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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在喧闹的十字路口与张翼遥的马车插肩而过的是北魏詹王张其华的车驾,车里坐的正是詹王的谋士。
他刚刚从二皇子萧谨岩的府里出来,此番他们决计的计划倒是十分让他满意,原本他属意的是三皇子萧谨瑜,这小子竟可以为了张翼遥如此不识抬举,没了张辰祈从中游说,他们之间怕是很难达成默契。既然如此张其华便改了主意求助于吴贵妃,果不其然凭着她在宫中和朝廷的势力,这麒麟之主嫁入北魏已然成了板上订丁的事儿。
张其华路过先丞相张自清的府邸,冷眼往里瞧,说眼下人的世态炎凉这丞相府可是最真实的认证了这一点。
他下了马车,走到这相府门前,“麻烦通报一声,说是有故人求见张相爷。”
府里管事通报后,便有一个下人将他引荐进入后院,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瞧见的却是一个紧紧封闭的房门。
“老爷在屋里等您呢!”
“多谢!”
说着张其华推开了房门,屋里弥漫着熏香的气息,一切都在尽力掩盖着屋里的尿骚气,他心中一沉,暗道:“没想到他真的病的如此重。”
他走到近前时看到的不是那个在朝廷之上意气风发的张自清,而是一个垂垂老矣日渐衰弱的老者。
想不到他最宠爱的孩子竟然会把他害成这个样子,眼下张府倒是没有乱的不可救药,想必这府邸的一切都是依附着张翼遥的势力,起初青娘找到张其华时,多次言明张翼遥发现了张自清暗中与北魏勾结的证据,意图祸乱大梁,祖父知道了个消息后甚是担心,这么多年他将亲子留在大梁的目的,便是有朝一日能为北魏统一天下尽一份心力,他和张自清假意反目都是为了迷惑大梁皇帝,若是此事败露怕是会功亏一篑。
“是父亲让你来看我的?”张自清的口中顺着嘴边流了出来。
张其华见状赶紧拿了手帕替他拭去,轻声在他耳边道,“祖父说你已经做好了一切,他让我问伯父,可否想回到北魏?”
张自清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我可以回去?”
“北魏是伯父的家,为何不能回。”
张自清抬起的手轻轻的摆了摆,“罢了,你如今要我回去,我怕是真的回不去了。”
张其华轻声道,“伯父,若是翼遥堂弟真的嫁回北魏也算是荣归故里,若是将你一人丢在这,怕是大梁的人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你这是何意?”张自清一脸惊恐道。
张其华微微一笑,“祖父说伯父这些年在大梁是真的受苦了,也该歇息了!”说着他便又用那手帕轻轻的拭去张自清额头上的汗珠。”骤然间脸上的笑容凝结成一张冰冷无情的面具。
“你们好歹毒,我如今这副模样……你竟然也不肯放过我?”
“青伯母说的对,你如今已经无用何故让北魏为你平添忧愁呢,你活一日,祖父便不能安心,他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了。”
说着他便用手帕紧紧的捂住张自清的口鼻,拼命的用力,张自清的身体不过是抖动挣扎了一瞬,他怒目圆整吓的浑身发抖。“伯父很快侄儿便会带你回北魏了。”他犹如张其华手中的一只小鸟,只是扑腾了一下便彻底消停了。
张其华抖了抖手,看着好像熟睡了一般的张自清,轻声道,“恭祝伯父魂归故里。”说完便推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那下人虽然一直守在外面没张自清的吩咐也不敢进去,只见屋里的人走了出来,面色轻松对他道:“张相睡着了,我就不打扰了。”
原本乖乖窝在张翼遥身边的火麒麟忽然感到身子一凉,周身便疼了起来。他的爪子不停的挠着地面,麒麟眼竟血满怒意,一声嘶吼响彻云霄。
“你这是怎么了?”
“凡双,父亲……是父亲!”火麒麟口中呢喃着。
顾凡双猛的惊觉,转身出了营帐,飞身上了一匹马快速飞奔至相府,他早该知道无论真正的翼遥变成什么,张自清从始至终都与他父子连心,上次张自清瘫痪在床他就应该察觉出,火麒麟的异样,可叹自己怎么会如此糊涂。他怎么当时就没想到这世上能感同身受的除了母子,怕是只有父子了。
他夹紧马腹部,鞭子急促抽打的声音,一次次在警醒顾凡双。待他赶到张府时,只见张雪灵掩面哭泣,府里哀声一片。
“翼遥,我这正准备派人去告诉你的。”
“大姐,父亲他……”张翼遥的话还未说完,只见张雪灵默默的点点头,言下之意他已经魂归天际。
“这父亲虽然瘫痪在床,可是我已经给他寻了最好的药,近几日他已经能说话了,却不知为什么会这样!”张雪灵实在不解,也不明白。
“今儿父亲可有什么异样?”张翼遥问道。
张雪灵想了一下,“今儿我是下午来的,他们说早上有一位老爷的故人来拜见他。”
身为相府的嫡子,张翼遥如今所要应对的是以前想要没想过的局面,相府的落败他看在眼里,可是父亲就算与人有怨,他如今这幅模样,他闹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在早上与他马车插肩而过的是北魏的车辇,那车里坐的应该是北魏的谋士张其华。
“我问你们今儿来府里探望父亲的故人,口音可是大梁人?”
“回郡王,听那人口音很像是大梁西北一带的,不过他穿衣打扮倒是十分斯文有礼。”
张翼遥道,“是北魏的人?可是北魏的人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杀死父亲?这么多年若是恨,出手的机会何止千万,父亲以前出使北魏便是大好的机会,怎么会拖到今日?”
“我听青娘说过,父亲与北魏是颇有渊源,若是说拖到今日便是父亲的存在威胁到北魏。”
张翼遥不由得眉尖微蹙,道:“父亲如今是个无足轻重地人,他如何会威胁到北魏?”
“对了,这几日相府在修葺屋顶,我在父亲的屋檐上找到一个油皮纸包,父亲的死或许同此事有关!”说着张雪灵将东西递给翼遥。
“纸包?”他慢慢打开那包东西,指尖拂过油脂的包裹,里面一封封竟是父亲同北魏来往的书信,大体最近几年大梁发生的事儿,都和北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雪姐,这包里的东西萧谨瑜可知道?”
张雪灵轻声道,“因为之前萧谨瑜一直忙着和北魏交涉,这几日我还未见过他。如今听说你要嫁到北魏,殿下自然不肯,怕是已经同北魏决裂,这些书信或许对你和殿下会有帮助。”
对于张雪灵来说这信里东西即便他知道,他也会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所以里面写的是什么他也同样没什么兴趣。因为知道的越多,危险就越多,她是个聪明的女子,只是为了自己的夫君,为了她的天。
“雪姐可知道,若是书信一出,你我从此在大梁就再无容身之所了,我们怕是都会变成里通外国的逆贼。”张翼遥试探的问道。
张雪灵淡淡一笑,“一切全凭郡王做主,雪灵只是个妇道人家,孰轻孰重并不需要知道,即便我真的成了逆贼,我还是四殿下的人。”
“好!我与你就在此将所有的信一一打开,看看里面写的都是什么?”
张翼遥坐在房里和张雪灵一起打开了所有的书信。里面记载着张自清的过往。可是看到最后,他们二人的脸上的血色渐渐凝结。变成一片惨白,这信里的内容看不如不看,里面记载了一个男人的险恶用心,一个国家的卑鄙行径。所有的文字竟像是一把利剑一样刺进了他们姐弟二人的心,一个男子竟为了自己的野心,把一个个女子的情谊当做自己复仇的阶梯,信里面写了太多有关长公主的一切,包括张自清如何利用她,直到她发现张自清的秘密,从那时起一个女子怀着孩子,便犹如置身于地狱。
张自清竟用幼小的翼遥做要挟,逼得凤仪公主服毒常年缠绵病榻。对于公主来说,这个府邸就是地狱,他被张自清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这个府邸埋葬了公主所有对婚姻幸福的美好愿景,也埋葬了那个曾经属于张翼遥的童年。
顾凡双手中的凉意,透过信冷的让人心底充满了寒意。可当顾凡双用力将信揉进掌心里时,却分明感受了一团正在炙热燃烧的火焰,他正从手中烧进了他的五脏六腑。
张雪灵呜咽出声,几乎无法正常呼吸,她想不到这世上还有如此可怜的女子,而这个人竟是大梁的凤仪公主,人人以为的天之骄女。
“雪姐,此事你我都不要说……”
“为何?此事应该告诉梁皇,让他知道北魏的险恶用心。”
他遥摇摇头,“无用的,告诉了也并不能除掉北魏。一切还要另想法子,父亲的丧事儿就交给姐姐了,这个男人我已经不想再见他了。”
顾凡双紧闭着双眼,他这时才真正明白,张翼遥从小便活在虚假的世界里,他的父亲从来没有爱过他,他不过是张自清手中的一个棋子,是北魏设在大梁的一个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