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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在这世上,早已不是什么稀罕之物。但是,茶的价钱,非但没有因此而减少,反倒变得比曾经更贵。
诸子百家,不论哪一家,几乎都极为提倡饮茶。甚至,就连征战沙场的兵家将军们,也有饮茶的习惯。
上有所好下有所效,几十年过去了,茶同样已经成了贵胄日常生活的重要标志之一。
因此,当夏桓提出要将这院子里,几车的茶叶都买下的时候,所有人都是大吃一惊。
夏桓的口气,听起来不似作假,因此,那位茶商的语气也是恭敬了几分。
“这位公子,我的茶虽然算不上上上之品,但是,加起来也值好几镒的金子呢。”
几镒的金子而已,对夏桓而言,实在是算不上什么。单单是他腰间的随便一块玉佩,都能换这茶商好几倍的茶叶。
“无妨,我拿这个和你换……”夏桓一边说着,一边向着腰间摸了过去。然而,空空如也的腰间,却是令他顿时停住了手。
夏桓这才想起,他原先的衣物早因繁琐而被他换了下来。现在的他,身上空无一物,没有一点值钱的东西。
“公子?”那茶商显然也是眼尖之人,自然也看出了夏桓现在的窘态。
对于夏桓的身家,这位茶商是不怀疑的。但是,没有足够分量的东西作抵,他也不敢拿着全部身家作陪。
夏桓在这个时代已经生活了十几年了,早已彻底融入了这方世界之中。
然而,在这种情况之下,他还是能够极为明显地察觉到,前一世一众叫做“尴尬”的气氛。
不过,既然话已经说出了口,夏桓也没有打算反悔的意思。
夏桓默默地走到自己的战马前,熟练地将战马之上的佩剑解了下来。而后,又缓缓地向着那茶商走去。
“这,这位公子,有话好好说!”
颍上世家颇多,这茶商只以为,夏桓也是其中之一,因为先前的难堪,现在想要提剑报复于他。
然而,夏桓却是双手将自己的佩剑,递到了那茶商的面前,说道:“此乃我父皇所赐,留此剑做抵。等到天明,你便拿着我的剑,去颍上君府,换钱去吧。”
夏氏的佩剑,都乃是吴中名匠所造,不说剑刃的锋利程度,单单是剑鞘之上的装束都不是普通世家可比的。
那茶商既不是聋子,也不是瞎子,哪还不能明白眼前人的身份。
在颍上做生意,第一不能惹的便是世家。而现在,数日之前,令最为庞大的景家都吃了大亏的颍上君,此刻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一小小的茶商,无权无势,岂能不担惊受怕。
那茶商的双腿忍不住就这么跪了下来,哆哆嗦嗦地说道:“殿下恕罪!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不仅是那茶商现在担惊受怕,就连淳于堂的那些伙计们,也是默不作声地后退了几步。
尤其是先前几个对着夏桓大声呵斥的,更是躲到了运药材的车后,生怕夏桓看见了他。
生在宫中,长在宫中的夏桓,虽然早已习惯了别人对他身份的敬畏,但是,像是这般发自骨子里纯粹的畏惧,却是令他颇为厌恶。
“拿着剑,去君府拿钱去吧。”夏桓的语气之中,显然多了一丝不耐烦。
“喏!喏!谢殿下,谢殿下!”茶商也算是耳精目明之辈,当下便听出了夏桓的反感之意,立即诚惶诚恐地接过了佩剑。
而后带着十几个家仆,别说茶了,车都不要,就跑了。
买下这些茶叶,对夏桓而言,仅仅只是想报答一下淳于堂的帮助罢了。这,对他而言,也仅仅只是一个小插曲。
不过,夏桓的身份,对那些淳于堂的伙计而言,却是宛如一座大山压在了他们这尊小庙的门前,令他们喘不过气来。
等到那茶商和他的伙计都跑完,夏桓方才再次走到淳于静的面前,拱手说道:“淳于小姐,您现在可以将这些药材运进屋了。”
淳于静出生于齐国淳于世家,其大父更是大名鼎鼎的淳于意,不仅擅政,更擅医术。在齐国,地位不一定多高,但名声却是极为响亮。
公子王孙,对于淳于静而言,也是见过不少了。但是,真正能像夏桓这般对一个小小的商贾都不亏欠的,却是极少。
若是换做了其他人,定然是直接报出身份将这些人吓走,哪里会买?
至于夏桓先前的话,她非但没有听得进去,反倒是鬼使神差地问道:“你们楚国的王子皇孙,都是这般吗?”
淳于静的话,问得有些突然,就连她本人,话出口之后,也是有些后悔,暗自嗔怪自己太过唐突。
夏桓同样一愣,明白淳于静所指后笑了笑说道:“我楚国太祖早已留下祖训。治国者,以法束人,教化育人,以德服人。那茶商未触律法,自然应该以德服之。对了,夏桓同样还要感谢淳于小姐,施术救下那孩子。”
夏桓说完,再次对着淳于静深深一揖。
淳于静的性子算不上多么蛮狠,但是和温柔贤惠也差得不是一丁半点。
但夏桓身为楚国的皇子,自降身份,礼数如此周全,反倒是令她有些不好意思。只能回礼说道:“这是医家分内之事,殿下不必客气。”
又略微客套了几句,淳于静这才开始,命令起那些伙计,收拾药材,搬入另外的几间空闲农舍之中。
夏桓本想帮忙,但是,那些伙计一见夏桓过来,反倒慌了手脚。
由于初到颍上,淳于静刚在药堂之中还没待上两天,便遇了这洪水,因此,淳于静不论是对颍上,还是楚国,都依旧充满了好奇之心。
夏桓倒也无事可做,既然淳于静好奇,他也不吝啬。将楚国的风俗,一一道来。
淳于堂的药材并不算多,但是处理完那几车的药材之后,依旧已经是大半个时辰之后了。
而这半个时辰里,屋内的王言的幼子,体温也是微微退去了几分,有了转好的迹象。
夏桓心中,暗松一口气,这一晚上总算是没有白忙活。
不过,温度虽然降下了,但是,按照淳于静的吩咐,每个一段时间,就需要给这孩子喂一些热水,以助排毒出汗。
对于这般琐事,淳于静都是交给了那名叫阿成的学徒。
至于夏桓,淳于静则是并特意在为数不多的空间中,腾出了一块地给夏桓休息。
然而夏桓虽然应了下来,但是,整晚却是依旧守在王言的幼子身边,细心照料。
夏日的夜,没有那般的寂静。尤其是现在发了大水,整个南城外,依旧随处可见忙碌着的商贾们。
或许是因为退了烧,小家伙恢复了几分力气,半夜竟是哭闹了起来。不论夏桓如何哄他,都不见成效。
反倒是那个十几岁的阿成,提醒了夏桓,小家伙或许是饿了。
等到夏桓手忙脚乱地熬上了一碗稀粥,喂完小家伙之后,仅仅只是微微打了个盹儿,天边便隐约有了一丝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