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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步度根信心百倍的样子,马腾却有点不以为然。说:“你现在只有一万多人马,还有八千多俘虏,怎么个弄法?”
步度根道:“我留下五千人,再留下五千俘虏。
剩下的七千人和三千俘虏总计一万人,合兵一处,打他们那些群龙无首仓皇失措的四五千人。
若再不胜,我就只能一头撞死了。”
“带着俘虏兵去攻打他们的部落?你脑子里是怎么想的?”对步度根的考虑,马腾觉得不可思议。
步度根嘿嘿一笑,道:“你觉得不行?我觉得正好。
为什么?你想啊,这些俘虏,若是死了,啥也没什么可说的。
问题是他们还没死呢!结果他们前脚刚被俘虏,后脚部落里的人就把他们的老婆孩子牛羊财产给瓜分了。
要是叫你,你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做?他们指定是不会恨我,更恨自己部落里的人!
我这时登高一呼,说要帮他们夺回自己的东西。他们的干劲肯定比我还大!
我这次带他们出去,不但不会成为我的累赘,反而会成为我的一大助力。
说不定,到时候我不用费一刀一箭,就能把整个部落全部收归已有。
这么划算的事情我再不做,那我这么些年就白混了!
而且,这个部落收回后,这些俘虏以后就不是俘虏了,成为我真真正正的子弟兵。
到那时,我力量进一步壮大,轲比能还会冲我龇牙吗?要是再过上个三两年,我就有七八万控弦甲士。
届时,他轲比能不但不敢再谋夺于我,恐怕还得冲我低头哈腰。
我要不要收拾于他,到时候得看我高不高兴了。哈哈!”
听步度根这么一分析,马腾觉得确有胜算,于是向步度根一拱手,道:“那我就在此提前向大人致贺了。”
“同喜同喜!”步度根说道,“将军,我不知道我们两人是哪一世的缘分,我觉得我的一切都离不开你。
以前的就不用说了;这次出兵莫耐娄悦的部落,也不用你操心,我自己就能对付得了。
我是说以后。等我收拾了他们,我在西部就成了最大的部落。
地盘大、兵马多,这是草原称雄的前提。其实我并不想这么做。
但是你也知道,草原上弱肉强食这是不成文的法则。
我若不强大,必然任人宰割,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我是希望以后将军还要继续支持我,我们永远做好邻居、好伙伴。”
“你希望我怎么支持你?”马腾饶有兴趣地问。
“互市。”步度根说道,“我鲜卑出产大量的牛马牲畜,皮毛肉食,自己根本消化不了,内地又非常喜欢。
而中原所产茶盐绸缎,青菜粮食,铁器等等,正是我们所需要而又生产不了的。
两者相互交易,各得其便。以往,鲜卑每每犯边,所图的主要就是这个。
如果能通过交易解决这些问题,可不就是永久的和平?”
马腾点点头,说:“这确实是个办法。不过,以前你我边境也设有边市,为什么总持续不下去?”
步度根说:“这个,我觉得两边都有责任。
互市刚兴起的时候,搞得都很好。时间一长,许多问题就出来了。
一开始主要是价格问题。比如,我拿一只羊,换你一颗白菜,虽然我觉得吃点亏,但我也接受了。
但如果要我拿一头牛,再去换你一颗白菜,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后来就是强买强卖的问题。因为边市总是设在离你们最近的地方,我们则千里迢迢地从四方赶过去。
你们事先制定出交易的规则,确定了每样东西可交换的物品数量,我们虽然明显吃亏,但最后只能接受。
因为我们不能把牛羊再千里迢迢地赶回来呀,那样就更吃亏。
我们吃了亏怎么办啊?只好再抢。
如此一来,就搞不下去了,只有通过战争来解决问题,互市只好关停。
打上几年,再搞互市,因为那些问题始终没有解决好,不久又出现了。
于是又是战争。如此恶性循环,无止无歇。
现在又有好几年没搞互市了。
说实在的,内地离开我们的牛羊皮毛,没有啥事;而我们离开你们中原的茶盐绸缎,则活不下去。
将军,我意我们应该再开边市。
为了把这件事弄好,我觉得我们应该借鉴前些年出现的问题,拿出一个两方都能接受的章程才好。”
马腾倾听步度根所云,说道:“这确实是一个大事,一时我也不能决定。回去后,当禀报上司,拿出意见。
至于你所说的在互市中存在的问题,我们彼此都考虑一下,看看怎么办才好。
明年开春后,你差个人来居延找我,到时候再说。你意如何?”
通过这次马腾送来粮草,步度根觉得马腾此人虽然年轻,却是一个难得的十分重信诺的人,对他十分信任。
马腾既然如此说,必有他的难处。
步度根也知道,若开边市,不是地方郡县所能决策之事,须得朝庭同意才行,此事不能着急,遂点头称诺。
接着却又凑上身来,轻声道:“你能不能私下贩卖些军械于我?我重金来买。”
马腾一听唬了一跳,连道朝庭有严令,不可走私兵器,此事决然不可。
步度根穷缠不休,马腾只得严辞拒绝,步度根方罢。
后世曾有诗,叹两人离奇故事。诗云:
手挽雕弓马上行,称兄道弟诉别情。
今日饮君一杯酒,未知他日战红旌。
两人在大帐内正自闲扯,忽有哨马来报,云东、北各有一支人马,约有千人,正徐徐向大营走来。
东边的是轲比能,北边的是丘目陵纯。
步度根一听大怒,骂道:“没想到连丘目陵纯这个小喽罗也掺和进来了,也想******趁人之危来分一杯羹。
这笔帐老子早晚要算,今天先饶过他。”
于是让马腾在帐内休息,自己出帐整兵相迎。
先迎到轲比能。
步度根未等轲比能寒喧,即在马上怒目相向,高声喝道:“轲比能,马上就要过年了。你不在家里好好陪着老婆孩子过年,再说我也没请你,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轲比能不以为怒,呵呵笑道:“步度根,远来为客。你这么做,可不是我们鲜卑人待客之道啊!”
步度根说:“若是朋友,来了自然有好酒;若是豺狼,来了自然有刀枪。你说你到底是朋友,还是豺狼?”
轲比能依旧没有生气,笑嘻嘻地说:“咱俩做了这么多年的邻居,酒喝了数不清有多少皮馕,烤羊吃了也数不清有多少只。
你记得咱们什么时候吵过嘴?什么时候打过架?我当然是你最永久、最忠实的朋友!
这不,听说你最近心情不太好,我连年也无心过,特意巴巴地跑来看望于你,你竟然问我是朋友还是豺狼!真是让兄弟我寒心。”
步度根知道,轲比能说的倒也是实情。
这些年,虽然轲比能暗地里一直在算计自己,但俩人还真的从来没有撕破过脸面。
这次虽然说明知轲比能来是打的什么算盘,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也不好继续发作下去。
轲比能又命人抬过礼物,无非是部落特产,原羊、角端牛、貂、鼲之类,以及用角端牛的角制成的弓。
这些东西,平时求之不可得,今日轲比能倒是十分大方,送上一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