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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桓躺在榻上,却在眯着眼看这位金大人,其实也不用看,光是听这位金大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就能够想像他内心的激烈斗争了。
这样的人,只要给他们一个机会,一个借口,他们就是把自己的父母儿女全卖了也不会有任何犹豫的。
张桓做的,只是给了他一个大义的名份而已,高价打工,等人到了胶东,全都添到地下去开矿去,难道他们能不干么?当年的华工到美国去不也是这样吗?
剩下几天的时间里,张桓绝口不提此事,仿佛是酒后不小心说漏了一样,倒是把金海川给整得不上不下的如同吊在半空一样。
船进了鸭绿江,北侧就是鞑子的地盘,南面则是朝鲜的国土,张桓不敢大意,生怕北侧的鞑子们驾着独木舟冲出来找死。
船行得慢,张桓也没闲着,除了正常的警戒以后,他带着张槐、刘天保和陈杰进行了数次演练推演,针对可能碰到的情况明确了作战计划。
这一过程沈全都看在眼里,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从心里却有些蔑视,觉着这些小家伙们把打仗弄的跟过家家一样,而且此举纯属多此一举,完全没有必要。
张桓自不去管他,只管按着自己的想法进行演练,提前做好应对之策。
船行两日,来到一种叫做朝阳洞的地方,停船休息。
金海川和沈全看到张桓眼是的疑惑,主动解释道,“张大人,再往前行二十里左右,就是白山达翰部的地盘了,按照惯例,他们应该会在河边设置一种简易码头用于装卸物资。”
张桓一皱眉头,“鞑子也有码头?”
“是,他们有码头没有船,码头是专门为我们建的。”沈全这样说时,似乎真的很得意。
“好吧,既然这样,那咱们今天在朝阳洞休息一晚,明天早早起程,争取当天装卸完东西,及时返回。”
其实难得深入鞑子腹地一次,张桓真的想多停留一下,起码多了解一些实际情况,省得一切都是从书里得来或是听别人传说。
可这次出来的时候不大对,比原来说好的晚了很多,按照张桓的算计,张可大发往南京兵部都督府的任免文书这几天也该来了,要是耽误了反倒是不美了。
看张桓如此着急回程,沈全倒是不动声色,“咱们带来的物资较多,恐怕一天难以卸完,明天晚上估计要在达翰部宿上一晚了,后天装完船以后才能离开。”
听到沈全这样说,张桓只能点头应下,这趟活儿是帮孔有德跑的,当初说好了一切听沈全安排的,犯不着为这一天两天的时间跟他争执。
当天晚上,趁着沈全、金海川等人上岸休息的时机,张槐根据张张桓的安排,把红衣大炮在船头船尾架了起来,不过上面又进行了伪装,看上去似乎只是一堆木料而已。
小炮则安放到了船舷左侧,用铁链固定好,出现意外情况,可以对着江岸进行齐射。
同时所有战斗人员进行轮班休息,保证每时每刻都有四分之一左右的作战人员保持清醒,可以随时战斗。
第二天早上,沈全在金海川的陪同下返回船上,看两个人脚步踉跄、眼圈发黑的样子,肯定是没干什么好事儿。
船行二十余里,果然在江北发现了一队骑马之人,一个人光头秃顶,顶着一根根小猪尾巴,或是环着一圈儿散发,看到江中的大船,一个个发出野兽船的呼喝声。
沈宁从船仓里出来,吩咐水手挂出一红一白相间的一串长旗子,那队人马一见,呼哨一声,打马飞奔而去。
“沈兄,这就是达翰部的人?”张桓看着马上的这些汉子,一个个粗壮有力,身上披着一些破烂的皮子衣服,看上去就有些原始的味道。
沈全点点头,“达翰部是白山女真的一部,在女真人里,算是温良的人,整个部落三千多人,这个码头附近有一个固定的村落,大约有三四百人。”
“这些人看上去剽悍野蛮,跟他们做生意真的不会出事吗?”张桓有些担心。
“哈哈哈哈,张兄弟多虑了,这些野人成天在这片天地生活,根本不知道他们手中的东西的价值,只要咱们给他们一点儿粮食、铁器,他们就感激不尽了。
你知道吗,很多人从咱们大明买了一件两件铁器回家,是可以当成传家宝的。”
粮食?铁器?张桓一听倒是有些发愣,自己最近才收拾了那个不长眼的山西老抠,没想到现在倒成了贩卖走私的直接参与者和受益者了。
“沈兄,铁器可以卖给他们吗?”
“他们最喜欢大明的铁器了,而且给的价格特别高。”谈起这个,沈全的兴致就高了,
“一把匕首,就可以换回两颗榛子大小的东珠,你敢想吗?一把匕首才几两银子,可是一颗东珠就价值几百两银子,骗这样的傻瓜,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吗?”
正在这时,对岸又出现了一队骑马的人,他们手里举着蓝白两色的长串旗子,一边拼命晃动,一边大声吆喝着。
沈全点点头,“好了,暗号对上了,咱们可以放心交易了。”
张桓一看,原来这都是约好的,红白对蓝白,看来孔有德甚至毛文龙手下的其他将领做这种事情不是一次两次了,这种旗子色彩的变化很可能代表着不同的将领或势力。
冲着张槐打了个手势,示意他慢慢向江北靠拢,但要保持在五十步以外的距离,一旦鞑子想要突然袭击,以他们的弓箭力度,五十步基本就是个界限。
碧绿的江中,一溜儿白帆正在缓缓逆江而上,开满各色小花的江岸上,一队骑兵正在慢慢跟从,远远看上去,倒也和谐宁静。
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不远处的草丛里,有十多个脸上涂抹着白的红白颜色的精壮汉子,悄悄隐藏在这里,如同毒蛇一般窥视着正江浪里缓缓而上的大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