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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声音......锦澜陡然瞪大了眼眸,眼珠子微微一动,便看见床榻下的地面多出一双白底黑缎千层靴来,慢慢的抬起眼,一片石青色落入帘内,再往上便是一张朴实无华的脸,眉梢微扬,漆黑如墨的眼眸里似乎带着些许戏谑。
突然,不知道哪里涌出来的力气,她猛地伸手一掰,推掉了捂在嘴上的手掌,“男女授受不亲,还望公子自重。”
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眸子熠熠生辉,目光紧锁在她羞恼不已的小脸上,薄薄的嘴唇紧抿成一条没有温度的直线。
锦澜仿佛被泼了一桶冷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脑子瞬间便清醒过来。
他是怎么进来的?东院住的都是女眷,到了夜里,便会有小沙弥将狗儿放出来,且挽菊明明从里头将门拴上了......
挽菊?锦澜这才记起挽菊正躺在外头厅堂的竹床上值夜,这会儿进了个人怎么没声张?念头一闪而过,她急忙起身下床,“你对挽菊做了什么?”
自拦在床前的屏风内闪出,锦澜一眼便瞧见了躺在竹床酣睡的挽菊,身子朝着床榻的方向侧躺着,双腿微微曲卷,身上搭着一层薄被,眉目间平和安宁。
锦澜眼底浮起一丝愕然,高悬的心却落了回去。
他淡淡看了她一眼,轻启薄唇,低声道:“点了穴,时辰到了自然会解开。”
锦澜瞪着他,目光中多了几分惶然,干干的笑了两声便赶紧垂下头。竟能这般无声无息的进入屋里,若是他有什么歹意,身边又有谁能拦得住?她心里顿时忐忑起来。
他一动不动的坐在床沿边上,凝视着她半隐与黑暗中的小脸,静默如夜。
屋里的气氛陡然变得诡异,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肃杀,锦澜觉得他宛如一只猎豹,正虎视眈眈的盯着猎物,不知何时便会露出尖锐的獠牙,扑上来将她撕咬成碎片。
她忍不住挪开一小步。
瞥了下那双小巧玲珑的浅草绿棉绣鞋,他的眼底有什么一闪而过,“我知道哪里有雪缠枝。”
“啊?”锦澜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只是抬起头,呆呆的看着他。
“我说,我知道哪里有雪缠枝。”不紧不慢的语气,他的眼眸里泛起一道莫名的的异色。
锦澜呆滞的眼神逐渐发亮,她欣喜若狂的盯着他,却不敢太过表露,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了眼前这个反复无常的男子,到时候他不愿告知雪缠枝的下落,可就得不偿失了。
她深吸一口气,轻声的说道:“你有什么条件?”
锦澜不傻,相反她是个聪明的,若是对方真心为善,正午在无垢亭中听到惠无方丈那般说,早就当场提出来了,又何必等到夜深人静时偷偷摸摸潜入她屋里来说?既这么做,只能证明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要求。
她微微晃神,他却忽的站了起来,衣带间摩擦的窸窸窣窣声在静谧的夜里显得特别清晰响亮。
锦澜大骇,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可两人之间的距离本就没多少,他跨出一步,已经站在了她身前。锦澜顿时觉得周围空气凝滞,压力陡增。
他低下头,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尚未及肩高的少女,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些许笑意,“你倒是看得通透。”
一声若有似无的轻笑溢出,锦澜惊讶地抬头,若不是恰好捕捉到他唇角微微勾起的弧度,还当是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我可以为你寻到雪缠枝,但你必须替我做一件事。”
锦澜心头猛跳,对雪缠枝的希冀已经超过了隐约的不安,她咬了咬牙看着他又恢复到一片漠然的面容,根本不问是什么事,直接拧声应道:“可以。”
不想他却沉声道:“你先别急着答应,我的事,没那么简单。”顿了下,眼底冷意渐生,又接着道:“查出对你母亲下毒的人,将那人交给我。”出口便是决然的语气,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锦澜眼皮子重重一跳,查出谁给沈氏下毒,即使他不说,她也会这般做,可为何他要那下毒之人?莫不是他与那下毒之人有什么干系?
她抬眼,却猛地对上那双含着厉色的眼眸,一瞬间,她想起了他身上的毒,恍然明白了几分。
“好,我答应你!”锦澜颌首,语轻意决。
下毒之人中,定有一个是韶姨娘,以她的为人,应该不会大费周章从蕃外之地寻毒药。只是目前没什么证据,得靠她一点点找出来,尤其是叶府里还隐藏着另外一只看不见的黑手,这人才是最可怕的!
不过,她想不通,母亲只是个内宅夫人,除了韶姨娘为争权外,还有谁会下此毒手?
锦澜眸光轻闪,无论那人是谁,她都不能轻饶了去。既然有人愿意代劳,她又何必固执的揪着不放,相信日后那人落入他手中,定会凄惨三分。以这样的条件换取母亲的性命,不亏。
“以后,若有什么事就到东门市坊的周记米铺,去找一个姓石的掌柜,他会帮你。”说罢他转身便走。
锦澜盯着他的宽厚的背影,秀眉微蹙,这算什么?拐着弯儿告诉她扬州城里有他的人吗?到底算帮她?还是监视她?
“嗯?”见她久不回答,他又转过身来,目光定定的看着正低头思忖的人儿。
锦澜正琢磨着应该怎样推辞,恰好迎上他转身投来的目光,看着那双眼眸中不容拒绝的冷色,她张了张嘴,又重新低下头去,低低的应道:“我,知道了。”雪缠枝未到手,还是不要触怒他为好,且他只说有什么事才去寻那姓石的掌柜,并非要她天天去禀报,大不了以后就说无事叨扰便是了。
他似满意了般,轻轻的哼了一句,无声的走到门旁,稍稍一动,便轻巧的开了门。一脚跨出门扉,却顿住身子,头也不回的轻喃了句:“阎烨。”话声刚落,挺拔的身姿已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中。
阎烨?这是他的名字吗?锦澜微微一怔,心里悄然滑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山上的夜风已经初具冷意,门开着,被风这么一吹,挽菊颤了下,被冻醒了。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眸,却发现大门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锦澜正愣愣的盯着门外,不知再看什么。
“姑娘,你起来怎的不喊奴婢一声?”
锦澜回了神,顺手将门合上落栓,“睡不着,起来赏赏月,倒也没什么事。你睡着吧,我也去歇息了。”
挽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见锦澜上了床榻,也不再多想,起身给锦澜倒了杯热茶,又在榻边陪着,直到她沉沉的睡去才返回竹床。
翌日清早,锦澜醒来后,眼睑下泛着淡淡的青色,沈氏自然也是一般。用过斋饭,她便陪着沈氏到各个大殿里去上了香,正从大雄宝殿里出来,往圆通殿去,特意留下来看门的碧荷便远远的跑了过来,回禀道:“太太,姑娘,府里来人了,说是又要紧的事报给太太,人就在东院子里候着呢。”
锦澜看了看天色,才刚放亮报信的人就到了,这么说出门时只怕大多数人还在梦中。她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府里出了什么大事?
回了东院厢房,沈氏便让惠秀把人喊来,府里派来的是个婆子,锦澜瞧着眼生得紧,她安静的坐在沈氏下首,打定主意要听听是什么事儿。
锦澜不认得那婆子,沈氏却是知道的,那是二门外的管事婆子,姓钱,是韶姨娘的人。她端起惠秀呈上来的茶盅,抿了一口才淡淡的问道:“说吧,可是府里出了什么事?”
钱婆子忙给沈氏磕了个头,抬起眼谄笑道:“给太太和二姑娘请安,奴婢奉了老爷的吩咐,来请太太和二姑娘回府。”
锦澜垂下眼帘,掩住眸中的闪烁,她与母亲出门时就曾和父亲说过,这次到灵济寺一是为了求平安符,二是为了给府里祈福,所以要在寺里小住一段时日。如今不过三、四天,父亲怎的突然派人让她们回去?
沈氏看着跪在下头的钱婆子,嘴角泛起一丝冷意,“嬷嬷莫非年纪大了?听不清我的话?”
钱婆子被沈氏的话说得发寒,赶紧开口说道:“回太太话,老爷昨晚上收到信儿,说是老太太快回来了,这才让奴婢今儿个一大早便赶上山来,请太太和二姑娘回府。”
“老太太快回来了?”这下不只是沈氏,连锦澜都愣了下,老太太开春便带着昱哥儿上京,算算时间,确实也该回来了,只是不知道这会儿走到了哪。
“是。”钱婆子见锦澜搭话,脸上的笑容扩大了几分,笑不拢嘴的回道:“听老爷说,是老太太打发腿快的回来报信,说是明儿或是后儿就能进城了。”
“即是这样,你先回府告诉老爷,就说我随后便回去。”沈氏神色间没多少变化,声音却沉了几分。
钱婆子磕了头,跟着碧荷便退出去了。
沈氏让惠秀和挽菊出去守着,这会儿屋子里只剩下母女两人,她也不再避讳,脸色瞬间便冷了下来,“澜儿,看来有人打了个好算盘啊!”