音不再推脱,微微一笑,“看到你如今能自食其力,母亲也大有好转,真替你感到高兴。好好干,上天不会辜负有心人的。”
伙计重重点头,小心翼翼觑了公仪音一眼,迟疑着开口道,“女郎……小吗民知道女郎不求什么回报,女郎若不嫌弃,还请入内一坐,喝一杯茶再走。小民泡茶手艺还不错,也算是聊表几分心意了。”
见他面上小心翼翼的神色,公仪音不好意思拒绝,无奈地看叶衣衣一眼,示意她可能要等一会。叶衣衣淡淡摇了摇头,表明自己不会介意,让她不用放在心上。
公仪音这才看回那伙计,点了点头,淡笑道,“盛情难却,多谢了。”
伙计面上一喜,忙前头带路,引着公仪音和叶衣衣进了和仁堂后头待客的内室。
公仪音来的路上四下打量了几眼,并未看到掌柜的身影,不由好奇道,“怎么?掌柜不在么?”
“掌柜出去收药材了,很快便回来。”伙计一边给二人面前的席位上摆好青釉松枝茶盏,一边回道。摆完茶具,又将茶壶放在小炉上烧起水来。
那伙计显然有些局促,跪坐在一旁煮着茶水,额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为了不再增添他的紧张感,公仪音体贴地没有出声,只端坐在席位上,面上神色淡若清风。
见公仪音不出声,伙计果真松了口气,将煮沸的茶水倒入公仪音和叶衣衣面前的杯盏中,顿时一室茶香四溢。
公仪音捧起茶杯深吸了一口气,茶香袅袅间,有扑鼻的清新之感,似乎是用刚采摘的嫩芽冲泡而成。虽不及宫中贡品,但比方才茶楼中喝到的却已好了不少,想来是这伙计珍藏的珍品。
见伙计巴巴地望着自己,公仪音送至唇边啜了一小口,只觉有蓓蕾在舌尖绽放,不由唇齿盈香,面上露出一种餍足的神情,由衷赞叹道,“真是好茶。”
伙计脸上露出一似腼腆的笑意,低垂着头道,“女郎喜欢就好,这茶叶是我家自己种的,女郎若是喜欢,不如包一些带回去?”
公仪音还未来得及答话,便听得外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听着像是在叫伙计的名字,看样子是掌柜回来了。
伙计朝公仪音歉意一笑,快步走了出去。
公仪音坐在内室,隐隐能听到两人的交谈声,原来是掌柜在问伙计有些药材放在哪里。那伙计一一答来,口齿伶俐,没有半分迟疑,看来的确下了一番功夫。
过了一会伙计回了席位,朝两人不好意思一笑,“抱歉,掌柜突然找我有点事。”
“方才掌柜说的药材摆放位置,你都记住了?”公仪音见他刚刚回答问题如此神速,不由好奇道。
伙计腼腆一笑,继而解释道,“我天生记忆力就好,所以很多事情看过一遍就记住了,其实不需要怎么记。”公仪音恍然,难怪他只见过扮男装的自己一面,还隔了这么久,却还能认出自己来,原来是记忆力比常人要好。
想到这,忽然灵机一动,抬眸看向那伙计问道,“那我问你件事。几天前有没有人拿着药方在你这里抓过药?药方当中有一位鼠莽草,那买药之人听口音,应该不是南齐人士。”
伙计皱了眉头想了一会,忽而一拍大腿惊呼道,“您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五天前,有过这么一个人来我们药铺里抓药,他当时给的药方中就含了一味鼠莽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