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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想锦澜便越迫不及待,恨不得立马让人将那石掌柜寻来问个清楚。
“澜儿。”沈氏瞧着女儿小脸上隐隐散发出来的急切,不由皱了皱眉眉头,“是不是这个石掌柜有什么不对之处?”
沈氏的话让锦澜热切的思绪顿时一清,猛地便平复下来。
先不说石掌柜那里究竟有没有雪缠枝的消息,光是她与阎烨的事就难以解释清楚了。况且,这一切只是自己的猜测,雪缠枝的事有没有还做不得准。
想了想,锦澜便笑了笑,轻声说道:“没有,澜儿只是想着,这回多亏了石掌柜,不然澜儿恐怕还被蒙在鼓里呢!”
听出锦澜话里的不满,沈氏眸光轻闪,她不愿再让女儿操心,干脆借此询问起了京城的事宜。
锦澜自然不会多言个中惊险让沈氏担心,只捡了些京城的趣闻来说,逗得屋里一时间笑语频频,凝重的气氛刹时松懈了不少。
一旁候着的尚嬷嬷脸上虽也附和着露出些许淡笑,可她心里却异常清楚,这位年方不过十岁的二姑娘在京城叶氏祖宅中过的是怎样惊心动魄的日子。
母女聊了好一会儿,待沈氏眉目间浮现出倦怠,锦澜才亲自服侍她歇下,宫大夫这会儿也起身告辞。
“宫大夫慢些走。”锦澜替沈氏掖好丝被,才起身笑道:“这些时日一直劳烦着宫大夫,就让澜儿代替母亲送宫大夫一程。”
看着锦澜那张含笑的小脸,宫大夫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精光,嘴角轻轻一抿,“怎敢劳烦姑娘相送。”
话虽这么说,不过她却放缓的步子。
祝嬷嬷不放心沈氏,因此决定留下来照看几日,锦澜带着尚嬷嬷随着宫大夫一同出了水榭轩。
一路上,锦澜并未开口,而宫大夫也是目不斜视,两人缓缓穿过百花争放的后花园,沿着回廊往前院走去。
眼看着分隔内外院子的垂花门已经远远在望,身旁的人儿仍是不动声色,宫大夫不由暗暗佩服这位二姑娘的耐心。
她伸手撩了撩落在耳边的几缕碎发,淡声说道:“二姑娘若是有话,只管明说。”
锦澜的嘴角微微一翘,又迅速平复如初。
这一路上的沉默,是场无声的较量,谁先开口便会落了下乘。
宫大夫虽值得信任,可那是对母亲而言,与她无关。
且接下来要做的事,风险太大,容不得一丝差错,她必须让宫大夫全力支持才行。
否则,一步错,满盘皆零落。
稍作思索,锦澜便扭头冲跟在身后的尚嬷嬷使了个眼色。
尚嬷嬷心神领会,转身随口寻了个由头,将挽菊和碧荷二人暂时拦在了后头。
这些小手段,并没有逃过宫大夫的眼睛,她眼中浮起一道意味深长目光。
看来太太所出的二姑娘远比自己所想的还要聪慧啊!
这是要借此表明对自己的信任,加上此前她孤身一人闯京城,又能平安无事的回扬州......兴许这一回,说不定也能......
宫大夫心里突然升起一丝期待。
锦澜并未让她久等,往前又走了几步后,双眸淡淡的扫了眼左右,便压下声,低低的吐出几句碎语。
偏就是这几句听起来无关紧要的话,使得宫大夫向来淡然的脸庞瞬间失了血色。
“胡,胡闹!”宫大夫嗓子发紧,背后猛地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再也顾不得身份,垂下发白的脸庞,低声斥了一句,“此事万万不可!”
“宫大夫。”锦澜面沉如水,遭到反对是料想中的事,因此她并未气馁,而是再度扫了眼四周,才平静的说道:“事到如今,无论藏在母亲身边下毒的人是谁,已然不是最重要的了。”说罢顿了顿,语气骤冷三分:“最重要的,是那人看了什么,又听到了什么!”
稚嫩的小脸上,那抹冷厉的神色让宫大夫忍不住一怔,其实个中轻重缓急,她不是不晓得,只是锦澜提出的法子过于冒险了些。
寻思片刻,她仍心存犹豫,“万一......”
“没有万一!”锦澜斩钉截铁的打断宫大夫的话,她深深的吸了口气,郑重的开口道:“只要安排妥当,绝对不会,也不能有万一!”
在她心中,没有任何事比母亲的安危更重要,自然不允许此事有丝毫差错。若非怕迟则生变,否则也不会用这般危险的法子。
“此事若想做得天衣无缝,只怕难如登天。”话虽这般说,宫大夫在心底迅速衡量各中得失与可行之处,少顷才目露复杂的看了这位尚未及自己肩头的二姑娘一眼,轻声问道:“姑娘有多大把握?”
听到宫大夫这样问,锦澜便知她已经松了口,心里顿时长长的吁了口气,随后重重的点点头,“宫大夫放心,我敢提出这个法子,自然是有了万全的把握!”说着说着,声音逐渐低了下去,缓缓将心中的想法全盘托出。
宫大夫越听越心惊,饶是她觉得这位二姑娘聪慧,可到底还是小瞧了她,恐怕任谁都想不到,这番环环相扣的计划,竟出自一名十岁的小姑娘!
将锦澜所说的话都牢牢记下后,她又提了些许容易让人忽略的地方,俩人反复合计了好一会儿才总算将事情定了下来。
确定巨细无遗后,宫大夫便淡淡的点了点头,略抬高声,道:“二姑娘才从京城回来,一路上舟车劳顿的,怕是乏了,就送到这儿吧!”
锦澜点点头,乖巧的笑道:“如此,宫大夫好走。”说罢回头唤了碧荷,让她送宫大夫出门。
直到宫大夫的身影消失在垂花门后,锦澜才转身缓缓往澜园走去。
如今春暖花开,园子里百花齐绽,引得彩蝶纷飞,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醉人心脾的香气。
锦澜的目光虽然落在花丛中,可脑海中想的念的全是水榭轩。
母亲的身子落到这般地步,她心中焉能不恨不怨?
虽然她可以将水榭轩里外一干奴仆全处置了去,可是以韶姨娘目前得宠的情况来看,难保不会二度伸手,到时候更加防不胜防。
两世为人,让她懂得隐忍和谋划。
既然寻不到,便让那人自己跳出来吧!
锦澜侧头望了望一碧如洗的天空,微眯的双眸中猛地闪过一道戾色。
......
唐嬷嬷早就得了锦澜回府的信儿,此时正亲自在大门处候着,这会儿远远瞧见锦澜一行人过来,不由激动的迎上去:“姑娘!”
“嬷嬷。”看见唐嬷嬷慈爱关切的面容,锦澜鼻端泛起点点酸涩,“许久不见,嬷嬷可还好?”
“好,好。”唐嬷嬷抓着锦澜的小手,上下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见她看上去并无不妥,才重重的放下悬着的心,“姑娘平安的回来,奴婢即便有甚不好的,也全都好了。”
看着唐嬷嬷清减的脸庞和眼角闪动的泪花,锦澜不由红了眼圈。
挽菊在一旁看着,又记起京城祖宅中那一幕幕险境,也忍不住撇开头,用帕子捂着嘴无声的落泪。
尚嬷嬷虽也感慨万分,到底在宫里见过不少风浪,这会子仍存着几分理智,她瞥了眼远处洒扫的几名丫鬟,上前淡淡的笑道:“老姐姐,姑娘心里惦记着太太,这一路上紧赶慢赶的,怕是乏得慌。”说着她重重的握住唐嬷嬷的手,下巴往左侧稍稍动了动。
唐嬷嬷顺着她的指示,泪眼虽迷蒙却也瞧见几个探头探脑的洒扫丫鬟,心里顿时明悟过来,赶紧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点头说道:“瞧奴婢都糊涂了!外头凉,还请姑娘快些进屋。”
说着便引着锦澜一行人进了院子,待锦澜进屋后,唐嬷嬷便小声喊了文竹来,让她在大门处守着,并且嘱咐着无论谁来打探消息,一概推说不知。
安排妥当后,唐嬷嬷才放下心,正准备进屋,走两步却忽然折身匆匆往小厨房去。
虽入了春,扬州又地处江南,可连日春雨连绵,气候乍暖还寒,加之锦澜自幼体弱畏寒,唐嬷嬷得了信儿后立即就让人在正屋的角落里搁了一小盆银霜炭。
这会儿锦澜一进屋,便觉得暖气迎面扑来,身上厚厚的夹袄和斗篷便成了累赘,只小会儿身上便悟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子。
好在耳房里备好了热水,挽菊和尚嬷嬷赶紧伺候她梳洗一番。
待换了身干净舒适的裙裳,锦澜顿时觉得精神不少,刚在白梅雕花软榻上坐下,唐嬷嬷便掀开帘子进了屋,后头还跟着手拎鸡翅木朱漆雕花食盒的沐兰。
“姑娘回府也不提前让人送个信儿,一时间匆匆忙忙的,厨下也做不出什么好东西,奴婢熬了碧梗粥,姑娘先垫垫肚子,回头想吃什么,只管同奴婢说。”
唐嬷嬷接过食盒,利索的将碗碟摆放在榻上的红木雕花小方桌上,一时间,诱人的香味在屋里飘散开来。
锦澜下了船就往府里赶,连早膳都没吃几口,这会儿闻了香味才发觉饿得慌。她看了看桌上的膳食,便让尚嬷嬷和挽菊也下去用膳,屋里只留了唐嬷嬷和沐兰二人伺候。
只是还未等锦澜动筷子,便听见门外传来文竹的禀报声:“姑娘,三姑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